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娘,我们到了。”再次见到谢钦明,已是魏地。
美人出帘,眼前是一片旷阔无垠的荒凉之景。明明已经开春,可这大风刮起的黄沙还是迷晕了人的眼,前面的人是男是女都看不清。城内的大街上也没几个行人,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也不知是防风沙还是防从都城来的他们。
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这个封地的王,属地的情况他知道吗?
“此地偏僻,紧挨着邻国,很多鱼龙混杂的交易都在这里进行,”谢钦明一边抱起她下车,一边跟她解释这里的情况,“长期以往,这儿人就养成了谨慎小心、闭门少出的性格。特别是如今伸手不见五指的天气,治安更是不好。”
本来他原先的封地没这么差,也托人一直管着。可立了太子后,为安抚其他儿子,皇帝还把原先赵王和晋王的封地分给了几个兄弟的封地,未曾想,偏偏给了他们这个硬骨头。
不失落肯定是假的。
杜清荷握着他的手,故作轻松:“无碍,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我们夫妻二人其利断金,这魏地总会再春暖花开起来,到时候人畜兴旺,风调雨顺,定不会再是这番场景。”
谢钦明何尝不知是安慰的话,扯嘴勉强笑了笑:“但愿吧。”
都城到魏地,从冬日走到立春,真正属于他们新的一年,终于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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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灯笼挂歪了,往右到一点。诶不行不行,还是歪了……”朱雀咋咋呼呼着急的声音传遍了这个集福堂。
新的王府位置变了,格局变了,但院子的叫法还是和原先府中一个样。
杜清荷待久了,时常觉得自己像换了个地方,又像没换似的。
她刚和平秋姑姑去集市上的几间铺子转了几圈,回府就见府中上下都忙活着过年的装饰,灯笼一挂,春联贴上,看得人心里暖意洋洋的。
许多年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里面的欢声笑语,与外面的萧条简直天差地别。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和平秋在查魏地的账,才发现里面的账款竟亏空得如此严重。
听掌柜的说,他们现在所在的城是魏地的禾丘城,土地多却极度贫瘠,农民每年种出的粮食连裹腹都难以自足。朝廷每年都拨银子来救济,只是杯水车薪。恰临边境,当地人便靠一些偷鸡摸狗的行当来勒索过路人的钱财,以维持全家老小的温饱。
“靠偷才能活命,将王法置于何地?”平秋见杜清荷连连皱眉,料到女主人心中所想,帮她开口。
掌柜在禾丘生活了几十年,见怪不怪却还是一脸无奈:“王妃有所不知,如今这里已偷盗成风。这群人里甚至还有不少小孩子,他们长大,延续父辈的“生意”,重复以往,恶性循环啊。”
但凡有其他体面或是好的方法,谁有想去做不入流的勾当呢?
晚上谢钦明回来,她便和他讲了这件事。
“那你有什么看法?”他把手里官员呈上的信随手一放,没有任何情绪。
身为一方之主,他最近忙得不行,每天都见大批大批的官员。虽然是早有预料,但看着那些毫无作为却依然妄想邀功的东西是气不打一处来。
留着他们,只会加重地方赋税与百姓负担;不留吧,又没有好的人才能够接替,正处年关各地群龙无首,治安容易混乱。
“喝杯决明子败败火。”说着败火,屋里的冷气是一点不少。他们从都城拿来的炭不多,当地的炭用着烟是又大又熏,如今每一分钱都使在了刀刃上。
紧闭的窗户都被狂风吹得作响,流动的气撞上糊窗牖的纸,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白片闯进室内。
日子要怎么过呢?这样遮天蔽日的日子过习惯了,官员们奢靡舒服的生活早已入心入骨,百姓们甚至习惯于这些苦难,大家都麻木了,就像失去知觉的一条腿,久发挥不出它的功效,也就忘记它原本的作用了。
“煜郎要把这些人都解决了吗?”
“那是自然,”他带着笃定的口吻,“只是日子长短罢了,这些毒瘤,总有一天会被连根拔掉。”
风实在是太大了,一不留神,屋里的蜡烛就被吹熄。杜清荷右手拿起侍女烧炭剩下的火折子,左手执火石,素手轻轻一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划出一道亮光。
她引着这抹光到蜡烛边上:“妾想起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开始病在腠理,不治恐深,桓公并不在意,”
“病入肌肤,只当不痛不痒;病到肠胃,也不放在心上。”
蜡烛的灯芯与火绒碰撞,蜡烛重新燃起焰火,映红她的脸。
“最后——病至骨髓,无药可治。”
谢钦明懂她的隐喻,无奈地摇摇头。这魏地,何曾不是这样?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看到的民不聊生,便是许多年前放置不管酿成的恶果。
“既然已经病入骨髓,那就剔骨去毒。”谢钦明坚定道,魏地势必要改。
这场整改之势来得风风火火。
刚开始来的几日,魏地的官员无不战战巍巍,害怕谢钦明查出些什么来,可过了好几日,魏王这儿也没传出什么动静,不免叫人卸下心防。
“什么将帅之才,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介草包。”禾丘城内的主簿夫人利茉如安慰自己的夫君道,“夫君不必忧心,想来魏王平时管惯了军营,许是看不懂那其中的弯弯绕绕。”
主簿李维与虽是文官出身,但对武官事务也是略知一二,而且新来的这位还是曾经名扬都城的战场王爷,哪会如此简单?
他摇摇头:“若是真的不懂,现在就不会无声无息,而是正常地任用原先的属地官员,按部就班;若是真的不想改,这账本无需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只怕……”
利氏悟出主簿的言外之意:“只怕……魏王是在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怕不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想到这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她看了眼自家男人的神色,又细细分析起来:“可要是一下子把魏地的人都弄没了,谁来帮皇家做事,他手上无人可用,别说魏地,便是这禾丘城也发展不起来。”
主簿赞同夫人的话,认识到自己暂时还不算危险,稍微松了一口气,可心头的大石依然未松。
一时找不到人替上,可若是时间久了呢?
说到底魏王不过是需要可靠且忠心的人,自己也不过是这禾丘城的小喽喽,贪得自然是没有县尉、县丞多,更不要说都尉他们,更是望其项背。
若他现在跟魏王投诚,便可成为魏王的第一批可用之人。他对禾丘城熟悉,更能成为魏王的手左膀右臂,假以时日成为心腹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的内心就燃起一团火,坏事做尽的自然怕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他偏要蹭一下这一把火助他前运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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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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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开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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