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霎时间静止，喻荞站在门外，定定朝站在客厅的温漾望去。从这个视角看过去，可以瞧见温漾背后白墙上挂着的圆形时钟。
秒针匀速转动，发出“嗒嗒嗒”的声响。
喻荞从来没想过秒针走动的声音可以这么大。
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对劲，她在怔愣过后，勉强牵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酸涩突地涌上鼻尖，漫上眼眶。
她觉得丢脸，趁温漾没看见忙弯下腰假装去捡掉落在地的钥匙。
喻荞开始庆幸自己今天没扎头发，长至腰间的黑发遮住她所有难堪，给了她调整心情的时间。
等她再次起身，江攸宁恰好出来。
他看见站在门外的喻荞，身形忽地一滞，眼里闪过惊慌。
温漾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姣好的面容出现一丝龟裂，保养得当的长指甲狠狠剜进手心软肉。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江攸宁和喻荞绝不会是同学关系那么简单。
视线下移，略带嫉恨的目光落在喻荞手上的钥匙。
江攸宁想解释，喻荞没给他这个机会，甜美的小脸一片笑意，落落大方进了门，娴熟地换好拖鞋。
她走到江攸宁身侧，当着温漾的面挽上他的胳膊。
“攸攸，你家里有客人啊？”
她昂着脸看他，亲昵之感涌现。只有江攸宁知道，他的背部正遭受什么摧残。
喻荞见他不说话，又狠狠扭了一把。
“不是，她……来找我借资料。”江攸宁后背火辣辣的痛，余光瞥见她绷紧的侧脸，不敢动弹。
温漾亭亭玉立站在一侧，按捺下内心翻滚的怨气。
“我来找攸宁借资料，”她眼波流转，半垂眼睫，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喻荞，你也知道，我基础太差转过来时间不算太长。”
话没说完，她又将眼神投放在江攸宁身上。喻荞一个闪身挡在他面前，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完全不能阻隔温漾对他抛媚眼。
还没来得及气得跺脚，耳边又传来温漾柔情蜜意的声音：“我在这个班里没什么熟悉的人，攸宁和我也算青梅竹马。”
“这个班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只有他了。”
喻荞听了这话，杏眼眯起，小手不老实摸到身后人，发泄般用力一掐。
这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给江攸宁疼得都红温了。
“唉，都是同学，看你这样我这心里也不好受，”她上前一步，握住温漾的手安抚，“没关系，我那有很多资料，攸攸没有的我都有，再不济我爸是高三班主任，他那肯定应有尽有。”
“回头我去学校给你带去。”
“不过等下我和攸攸还有聂澄几个人要排练话剧没时间招待你，所以……”喻荞看看她又看看门，什么意思不必多说。
温漾脸色难看极了，一张脸又红又白，偏偏江攸宁连个眼神都不分给她。
想到方才江攸宁给她开门，明明前一秒笑容洋溢，却在看见她的那一秒瞬间冰冷。
温漾自觉难堪，连江攸宁给她找的资料也没拿，匆匆忙忙离开。
等门一关，喻荞大爷似的双手环抱，绕着他慢慢踱步。
不知走了几圈，喻荞停在他身后，磨了磨牙，趁他不注意直接跳上他的背，双手勾住他脖根，两腿夹住他劲腰。
江攸宁因她刚才的审视出了些冷汗，猝不及防被她的动作吓一跳，整个人趔趄了一下。
手却比脑子更快握住喻荞膝盖腿弯，防止她跌倒。
喻荞瞧他一副纯善无辜的模样就来气，提着他耳朵尖哈气：“哼，就知道勾人。”
她侧目，瞧见他睫毛纤长浓密，鼻梁走势顺滑高挺，唇形挺翘，无一不在诱人犯罪。
喻荞爱他这张脸又恨他这张脸。
此刻因为生气，恨大于爱。
她恶狠狠掐住他手感极好的脸颊肉，上下揉搓，左右拉扯，直到人脸都红了一片才罢休。
“长这么好看干嘛，随便长长不就行了。”
她一点理都不讲，只管自己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江攸宁只呆呆背着她，面上没有丝毫不耐，他微微笑着，唇红齿白，一双黑眸淬着亮光。
他现阶段没有准备和喻荞坦白心意的打算，除了怕影响她学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的耳朵没有彻底康复。
他想给她完完整整的自己。
很多时候他能感觉到两人的心是靠在一起的，但在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前，所有的答案都来自自己的幻想。
江攸宁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喻荞不喜欢自己，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办。
但每一次他这么想的时候，喻荞总能做出一些让他感到分外放心的举动，好似冥冥中在告诉他，她对他亦是有好感的。
见她因为温漾吃了好大的醋，说他不开心肯定是假的。
今天虽是个意外，却在无形中给了他很多安全感，像是给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他拍拍她的腿，示意她先下来。
“我不。”她头一撇，神气死了。
江攸宁无法，只能背着她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温牛奶，见她还不开心，简单给她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温漾家有钱，打听个家庭住址不是难事，因为之前和喻荞几个周末约好要在家里排练，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他们来了，没想到是她。
一个女孩子，外面天寒地冻的，江攸宁再冷淡也不能让人在门口冻着。
索性让她先进来，给她找了资料就让她离开。
没想到，喻荞来了。
喻荞的脸色好多了，接过牛奶猛喝一大口，唇隙间留有白白的一道奶痕。
“你一个人在家，以后有人敲门要问问是谁，万一是个坏人呢。”
“再说了我有你家钥匙，用不着敲门，下次记得长个心眼，别被人勾走了。”
江攸宁一阵发笑，浑身一颤一颤的。
“听到没。”她锤他一拳，受聂澄的干扰，她最近越来越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嗯。”
他轻轻点头，喻荞还在那里说个没完，一一列举独居在家要注意的事项包括宋素之跟她说的一系列危险案件。
江攸宁盯着她的眼神逐渐深邃不可捉摸，喻荞牛奶喝得急，唇上留了一圈牛奶胡子。
两人正坐在沙发，他按在沙发两侧的手指渐渐用力收紧，柔软的沙发垫深深凹陷，如玉的手指青筋浮起，似要冲破表皮。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依然浮现她生动的脸庞。
“好啊你，现在都不听我讲话了。”
喻荞说了半天旁边人都没反应，侧头一看，人已经闭上了眼，额头青筋一跳一跳，似乎在忍耐什么。
肯定是嫌她烦了。
江攸宁平稳呼吸，睁开眼，一副放大的漂亮脸蛋骤然出现在眼前。
像是实在忍无可忍，他伸出手轻轻揩下她唇周的牛奶胡子，一点一点，缓缓的抹去。
“在听，不生气了。”他轻柔哄她。
喻荞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被他这么一哄，没了招数。
全身感官仿佛都汇聚在他手指擦过的地方，温热火辣，清润沁凉，多重感觉交织，让人舒坦的灵魂都在颤抖。
气温逐渐升高，周围气氛开始暧昧起来。
两人都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喻荞有些迷离地眸子瞬间回神，她急急忙忙起身，“肯定是橙子他们来了，我去开门。”
“你擦擦手。”
说完，从茶几上抽了一张餐巾纸丢给他，径直跑走。
江攸宁仍旧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只开了一盏小灯，不算太亮。他一张脸隐匿在昏暗灯光下，晦暗不明。
良久，他动了动。
捡起那张餐巾纸看了看，幽深的眼眸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情绪。
他随意将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冰冷帅气的脸上邪气一片，他看了看手上的奶痕，像在期待什么人间美味。
下一秒，性感唇瓣紧贴手指，吮吸她留下的痕迹。
直到这一刻，江攸宁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变态。
关于喻荞的一切，他都想拥有。
聂澄和陈池一块来的，还带上了花生和煤球。
鸡蛋和布丁嗅到亲人的气息特别兴奋，毛茸茸的小尾巴一甩一甩，可带劲了。
陪四只小狗玩闹了会儿，几人去了江攸宁的书房排练。
大家词都记得差不多，再顺顺动作表情走位啥的就行。
“我跟社长说好了群演让他帮我们找几个，到时候在社团课演练一下就行。”走完一遍，趁休息的空档喻荞跟他们说了这事。
“菠萝侠这回辛苦了，橙子怪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陈池把腻歪歪靠在喻荞身上的聂澄拉回来，没好气道：“你想以身相许人家还不一定要你。”
聂澄看了眼江攸宁，果不其然那人正紧抿唇瓣，周身温度仿佛又低了几度。
她招惹不起，起身抱起花生逗弄。
“喻荞，服装的事有眉目了吗？”陈池想起这事，问她。
喻荞：“差不多了，反正套个水果玩偶套就行，都跟店家说好了，下周三就能拿到。”
周五刚好元旦晚会开始。
“哇，江大帅哥你家有好多相机啊。”聂澄抱着花生在书房转悠，瞧见玻璃柜里放着几台相机。
江攸宁见她感兴趣，打开柜子：“每年过生日，我父母都会送我一个相机。”
美其名曰记录幸福瞬间，但他没拍过，一直放在柜子里积灰。
“攸攸，我们几个拍一张合照好不好？”喻荞想到什么，忙提议。
几个人一拍即合。
设置好定时，喻荞瞥见脚下扒拉她的布丁，心里软软。
“抱着它们一起拍吧，好歹也是我们友谊的见证者。”
四个人各自抱着体型相似，毛发却不尽相同的狗崽子。
时光的相机定格在这一瞬间。
这一年，他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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