林长舒长这么大少有喝醉的时候,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睡了一整天了,还能在酒劲儿的作用下睡到了晚上十点多。
醒的时候谢淙正靠着柜台打盹儿,脑袋一垂一垂的,身上披着谢泞带来的外套,谢泞坐在店门口的小凳上玩儿手机,没往里边儿看。
林长舒甩了甩脑袋,把最后那点儿眩晕感都甩掉了,然后才去拍谢淙:“淙儿,起来了。”
谢淙猛的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后眼神又柔和了下来:“是你啊。”
林长舒昂了一声:“快回去吧,我还以为你们早走了呢,辛苦了。”
“不辛苦。”谢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你才是辛苦,我看你不会是生病了吧一天睡这么久。”
“怎么可能。”林长舒笑了笑:“我身体倍儿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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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倍儿棒的林长舒第二天去学校上了一节课就开始头晕,谢淙刚把手搭在他额间就被烫的一哆嗦。
“你发烧了啊。”谢淙说。
“什么?怎么可能。”林长舒晃了晃脑袋,越晃越晕,只能靠着墙:“我操……不会吧。”
“我去请假。”谢淙敛眉:“我就说你怎么一睡睡一天,猪也没这么夸张。”
“等等,等等。”林长舒靠着墙,难受的闭上了眼:“别说发烧,就说我不舒服要回寝室休息。”
“那怎……”
“我不想打针。”林长舒小声说:“我不想打针。”
谢淙想起补牙的时候林长舒对麻醉抗拒的态度,心里大概有了猜测,重新坐了下来:“你怕针?”
林长舒不说话了,一个劲撇嘴。
谢淙失笑,转身找老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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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舒这种名义上的好学生想请假还是挺容易的,班主任叮嘱谢淙一定要把他送回寝室再回来上课。
尽管很想陪在林长舒身边,谢淙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理由跟着一起请假,所以看着林长舒喝过药爬上床盖好了被子后,叮嘱了一番就返回了教室。
他心里始终记挂着那个人,一整个上午都没怎么听进去,一直在走神,连谢泞让他放学的时候去看军训都忘了,径直穿过操场直奔寝室。
还在站军姿的谢泞顶着正午的烈日看到了哥哥,眼中的欣喜稍纵即逝,迅速滑向了失落,因为他看见谢淙的身影没有片刻的停留,而是拧着眉抿着唇,匆匆经过了。
这是怎么了?谢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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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舒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一直在“好他妈热”和“好他妈冷”之间反复横跳,被子掀了又盖,一会儿恨不得盖十床被子,一会儿又想脱光了跳进冰水里。
他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梦,又梦见了老爸,梦里的老爸不再叹气,也不再弓着背默默抽烟,而是用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把他举过头顶转了一圈又一圈,老妈就在旁边看着,脸上是柔和的笑意。
可能人一生病就挺脆弱的,林长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反应过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块儿。
哭出来以后感觉好了不少,身体一下子轻盈了,滚烫的眼皮也稍稍降了点儿温,林长舒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侧脸贴着墙壁。
汗水浸湿了衣服,贴在皮肤上格外难受,林长舒坐了一会儿就挣扎着下了床,想换身衣服洗个澡。
印象里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衣服脱了一半,卡在脑袋上,怎么使劲都扯不下来,无奈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打算歇一会儿再继续挣扎。
“……你这是什么造型。”
谢淙拉开门走进来,看见林长舒的一瞬间笑出了声:“怎么不在床上躺着,跑下来干什么。”
“衣服脱不下来了。”
林长舒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嗓子里好像埋了一串儿地雷似的,一说话就咔吧咔吧的炸。
“你脱衣服干嘛?要换啊。”
谢淙没有急着帮他挣脱束缚,而是弯下了腰,兴致勃勃的看着薄薄的T恤凸出一个脸的形状。
“洗澡啊,我出一身汗……你能不能帮忙了!”
“洗澡?”谢淙继续打量着他,目光划过鼻尖顶起的小帐篷,来到下方,谢淙知道那是嘴唇的位置:“发烧了不能洗澡,常识知不知道?”
“我他妈知道,我就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谢淙把脸缩了回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隔着一层衣服也依然清晰的,柔软的触感。
像软和的云朵。
林长舒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只当是有什么东西蹭了一把自己的嘴,抬手就想把衣服扯掉。
“好了,好了,我帮你。”
谢淙终于大发慈悲帮他把衣服脱了,但是拦着他不让洗澡:“你现在洗了明天还得烧,等退烧了再洗。”
“烧不了,你让我……”
“你哭过了?”谢淙突然说。
林长舒一愣。
他确实是刚哭完才下床,但是有那么明显吗?
我他妈在谢淙面前哭了第二次了?
这也太丢人了吧……
谢淙看着林长舒的表情就知道他说中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生病了就自己躲着哭,长舒,你这也……太可爱了吧。”
一个gay被另一个未知取向的男人说可爱绝对不是什么可以忽略的事情,但林长舒和谢淙太熟了,熟到他单方面下了社会主义兄弟情的定义,于是依然没多想:“滚蛋,让我洗澡。”
“都说了发烧不能洗澡。”
谢淙愉快的发现发着烧的林长舒完全失去了平时那菠菜过剩的劲儿,轻而易举的被按在了椅子上,愤愤不平抬起头蹬着他的样子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
“换个衣服,我给你弄点儿热水擦一下。”
林长舒不情不愿的挣扎着,还是被强行套上了一件卫衣。
“等着啊,千万别动,你现在可打不过我了。”谢淙指了指他,转身拿了个盆进了浴室。
林长舒听见谢淙在哼歌,心情特别好的样子,靠着椅背笑骂一声。
“淙儿!”
抬高音量说话嗓子还挺疼的,林长舒叫完就咳嗽了两声。
“怎么了。”谢淙跑了出来。
“渴,嗓子疼。”林长舒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杯子。
“喝热水啊,热水好得快。”
谢淙脸上一点不耐之色都没有,转身接了杯热水用嘴唇试了试温度才递给他。
“太贤惠了你。”林长舒捧着杯子说:“哪个女生要跟你谈恋爱真的祖坟冒青烟儿。”
“谁告诉你我喜欢女的?”谢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林长舒捏着杯子的手一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随后竖起大拇指:“牛,太牛了淙儿,我还以为这个寝室里有我和唐明两个gay就够了,没想到你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
谢淙抽了抽嘴角。
这个木瓜玩意儿!
“我给你弄水。”谢淙说:“你擦一下就回床上,赶紧好起来免得我伺候,知道了吗祖宗。”
林长舒抬手敬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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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萎了?”
唐明一进门就看见蜷缩在床上闭着眼,脸颊潮红的林长舒。
“发烧呢。”谢淙竖起一根手指:“刚睡着。”
“我说他怎么睡得跟死了一样。”唐明压低了音量:“就在寝室躺着?不去医院?”
谢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并不想告诉别人林长舒怕针这个小秘密,于是只是说:“烧的不高,出去挂号也麻烦,睡一觉起来应该差不多了。”
唐明点点头,坐下吃饭了。
木门被轻轻扣了两声,谢泞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哥?”
谢淙走了出去。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好常艺鸣那傻逼不在寝室。”谢淙拧着眉:“出什么事了?”
“你说中午去看我军训。”谢泞抬头看着哥哥:“你没去。”
谢淙刚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略带愧疚的说:“不好意思啊泞泞,长舒发烧了,我赶着回来照顾他。”
谢泞抿抿嘴:“好吧。”
“啊对了。”谢淙说:“你们军训是不是不用上晚自习?能不能帮忙照顾一下长舒?他一个人在寝室我有点不放心。”
谢泞看着面前这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露出一个微笑:“好啊,我肯定好、好、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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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舒是被拍醒的。
“喝药。”谢泞端着杯子,一条腿跪在床边,另一条腿踩在梯子上。
“……淙儿?”
“谢泞。”
谢泞动作生硬的把杯子怼到林长舒嘴边。
快喝吧,你早点好了我哥才不用照顾你。他心想。
“淙儿,你怎么……变好看了。”
林长舒肯定是烧糊涂了,至少在谢泞眼里是这样。
毕竟我哥比我好看一万倍。
林长舒突然笑了起来,没笑几声又开始哭,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枕头上,嘴里不断叨念着什么,谢泞听不清,于是俯身凑近了。
炽热的气流扑在耳边,被烧的沙哑的嗓子低沉的要命,染过哭腔后透出一种诡异的性感来,大概是没听过林长舒这么软乎乎的说话,谢泞有点发愣。
随后一巴掌拍在林长舒脸上:“喝药。”
林长舒终于清醒了一点儿,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吸了吸鼻子,依旧没分辨出眼前的人是谢泞,只是接过药一饮而尽。
谢泞把杯子搁回了桌子上。
“你刚刚是不是拍我脸了。”林长舒又躺了回去,迷迷糊糊的说。
“是。”谢泞漫不经心的回答:“我还能再拍一下,你想试试吗。”
“好啊。”
林长舒说出了谢泞意想不到的答案。
“……你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谢泞忍不住重新爬上梯子,双肘撑着床边,看着躺在那里的林长舒。
“我太热了。”
林长舒扯了扯衣领,谢淙为了让他发汗给他套了一件加绒的卫衣:“我太热了,你的手好舒服。”
“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泞趴在林长舒脑袋旁边,仔细打量着这个人的五官,企图从上面找到让哥哥心动的理由。
林长舒偏过头,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谢泞啊。”林长舒嘟囔着:“我还以为……是你哥呢。”
还没完全烧傻啊,谢泞想。
“臭脸小孩儿。”林长舒继续说着:“小冰块儿,你哥呢?”
“上课。”
回想起林长舒刚刚说的话,谢泞把手放到了他脸上,没想到林长舒一下子蹭了上来,哼哼唧唧的说着好凉快好舒服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着这样的林长舒,谢泞的心里突然钻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林哥。”
“嗯?”
“你喜欢男人吗?”
“这事儿你哥都告诉你啊……”林长舒低低笑了几声。
谢泞脸色一沉。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谢泞接着问。
“问这个干嘛……我好困。”林长舒抱着谢泞的手翻了个身就想闭眼。
“别睡。”谢泞作势要拿开手:“你睡着我就走了,你自己找湿毛巾去吧。”
“啧。”林长舒不耐烦的把头转了回来:“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吧,不知道,我又没谈过。”
“哦。”谢泞说:“我长得好看吗?”
林长舒虽然烧的有些神志不清,但也不是傻子,自以为听懂了谢泞话里的意思,费劲的看了他一眼:“还行,不过你放心,我跟你哥认识这么久都没下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林哥虽然是个同性恋吧,但也不想影响到别人。”
谢泞听后只是哦了一声:“换只手吧,那只都被你捂热了。”
“你坐上来吧。”林长舒闭了闭眼:“站着不累吗。”
于是谢泞爬上床,坐在林长舒身边,换了只手搁在他脸上。
“小蝌蚪啊。”
谢泞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林长舒是在叫他,眉毛抽了抽:“怎么。”
“有个兄弟是什么感觉?”林长舒问:“是不是特别……不寂寞?”
“还好。”谢泞并不想多说。
“哎。”林长舒自顾自笑了起来:“挺好的,挺好的。”
谢泞盯着对面的床铺发呆,他本来就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何况谢淙不在,他也没有和林长舒闲聊的**。
“哎,冰块儿。”
“你到底有多少种叫法?”谢泞忍不住问。
“小冰块儿,小蝌蚪,小……哎你哥管你叫什么来着?泞泞?小泞泞?”
“别那么叫我。”谢泞换了只手。
“为什么。”林长舒笑了:“挺好听的,泞泞,多可爱……我要是有个弟弟我也叫他叠字。”
谢泞懒得说话。
“泞泞,泞泞,泞泞。”
林长舒好像叫这个名字叫上了瘾,没得到回应就一直叫着。
“干嘛啊。”谢泞无奈回答。
“我要是也有个弟弟就好了。”林长舒说:“你们感情真好。”
“当然。”
“你怎么话这么少啊……一点儿不像你哥。”
“我为什么要像我哥?”
“哦,也是啊……”
林长舒又开始笑,笑完了就哭,把谢泞弄得不知所措,只觉得这可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泞泞。”
“嗯。”
“冰块儿。”
“……干嘛。”
“你怎么在哭啊。”
谢泞无奈:“是你在哭。”
“是吗?”林长舒睁眼看着他:“哦,还真是,哈哈。”
“……傻逼。”谢泞怜悯似的用手蹭掉了林长舒的眼泪,抹在被子上:“你哭什么?”
“不知道。”林长舒说:“小时候……我哭的时候老爸就会回来。”
谢泞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叫了声:“儿子?”
“滚啊。”林长舒闭上眼睛:“有病。”
谢泞顾忌着林长舒才是那个真有病的,没跟他计较。
“其实你挺好看的。”林长舒在那头又说上了:“怎么不爱讲话呢,声音那么好听,不讲话简直浪费了,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声音条件每天拿个扩音器跟别人讲话……不过话多了也不好,跟你哥那样的,他不讲话的时候还挺帅的,一开口就破灭了。”
“他讲不讲话都挺帅的。”谢泞说。
“你是在夸你自己吗?”林长舒问。
谢泞又不说话了。
“小哑巴。”
“小泞泞。”
“小冰块儿。”
“小蝌蚪。”
“小……”
“你有完没完了?”谢泞指着林长舒,紧接着下一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滑出了口:“再说话我亲你了。”
林长舒猛的睁开眼。
谢泞马上后悔了,但那句话已经出口,想再收回也来不及了。
“……你们家要绝后了啊。”
半晌,林长舒憋出这句话。
那大概是谢泞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林长舒的嘴唇很软,大概是发烧的缘故,口腔烫的要命,几乎要把谢泞探进去的舌头融化,谢泞没有接过吻,只能凭借身体本能去纠缠□□,林长舒的手抵在他胸前,却因为发烧流失了太多体力,无法撼动谢泞分毫。
我操。
我要被谢淙打死了。
那是林长舒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紧接着他就半被迫似的投入到那个并不温柔的吻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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