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元抬眼嗔怪地瞪了杨飒一眼。
杨飒笑着讨饶：“开玩笑的，我定好酒店了。”
林一元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她抬头看了一会儿雪，也有些兴奋，傻乎乎地冲到外面，在路灯下张开双手转着圈，试图想要接一点雪。
杨飒站在一旁看着她转圈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一元不满地抬眼：“干嘛，看我们愚蠢的南方人玩雪很好笑吗？”
她真的很少很少看见雪。可能也是从小没怎么见过雪，以至于对下雪有些执念，当时填报志愿的时候也特意往北方填了。
“只是江城下雪的时候，我都放假回家了，也没看到过几次。”她抬头看着天空飘落的细碎雪粒，“今天居然在家里看到了，真的很少见啊。”
杨飒只是笑着：“没有嘲笑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很可爱。”他想了一下措辞，还是选用了这个词汇。
“要是有空，想让你在冬天去我家那边看看，”他认真地说，“我家冬天会下很大很大的雪。”
“有多大？”林一元遗憾地看着落入她手心就融化了的雪，喃喃问。
“大概......雪能到你腿肚子那里，”杨飒对着林一元比划了一下。
林一元瞪大了眼睛：“我只在动画片里见过这种雪！”
“那你一定要来北方看一次雪。”杨飒笑着上前揽住林一元的腰，把她往楼里拉去，“外面冷，进来暖和一下吧，你耳朵都红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一点酒的原因，林一元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比以往要更放开一些。她被拉近楼栋后，有些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些傻乎乎地笑了出来。
“确实没感觉了欸。”她冲着杨飒笑。
杨飒吓唬她：“你知道在我们家，从小家里都说冬天要带耳罩，不然会把耳朵冻掉的。”
“啊？”林一元再次瞪大了眼，她盯着杨飒的耳朵，突然上前摸了摸他的耳朵，“你耳朵也是冰凉的欸，你也没带耳罩，帮你暖一暖吧。”
她顺带着把杨飒的手也放到了她自己的耳朵上，故作天真：“你看，这样我帮你暖耳朵，你也帮我暖耳朵，我们耳朵就都不会冻掉啦。”
女孩踮起脚，手拢在杨飒的耳朵上，笑眯眯地望着他。
杨飒能听见自己耳边呼啸而过的空气流动声，和他自己猛然间放大的心跳声。
他低头望着林一元，听见自己的声音低哑，又带了些无奈的笑意：“林一元，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女孩歪头看着杨飒，露出些疑惑意味，“但是我感觉我没喝多少，你是想说我喝醉了吗？”
杨飒心想，这还用说吗，这已经格外明显了。
但下一秒，他瞳孔骤然紧缩。
林一元捂着他的耳朵，努力踮起脚，就这样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有酒味吗？”她有些好奇地问。
杨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唇碰上的时候，他只感受到了一瞬的柔软，带着女生的芳香，一触即分。
“没尝出来，”他声音更哑了些，低声诱哄，“亲太快了，再来一次好不好？”
然后他看着面前女孩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林一元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杨飒：“你骗谁呢？没尝出来就是没醉呀，都说我没喝醉了。”
杨飒愣了一下。
下一秒，拢在耳朵上的那双手也松了开来，连带着将他盖在林一元耳朵上的手也拨开。林一元扯着杨飒朝小区外走去：“行啦行啦，在这里也透风，我送你到外面，你先去酒店呆一会儿吧。”
杨飒跟在林一元的身后，有些搞不明白她到底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你没喝醉吗？”
林一元的嘴角溢出些笑意，但她没有回头，只是继续一味拉着杨飒往前走：“没有啦，都说了只喝了一点点。”
直到把杨飒送上出租车，她目送他离开，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碰了碰自己的唇，从一旁还开着的自助小卖部里买了一包薯片，蹦跶着朝单元楼走去。
喝醉？她可是能喝一整瓶威士忌都没反应的人。
回到家中，母亲已经收拾好了碗筷，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春晚，弟弟在一旁玩着手机。听到动静，朝林一元的方向看来。
“去拿什么快递了，拿了这么久呀？”
林一元挥了挥手中的薯片：“买薯片了。”
“薯片还要网购吗？”
“网上便宜嘛，”林一元换好鞋，心情很好地坐到母亲旁边，看着电视上的歌舞表演，笑意盈盈，“现在是第几个节目了？”
母亲没有直接回答林一元的问题，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林一元：“怎么拿了一趟快递，心情这么好了？”
“有吗？”林一元盯着电视，“我刚刚吃饭的时候，心情也很好啊。”
“你以为妈妈看不出来？”母亲还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林一元的脸，“刚刚的高兴，和你现在的高兴，不是一种。”
林一元拿薯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没想到母亲能看出来。
“看出来了？”她笑了一下，转头盯着母亲的眼睛，“因为出去散了一下步，能够不用看着你和爸爸两个人装了，所以心情好了，满意了吗？”
“怎么和妈妈说话？”母亲动作顿了一下，瞪了林一元一眼，“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你小孩子别不懂装懂了。”
林一元冷笑：“现在说着要我别不懂装懂了？当时天天拉着我哭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你对我说话这么硬气，你有本事对你老公说话也这么硬气啊？”
她有些口不择言，这些伤人的话语在她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刚刚的好心情在和母亲的这一番对话后又消失不见了。
林一元抿了一下唇，看向母亲。
母亲沉默地看着林一元，没有说话。
从林一元的角度看去，能明显看见她胸口起伏了一下，做出了深呼吸的动作，但不发一言。
林一元垂眼。
“我去洗澡了。”她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过分，但是又说不出来道歉的话，只将视线从母亲身上收了回来，瞥了一眼电视，起身去卫生间洗澡了。
她走进卫生间关上门的时候，余光看见母亲依旧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但眼神是游离的，静默着不发一言。
林一元望着卫生间刺眼的白炽灯，直到灯光将她眼中照得泛出泪水，才垂下头，用手掩住了面。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客厅的灯光已经全暗了下来，只留一盏微弱的走廊灯给林一元照着。电视机被关了，客厅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人坐着。林一元趿拉着湿漉漉的拖鞋沉默地走回房间，看了一眼时间——才九点钟。
母亲这个点不应该睡。
林一元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她打开微信想给母亲发个消息，但打了大半段又全部删掉，把手机关上拿出信纸，想着用纸笔说不定感觉会好一些，结果写了半天更觉肉麻。
她有些粗暴的放下纸笔，把脸埋进胳膊里。
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像是伤害了很重要的人，但是她又拧巴着不肯开口先认输，好像道歉的那个人就是输家一样，哪怕那个人是她的母亲，是亲人，哪怕林一元在某些时刻能够共情母亲的情绪。
“‘话刚刚说重了’，不行，有点怪，那‘对不起呢’，言简意赅，但是我也没有说错吧......”
她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删删改改到了十点半，她还是没有发出去那条消息。
而比她消息早发出去的，是杨飒的消息。
【杨飒：一元，外面雪还在下欸】
她点开这条消息，走到窗边拉开窗外，窗外雪花纷纷扬扬，细碎而多，慢慢悠悠在风中落到地上，积起一层薄薄的雪。
“能堆雪人吗？”她回。
杨飒秒回：“我一个人可能不行欸。”
他发的是语音，黏黏糊糊带着些撒娇意味，却不显得腻味，意图很明显。
林一元愿者上钩。
她此时此刻也正想把母亲的事情放一放。
想得太久了，感觉在房间里继续呆着，她能把自己给憋死。
【元元元：一起？】
十分钟后，杨飒回复：“我在楼下。”
林一元噌一下从床上爬起来，趴到窗边往下看，她家楼层高，只能看见楼下似有若无是有一个小小的影子，但林一元有预感，那就是杨飒。
她来不及换衣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厚的羽绒外套罩在睡衣外，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前，还是垂眼点开和母亲的聊天框，打上了一句“新年快乐”，随后点击发送键。
房间外一片漆黑，但能看见父母房间的灯还没熄灭，暖黄色的光从门缝下钻出来，映照着林一元有些紧张的脸。
她借着阳台透来的微光，呵出一口气，看着面前凝结起的暖雾，心跳声不断加快。
防盗门被她小心翼翼打开，锁扣咔哒响起时，恰好小区有人放起了烟花，烟花的声音掩盖住门开启的声响，林一元搓了搓冰凉的手，快速溜了出去。
电梯的数字不断上升。
林一元的心跳也不断加剧。
从小到大，她没做过出格的事情，以至于她清楚的知道，如果被父母发现她在除夕晚上近十二点的时间，跑去见一个男生，一定会得到父母前所未有的责备。
但或许是和母亲的争执让她肾上腺素上了头，以至于她没怎么犹豫，居然就这么轻易的点了头，同意和杨飒出来了。
现在走道上的寒风让她稍稍冷静下来，后悔的情绪似乎蔓延了上来。
她犹犹豫豫地迈进电梯，杨飒的信息在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发送来。
【杨飒：看左边。】
单元楼外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杨飒倚靠在墙上，垂着眼把玩着围巾的流苏，肩膀上不知不觉落了雪，他抬眼看来，笑得很好看。
看见林一元的那一刻，他停下把玩流苏的手，冲着她大大的张开双臂。
林一元眼底发酸，她咬了咬唇，憋住泪水，朝着杨飒跑去。短短的一段距离，她却能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她想要让自己跑的再快一些，这样就能将那些烦躁的痛苦的回忆抛到脑后。
母亲的哀求、泪水和沉默的叹息，父亲的吼声、冷眼，还有咨询师温和的劝慰，最终在她脑中混乱成一团浆糊。她扑到杨飒的怀中，把脸埋进他的肩膀，把这些东西丢到风雪之中。
“怎么了？”杨飒稳稳接住林一元，也意识到林一元此刻不同寻常的情绪。
“我们私奔吧。”
“什么？”林一元的声音闷在布料中，听不太清楚。杨飒疑心自己听错了。
林一元靠在他的怀中，罕见让自己全然依靠他的力气支撑着站着，压着嗓子闷闷再次重复了一次：“我们私奔吧。”
就今晚，逃跑一次，胆怯一次吧。
她想。
“好。”杨飒听清了，他感受到自己肩膀处似有滚烫泪水，一点一点落入他颈部的衣物之中。心脏也被泪水压得坠疼，他用力搂紧了林一元，想要再抱紧一些，似乎这样就能再给他的姑娘多一点力量，“走吧。”
我恨复健。。。
有一种手指不是手指的感觉
下次再也不断更了（哽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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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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