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宁几乎是逃回的酒店。
回来后,这才想起来如果裴翊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他给裴翊发了条信息,然后反锁上了门。
自己独处,他才能缓过来思考,这才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没想到的东西。
——他没证据,就算是把被裴昼隐冒犯的事情告诉了裴翊,裴翊能相信吗?
物理上的证据没有,言语上的冒犯他也没录音。
可是……如果裴昼隐再这样下去。
他总不能坐以待毙。
下一次,就算是捅到裴家那里,他也绝对不能再就这么默默承受。
想通之后,许昭宁彷佛放下了一个大担子,揉了揉脸。
也是这时,他后知后觉闻到了屋里的异味。
许昭宁找了半天,才发现异味的源头是来自床上。
可是他和裴翊都爱干净,怎么会有异味?
许昭宁立刻明白是保洁阿姨偷懒。
可能不止一天,有可能上一个客人退房时,床单也没换。
他打电话给前台,得到的回答是保洁阿姨已经下班,试图拖延到明天保洁上班时处理。
许昭宁平时都是与人为善,难得强硬了一次。
最终酒店还是把阿姨给协调了过来。
阿姨换床单时,他拿着盲杖,在门口乖乖站着等。
本以为换完就没事了,结果阿姨打量了他片刻,问道:“小伙子,你都看不见,怎么知道我没换床单?是不是在故意为难人?”
许昭宁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他涨红了脸——反驳的话有点卡顿,“我们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要故意为难你?”
阿姨沉默了一下,“哦,我就是说说。”
许昭宁咬唇,站在门口生闷气。
阿姨边收拾东西,边像是闲聊,“我不是故意说你啊,就是确实有些那种人,你知道的,心理有点变态,自己生活过得不太如意,就喜欢抓着我们这些小底层欺负。”
她观察许昭宁,觉得是个软柿子,有点发泄似的,“哎,你是不知道,我晚上过来加这个班,不仅没加班费,酒店还要扣我一天的工资,我一天就拿三百,比不得你们这种高薪人士。”
许昭宁脸都黑了。
阿姨还像是不知足,接着道:“你看不见,是不是也看不出来我的年纪?哎,我上面有两个住院的父母,下面供着孩子上大学,一天三百要掰成三瓣,哪像你们年轻人啊,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不。”许昭宁道。
阿姨疑惑了一下,“什么?”
许昭宁声音有点发抖,“你声音挺老的,我能听出来。”
任何人都不希望听见别人说自己“老”,不管男人女人。
这阿姨立刻道:“你这小伙子说话不太中听啊……”
“你再这么指桑骂槐,”许昭宁发起脾气,像小猫呲牙,“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变态!”
他举起盲杖,准确地指到了阿姨的位置。
阿姨吓了一跳,立刻“哎呦”一声。
随后,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许昭宁已经无暇顾及裴昼隐为什么阴魂不散,无差别攻击,“你笑什么笑?”
没什么威胁力。
气得发抖,朝着人哈气,看着也不过是增加了几分可爱。
裴昼隐上前一步,站到了许昭宁身边。
他的身高,在狭窄的空间能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身上还穿着没换下来的西装,是很正式的精英形象。
视线在扫到室内站着的阿姨时,眼中的笑意消散,冷意一点点凝结。
偷奸耍滑的人通常欺软怕硬,又见风使舵。
在看见裴昼隐的瞬间,已经明白了这是她惹不起的人。
她收拾好清理物品,灰溜溜道:“算了,今天我自认倒霉,走了。”
“等等。”裴昼隐堵在门口。
他冷冷道:“把你们经理叫来,跟你们经理说,如果他不来,我就会联系你们更高层级的领导,你们不清楚我是什么人,但高层应该认识我。”
阿姨的脸色瞬间变了,比刚刚许昭宁的脸色还要难看十倍。
许昭宁听见了她急促的呼吸,知道裴昼隐的话起了作用。
接下来,他“见”证了裴昼隐处理事情的手段,和他的人脉。
经理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想保住阿姨的工作。
直到裴昼隐开始给人打电话。
电话挂断不到五分钟,经理这边手机就响了起来,接通后,他的神色立刻变了。
恭恭敬敬把电话挂断,又恭恭敬敬和裴昼隐交谈。
阿姨见局势转变,顿时心如死灰。
“我也不会污蔑她,”裴昼隐道,“就算你们处理人,也讲究原因证据,是不是?”
经理点头哈腰,“主要我们这个阿姨平时风评还不错……”
“调监控吧。”裴昼隐淡淡道,“监控调出来看看。”
阿姨慌张道:“我辞职就是了,反正你也铁了心让我走,还调什么监控?”
裴昼隐道:“然后截取片段,发你们酒店群里,杀鸡儆猴,整肃你们酒店的工作作风。”
——他这是要赶尽杀绝!
酒店里的大群,肯定不止内部人员,各种领导都在,可能还有外人。
如果把监控发群里,还通报她——那她还怎么做这一行?
阿姨至此,总算感觉到了害怕,“我、我承认我确实偷懒了,但是就这么一次,我也就是顺嘴抱怨抱怨,没必要对我这么狠吧?您行行好,放我一马,我给您跪下——”
裴昼隐的手搭在许昭宁的肩上,推她到前面,“给他道歉,跪下也行。”
他毫无被道德绑架的意思。
连对人下跪,都无动于衷。
许昭宁却被吓了一跳,而阿姨要跪不跪——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谁还能真的让她跪?她本以为这个男人会扶住。
气氛就这么尴尬住了。
经理连忙道:“我去调监控。”
阿姨“哎呦”一声,心脏病都快犯了,扑通一声就跌坐下去。
事情闹到这一步,许昭宁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结果,他得知了一个令他更恶心的事。
床单上的异味,是这个阿姨拿抹布擦出来的。
监控显示,她进房间打扫的时间不过三分钟。
相当于收了一下垃圾袋,抻了下床单子就出来了。
不止许昭宁的房间,其他房间也是如此。
完完全全是在“混”工资。
“天老爷!”阿姨直喊冤,也是这时,说漏了嘴,“我好歹还拿抹布擦了擦厕所和床!怎么能算我没打扫呢?”
用、用同一条毛巾吗?
许昭宁面如菜色。
*
裴翊回酒店时,事情已经解决完,酒店房间里只剩下许昭宁和裴昼隐。
他没想到裴昼隐也在这,“哥,你怎么来了?”
裴昼隐道:“路过。”
许昭宁没拆他台。
裴翊道:“路过啊,你也要住这里吗?我觉得这里还行,环境挺好的,周边也安静……”
“不住,”裴昼隐道,“你们也要收拾收拾东西,跟着我搬走吧。”
他简单和裴翊概括了一下事情经过。
裴翊听得一愣又一愣,在听见那个保洁这么不要脸后,差点想撸起袖子去大厅里吵架。
在听见保洁已经卷铺盖走了后,他这才勉强消气。
“哥,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都不敢想今天宁宁得受什么欺负。”
“没事,”裴昼隐隐晦地看了许昭宁一眼,“毕竟,他未来也会是我的家人。”
许昭宁一僵。
他有点佩服裴昼隐。
前不久在人前人模人样,没人后照样能厚着脸皮,心理素质比他强。
在裴翊面前,则又变成了那个平和优雅、无所不能的哥哥。
收拾东西时,裴翊忽地想起什么。
他把床头柜的东西拿了起来。
裴昼隐进门时就已经看见了。
几个崭新的套。
还没拆封。
看见裴翊把东西往箱子里塞的举动,他眸光中闪过一丝晦暗。
而裴翊和许昭宁无知无觉,许昭宁更是被恶心坏了,兀自蜷缩在一个椅子上,等着裴翊收拾东西。
看起来被伺候惯了。
*
新酒店和裴翊订的完全不同。
这就是裴翊说的那个,需要人脉才能订到的酒店。
无障碍设施做的和刚刚那个酒店天上地下,许昭宁不需要人引路,自己通过房号就能找到地方。
然而还是有服务员给他们引路。
行李箱也有专人过来运送。
裴昼隐率先去处理工作了,就裴翊和许昭宁两个。
裴翊道:“怎么样?还是我哥厉害吧。”
许昭宁低声应了一声。
确实……很厉害。
和裴翊相处时不觉得,裴昼隐身上有很强烈的阶级感。
他和刚刚实习的裴翊不一样,已经社会化的很成功,善于运用权力人脉,施压和解决问题都很成熟,手段干脆。
回到房间后,裴翊立刻抱住许昭宁,“今天是不是吓坏了?”
许昭宁道:“还好。”
裴翊知道他胆子小,每次和人理论,明明自己占理,还是会面红耳赤。
他刚想说什么,接着,又来一个电话。
裴翊急躁道:“谁又给我打电话?!”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他管理的那个庄园。
“就这么一个小破产业,天天没完没了,”裴翊不耐烦地接起,“喂,什么事?”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裴翊的脸色慢慢变了。
他避开许昭宁,去外面谈话。
等回来时,他的态度从不耐烦,变成了犹豫不决。
许昭宁问:“怎么了?”
裴翊性子直,不知道婉约,纠结半天后,还是直接说:“宁宁,我可能要回去两天。”
“……什么?”
“我知道,我有点该死,”裴翊道,“不过就两天,我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回来,保证一点时间不浪费,行不行?”
他这个人没什么上进心。
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古代那种主动把各种权利交出去的闲散王爷,最爱的是游山玩水,而不是争权夺利。
可他还有个不知道是缺点还是优点的——责任心强。
交到他手上的东西,他不喜欢也会尽力完成。
许昭宁眉头蹙起,“可是,你走了……那我呢?”
他想说,裴翊知不知道,他亲哥哥对他虎视眈眈。
“不是还有我哥呢?”裴翊道,“如果你不想和我哥接触,这里的设施都挺好的,酒店能免费送饭过来,你摁一下铃就好了。”
许昭宁张了张嘴,他想跟着裴翊一起走。
可是裴翊根本没给他一起走的选项,行李箱甚至还没被酒店人员一起送来,就要被裴翊拿走一个。
他用盲杖探索到门口,还没出去,就撞上了刚回来的裴昼隐。
那股独属于裴昼隐的气息飘入鼻腔。
许昭宁后退半步,结果没站稳——又一次被裴昼隐拽住了盲杖。
那种隐约的冒犯如影随形。
“你把裴翊支走的?”许昭宁警惕问。
“怎么会?”裴昼隐不承认。
他同样不想承认,他本来没想支走裴翊,只不过看见两人桌子上摆的东西时,临时起意。
好像之前对于两人的关系,只是朦胧的认知,在看见那种私密的东西时,才有了准确的实感。
他忽然难以忍受两人同处一室。
十分、无法忍受。
许昭宁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他道:“我要休息了,没事请回……”
“有事,”裴昼隐笑着道,“我想问问,我提过的建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许昭宁话音一顿。
他反应过来裴昼隐在说什么。
是跟他说过的,让他和他出去。
不能惹怒他。
他们现在是独处,裴翊不在,没人能束缚他,酒店里没准也有他的人脉。
许昭宁垂眸,含糊道:“你总要给我两天时间考虑吧?”
“现在裴翊是两天之后回来,”裴昼隐道,“我不确定,你多拖几天的话,他回来的时间会不会再往后延期。”
“——你!”果然是他!
裴昼隐的声音充满蛊惑,“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就当是人生的新体验,之后,什么人都不会知道我们做过什么。”
许昭宁发着抖,不知道是气还是害怕。
裴昼隐嘴里没几句实话,他凭什么要相信他?
可他也知道,摆在他面前的,不过这一条路了。
他无处可逃,从答应和裴翊出来那一刻,就掉入了裴昼隐的陷阱中。
裴昼隐微笑,“我明天早晨八点钟来接你。”
他维持绅士风度,“晚安,好梦。”
*
许昭宁失眠了一夜。
早晨,乱七八糟穿好衣服,也顾不得穿着得不得体,就坐上了裴昼隐的车。
裴昼隐似乎对于两人的“约会”很在意,车里换了新的香氛,把许昭宁的座位改装得很舒适。
只是上车时还是不方便,需要裴昼隐扶着。
许昭宁的手搭在他手上,不安地坐进去。
他的手心出了汗,被裴昼隐反手向上握了握,“放轻松。”
出乎意料的是,裴昼隐竟然还算“正常”。
除了对许昭宁过度的“照顾”。
他很清楚该如何照顾一个盲人,尽量不让他落单,像是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风度翩翩且有礼貌。
而他带着许昭宁来的地方,许昭宁也没料想到。
是触觉艺术展。
这种展览和昨天的密室逃脱不同,是切实面对盲人群体的,在许昭宁被带进去时,已经听见了周边很多和他一样的人。
还有些是其他方面的问题过来凑热闹,有的只能在轮椅上,有的口不能言,哼哼着打手语,更多是和他一样眼盲,低声交流触感。
——曾经的许昭宁,是不孤独的。
特殊学校里,特殊学生更能报团取暖,他还有几个偶尔联系的同学。
只是生活不同,不能时常见面。
这还是他头一次毕业后,接触到这么多的特殊人群。
在许昭宁触摸到第一个作品时,有些眼热。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雨”的样子,“草地”的样子,“蓝天”的样子。
每一幅作品都有各种物品的肌理,颜料在上面静静凸显,等待着人的触碰和“看见”。
裴昼隐没有煞风景的打扰他。
只是偶尔解说两句。
“这一幅的主题是‘新生’,主要用的色调是绿色,就是你现在‘看’到的绿草。”
“这个有点复杂……是一种莫兰迪色系的抽象风暴画,你‘看’到的是风暴之眼,色调有点奇怪。”
接着,许昭宁摸到了一个雕塑。
和其他的触摸展不同,这个展会并没有给展示太多的艺术雕塑。
他觉得这个和石膏雕塑的手感不一样。
裴昼隐声音温和,“这是一颗,缩小版的椰子树。”
手感和形状都非常还原的椰子树。
树干上还有凹凸不平的纹理,粗糙的树皮有点划手,然而就是非常真实的,宏观之下的椰子树。
旁边的牌子用盲文写着——
裴昼隐轻声给他念:“所有材料来源于大自然,请轻触轻碰。”
他一顿,加了一句:“弄坏了也没关系,可以买下来。”
他温热的呼吸洒过许昭宁耳边。
许昭宁的眼睫一颤。
还是很坏。
这是别人的作品,如果弄坏了,也不是钱能衡量的。
裴昼隐慢慢带他走遍了整个展览。
这几乎是一个仅对盲人开放的世界展览室,只有盲人才能通过触摸来还原出来作品的意义,这些作品也在为盲人介绍世界。
还有热情的残障人士和许昭宁搭话。
“小哥哥,你和你男朋友好相配!”
许昭宁像是沉浸在美梦中被人敲打了一下。
他结巴道:“这、这不是……”
裴昼隐却揽住了他肩膀,语气带着笑意,大大方方道:“谢谢。”
“哇,真的好帅,小哥哥,你品味不错,能找到这么耐心又靓的男友。”
裴昼隐礼貌道谢。
等人走了,许昭宁挣开他,恼羞成怒,“你在胡说什么?”
“别太紧张,”裴昼隐道,“难道你想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站在这里和他结巴半个小时来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
许昭宁:“那你也不能……”
不能直接承认是他男朋友啊。
“那下次我再诚恳一点?”裴昼隐道,“直接告诉他们,我们是兄长和弟媳。”
许昭宁哑然。
可怕的是,他们还真是这种关系……太荒谬了。
说不过他,他扭头就想走,实在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
然而走出去没几步,裴昼隐又来拉他的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裴昼隐靠近他,两人的距离已经有点超出社交距离,“出来玩是为了开心,不要生闷气。”
许昭宁不适应他这种、彷佛两人关系很亲密、故意哄他的语气。
好像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
他推开了裴昼隐,不自在道:“我没生气,你不是要带我去其他地方?继续吧。”
他声音刻意保持冷淡。
*
回去后,许昭宁似乎放下了对裴昼隐的戒备。
他们关系特殊,可能裴昼隐还是顾及弟弟的。
也可能今天裴昼隐表现出来的太温和绅士。
许昭宁不想给他加“好人”的标签,可还是对他放松了警惕。
起码——他和裴翊在一起时,没被这么面面俱到的照顾过。
这并非是说裴翊不好。
只是说,裴昼隐的同理心强,只有同理心强的人,才会注意到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小细节。
而同理心强的人,是否也会为对弟弟恋人产生关系而纠结痛苦?
这么一想,许昭宁又天真地觉得,裴昼隐没那么危险。
隔天,裴昼隐一天都很安静,没再叫他出去。
再过一天,裴翊就回来了。
许昭宁也真的相信了裴昼隐的那句,不会对他做什么。
傍晚,酒店的工作人员来敲门。
许昭宁通过可视门铃和他对话。
“您好,有位裴先生让我告知您,我们酒店傍晚会有举办的派对,如果您不想闷在屋里的话,可以过去看看。”
裴昼隐让过来传话,那就是非去不可了。
许昭宁闷声道:“好。”
他换了身舒适的短袖出去。
这种户外光明正大的派对,必定是清清白白的,在许昭宁过去后,工作人员还给他拿了一把椅子。
远处都是一些不相关的人在嗨。
桌子旁边是酒,许昭宁没有碰。
他身旁没有人。
片刻后,有一道和裴昼隐有点像、又不太像他的脚步声过来,坐在了他身边。
他判断出来,是裴昼隐,只不过他穿了拖鞋,和平常的皮鞋声音不一样。
许昭宁道:“你今天没穿西装了?”
“嗯?”裴昼隐声音难得有点不清醒,“你想摸摸我的衣服料子?”
昨天和许昭宁相处,他也知道了,盲人的一切都是靠“摸”来“看”。
只不过和不了解盲人的普通人相处时,贸然的触碰对他人是冒昧——这对盲人同样也是,所以他们的感知并不完全。
他们只能判断,通过呼吸判断别人是否紧张,语气判断是否生气。
裴昼隐的视线落在许昭宁脸上。
依旧还是那张漂亮的脸蛋。
根本藏不住情绪,被人说了会难过,被忽略会失落,发脾气时娇娇气气,就如此刻,被说中了眼珠飘忽。
蒙了一层灰翳的双眼,还能看出几分灵动。
许昭宁否认:“不……我不摸。”
“哦,”裴昼隐逗他,“那你叫我来干嘛?”
许昭宁果然又中了他的圈套,疑惑道:“不是你叫的我吗?”
裴昼隐道:“没有啊。”
片刻后——许昭宁才反应过来。
他生气时,雪白的脸颊升起两坨淡淡的红,与害羞别无二致,分不清是真的生气还是娇嗔。
“既然你没叫我,我就走了。”
“等等。”裴昼隐叫住他。
许昭宁竟然还真的乖乖暂停了。
裴昼隐递给他拿来的东西。
许昭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摸到昨日让他惊艳的触感时,才确认,欣喜问:“椰子树?!”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腼腆道:“你就这么买下来了?作者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应该很舍不得卖吧?”
裴昼隐微笑:“没有,他很高兴自己的作品能有人喜欢。”
在绝对的金钱面前,这个算什么?
作者当然是干干脆脆就卖了。
许昭宁咬唇,问:“很贵吧?”
裴昼隐的视线凝固在他嘴唇上。
许昭宁紧张时,很喜欢咬唇。
本来是淡淡的水红,每次被他咬完,都变得艳红。
裴昼隐的视线又顺着扫下去,打量他纤细的胳膊、腰。
明明露出的地方都没肉。
为什么屁股那么翘?
不怪他弟弟准备那么多的套。
他确实能勾着人用完。
“不便宜,”裴昼隐淡淡道,“不过你男朋友可以打工还给我。”
他骤然提起裴翊,许昭宁一滞。
他如梦初醒,对椰子树的喜爱也降了,不舍地递回去,“不行,我不能……”
忽地,裴昼隐攥住了他的手腕。
力气太大,许昭宁毫无防备,直接坐在了裴昼隐的膝盖上。
周围人声嘈杂,却没人注意他们,只以为是情侣调.情。
许昭宁呼吸急促:“——放开我!”
“嘘,别动,就最后一晚了,”裴昼隐的下巴搭在他肩上,语气温柔至极,脸上面无表情,“抱一下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裴昼隐侧头,唇只差几毫米就吻上。
“人们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并不珍惜,也并不觉得是天赋,就像视力,就像爱,”裴昼隐意有所指,“裴翊不懂你,他不会理解为什么你会为了椰子树哭泣,也不明白爱意是会被消耗光的。”
许昭宁轻轻颤抖。
裴昼隐揩掉他眼角的泪,只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一如往常,有分寸的点到为止。
随后,他的呼吸向下——许昭宁锁骨附近传来痛意,小声叫了一下。
“现在,我们有了属于我们的‘小秘密’,”裴昼隐摩挲着牙印,“不想被他看见,就不要和他上.床。”
他攥住许昭宁的力气松了。
许昭宁推开他,从他腿上艰难爬起来。
然后哭着扇了他一耳光。
被宁宁扇过来时,先飘过来的首先是香气……剩下忘了。
裴子哥被连扇两次,很爽(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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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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