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十点零五，化学工程与工艺选修课正式开课，所有人都抱着睡觉的态度坐在化工学院的教学楼里，姜绵今天十分惬意，因为今天他只有这一节课，还是自己费了心思抢来的水课，四舍五入相当于一天没课。
“哇，学弟你在玩什么呢？”男人瞄到姜绵的手机页面，摩挲着自己的下颚，问。
王幸御是姜绵的学长，但因为挂科数目太多，被迫留级和姜绵成了一届，有了他的前车之鉴，姜绵对学分的态度变得特别认真，这次的选修课也正是王幸御告诉他的。
“一个游戏，”姜绵敷衍地回答他。
“ 我当然知道是游戏，我又不瞎，”王幸御看着姜绵，顿了顿又问：“不过，我记得你好像不玩手游的吧？怎么突然就开始玩了？”
姜绵抬头，挑了挑眉看着他，“想玩了，不行？”
“哦？”王幸御一听来劲了，八卦的心瞬间被勾起，黏着姜绵，身体都快贴在了他身上。
屏幕上，操作的角色血条刷的一下变成零，姜绵不爽地啧了声，“当然是为了找对象，要不然谁玩啊？”
“对象？啧啧啧，”王幸御一听，摇晃着脑袋，一副自己家孩子长大了欣慰地从上往下打量着姜绵，“真是春天到了啊，是动物们开始交｜配的季节呢！”王幸御笑了起来，说：“闹了半天，原来是咱们小孩想要网恋了啊！嘿嘿嘿。”
“滚滚滚，学你习去！”
.....
两人就这么打闹着，直到上课铃声已经响起。教室里却仍是嘈杂万分，声音丝毫未减，说八卦的，玩游戏的，刷抖音公放的，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这时在讲台上已经站着一个男人。
今天的天气很好，久违的在寒冷的天气里冒出了春天的暖意，刺眼的阳光透过讲台旁硕大的落地窗，直直地透过讲台，讲桌，打在了男人的身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条，高挺的鼻梁上戴着黑色细框方形眼镜，白色平整的衬衫外摆收进黑色西装裤里，光顺着衣褶，在衬衫上绵延出不同规则大小的阴影块，在黑板上，切出了一条明暗分界线。
男人静静地站在讲桌前，放下了专业课本，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像是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太过于瞩目，仅仅站在那里，没过多久，大家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教室变得鸦雀无声，荡漾在教室里的只有小声的窃窃私语的讨论。
他笔直的站在讲台前，在偌大的教室里，有且仅有的一束光，打在他的身上，各种的猜疑，注意力最终都汇集在男人这里。
“谁啊？助教？”
“刘老头呢？”
“什么情况？”
.......
“大家好，”男人的声音像是大提琴音，沉闷中带着一丝透亮，一张口，所有人都闭嘴了，
“我叫方辞，目前荧光材料博士就读。”男人再一开口，透露的信息再次引入了讨论的话题。
“这不是我们专业的学长吗！风云人物啊！”
选修课里基本上还是本专业的学生占大多数，一听名字，就算没有见过本人，大家平时也多多少少的听过他的传说，也有一些化工学院其他专业的人，一头雾水的坐在那里，听着她们兴奋地讨论着。
“好帅啊！不过刘老师呢？这是什么情况？”
“对啊，学长怎么在这里？”
“什么情况，换老师了？”
......
“原本讲授该课程的刘高国老师，是我的导师，此刻正在德国参加研究探讨会，所以，这节选修课将由我来带领大家学习。”男人再次开口。
“啊？？？”
“现在换人了，这个选修课还好过吗？这个学分终究是不好拿啊！”
“我听说学长他可是一个工作狂，每天七点到实验室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才出院楼。”
“长得这么帅，就算挂科我还认了！”
“别问，问就是我愿意！”
......
不到十分钟，男人的三次开口，就让教室的气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舆论的导向就像是漂浮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的小船，此起彼伏，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听说有的学生单纯就是为了这三个学分才选的这门学科。”男人冷冷的语气，让原本已回暖的天气骤然降了几度。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烧的每个人的背后一阵发凉，无论是本专业还是像姜绵这样同院不同专业的，在大一下学期都是为了得点学分才选的，真正喜欢的，想要提前学习的很少很少。
听完方辞的话，学生们一个个都像是被说中名门一样，屏住呼吸，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男人俊俏的容颜。
“我不再遵循平时的授课方式，将考试成绩和平时成绩占比更改为三七分，上课未签到一次，平时成绩直接为零，作业两次未交，平时成绩为零，取消考试资格，重修本节课。”
姜绵终于暂停了手上的游戏，意识在摁下电源键将手机屏熄灭时回拢，听到了男人说的要求，抬头撞进了男人的视线。
“明白了吗？”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男人深不见底的黑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流露，却让姜绵感觉像是对自己说的一样，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先起了反应，后背在下一秒冒出了一层薄汗，他急忙地撇开了脸，转移了视线，呼吸在此时都停滞了，留下的只有想要跳出胸口的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草，怎么是他啊！
刚是......看我说的吗？
错......觉吧……？
姜绵做贼心虚的想着,猜着。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应该不记得我了吧......
姜绵怎么也想不到两人再遇见会是以这种形式，早知道他就不多那个嘴了！活生生的九十分钟里，姜绵感觉一辈子的时长也不过如此了。
“天啊，绵绵，我们怎么办啊！不会又要留级吧！”王幸御烦躁的抓挠这自己的寸头，头发本就短，被他那样一抓，显得头顶光秃秃的。
“先说明，是你不是我。”姜绵自顾自地看着手机，刚才课上的紧张，恐惧，在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早已烟消云散，被他抛到了脑后，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手里的手机横着像一个游戏手柄，两支手指在黑黑的屏幕上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弧。
王幸御看着心思全在手机上的姜绵，好奇地被吸引了过去：“这到底是什么游戏啊！”因为姜绵贴了防窥膜，所以在课上他只是看到了模糊的，片状的光影，并没有看清楚具体的游戏内容。
“这是什么游戏？新上的？怎么看着那么像女生们玩的游戏？”王幸御的眼睛凑到了屏幕上，看姜绵玩的是什么游戏。
“什么女生玩的，男女不限好吗？”姜绵敏感地强调着游戏对象是大众，并不是仅限女生。
“害，我刚看你在换衣服，我以为是换装小游戏呢！”王幸御说完，脑海里闪过一道白光，：“所以？”
王幸御拉着他找到了教学楼外面的长凳上，坐下，看着姜绵的操作的同时，开口问。
“已经有了？”
“什么？”
“啧，能使什么，心仪的妹妹啊！”
姜绵看着王幸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严肃地说：“还没，我级还没升满。”
“升级？你不是要找网恋对象吗？升什么级啊！直接去妹子最多的地方一个个搭讪，彼此看对眼，要联系方式，聊骚，面基，‘入洞房’......”
王幸御行云流水的描述，虽然太过于夸张，但的确是网恋的常规操作。
在虚拟网络上，在只有对虚拟形象的主观印象下，停留在心里的悸动无非就是游戏里的保护欲，依赖感，和口头的承诺，没有任何的保障，甚至只用注销账号，这段感情，这段经历就会烟消云散，好似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但姜绵并不想这样，他觉得感情是要培养的，因为游戏外观就喜欢上彼此的人，那种感情是假的，也是不长久的。即使是网恋，他也觉得要慢慢培养。
“有看中的没？要不我也下个和你一起玩？帮你把把关？”
“可别了，学长还是担心一下你的学分吧！你可不能上六年大学啊！”姜绵从上课到下课出教学楼，王幸御像只苍蝇一样，当然这样比喻他不太好，因为他长得还算很端正的，就像是女生眼里的兵哥哥那样，浑身散发着正气，可他长着人样，不做人事，出了名的花心，吵的姜绵根本不能全身心地沉浸在游戏里，思绪全部被他打乱。
“啊啊啊，别提了，一提学分我就头疼，我要是再留级，我家那两位非要把我的皮扒下来做人皮糖不可！”
“所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王道！”
“没大没小的，我好歹还比你大一岁呢！”
方辞看着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姜绵和身旁的男生打打闹闹，黑色的双眸犹如深海，看不到丝毫的星光，透露不出任何的情绪。
“学长！”
方辞的视线从姜绵身上收回，转身看到了几个女孩子在自己的面前推搡着，最后，一个女生站了出来，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站在了方辞的眼前。
“喊我？”方辞的语调平淡中带着不可接近的冰冷感，但仍止不住有人想要去触摸着冰冷却剔透的如同雕塑般的他。
“是的，学，学长。”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颤抖着回答他。
“？”方辞不明所以地俯视着眼下的女孩，从他的视角看去，他并不能看清楚女孩的表情，能看到的只是鬓边的碎发里依稀可见的耳尖泛着微微的红色，方辞下意识地蹙眉，适中的嘴唇抿成一条断续的线。
“学，学长，我是您同专业的，我仰慕您很久了，可不可以......”
“不可以。”方辞先女孩的要求说完一步，就拒绝了她。
“啊？”女孩像是不曾设想过这个结果，又像是想过，微颤的疑问字里，夹杂着想要哭的预感，但方辞都不在乎，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我不仅是你的学长，现在我还是你的老师，”方辞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如果有专业上的问题的话，可以给我发邮件，我很乐意解答，其余，无可奉告。”
“可，......我。”
女生支支吾吾地，但方辞已经没有耐心听下去了，“我的邮箱账号在课上说过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了。”女生紧闭双唇，没有再开口。
方辞拒绝后，没有再顾及学妹们的反应，转身看了眼刚才的方向，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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