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气息并不全然令他感到陌生,是有几分熟悉的。
正是这样的熟悉感,让他觉察到危险,以及想起先前缘和对他的提醒。
贺晨风将剑招作了变化,改变了其原本的锋锐正气,变得有几分诡谲,同时剑气也略有偏移,隐隐有黑气盘踞上剑身。
谁知,这样的招式竟对无名白骨起到了显而易见的克制作用,它不得不屡次三番退让,动作也逐渐变得迟缓了不少。
贺晨风衣摆翻飞,宛若满月下翩然起舞的俏公子,却在一招一式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猛地一刺,那白骨颌下被正中,霎时紫光一闪,不知何物接连噼啪作响,接着随黑雾消散,尖利刺耳的叫声不绝于耳。
“我嘞个……”眼瞅着骨架又哗啦啦散落一地,沈彦宇才把捂住耳朵的手松开,小跑到贺晨风面前,关心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方才……”贺晨风这话一出口,也不由得怔了怔,但先把话说完,“似乎能吸收魔气,像高阶的魔修能吸纳低阶魔修的修为一样。这些都是像‘直觉’一样,突然浮现的。”
你怎么能说话了?沈彦宇传音问道。
那白骨身上有一处咒印,我把它破除了,便能言语。贺晨风回答。
“那个……它又来了……”这时,于倩怯生生地插入两人的谈话。
沈彦宇右手托起下巴,指节轻轻蹭着皮肤,飞快思考道:如果贺晨风所说的“吸修为”这样的规则是魔修通用法则,那么坏的猜想就一定应验了——先前缘和说贺晨风灵根变异、魔气生根,这说明贺晨风很可能是成为了魔修,领会魔修之间的生存法则也就并不奇怪。
如此一来,贺晨风若能吸收这具无名白骨身上的魔气,则说明他实际上拥有更高的魔力——该怎么说,是不是该叫魔力?仙修叫法力或者元力,魔修就叫魔力好了,便于区分。
“要是不勉强的话,你们再打一次。”沈彦宇提出了一个试探性的建议,好在贺晨风自是好说话会答应下来的。
言归正传。贺晨风本来使用的凝霜剑法,他在领会精进时并无阻塞,只是如今修为不及剑道造诣,第一次交手时因为元力供给不足出现失误是能够说得通的。
当人力量不足又不得不调用力量时,就会像饿了寻找食物一样寻求补给。在贺晨风体内,若只调用冰属性元力或许不够用,这样一来机体就会自动调用可使用的力量,若在并未服用丹药的情况下有新的力量出现,那一定就是体内原本就该有的另一种力量——对贺晨风来说,就是魔种留下的魔力。
通俗来说,就像人体燃烧物质制造热量(或者说能量)的顺序是糖>蛋白质>脂肪这样。
因此,第二次交手时沈彦宇感觉贺晨风的剑招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且不同于正道法力与魔道邪气的碰撞,更高阶魔力对低级魔力的吞噬是更致命的,这才让贺晨风的打斗相较于沈彦宇更占上风。
且从觉察并破除咒印这一点来看,魔种的魔力似乎进化得相当快,已经能够短时间如此迅速地提升主体的感知能力。
待第三次交手,贺晨风的气息几乎亦正亦邪。因此与其说他使用的是冰的元力,不如说用的是冰魔之力,几乎能引起正道修士本能的警戒。
可是如此一来,贺晨风的修为反倒能更快地追上从前进度,几乎达到筑基期大圆满,该不该因为使用魔力而阻拦他?
待贺晨风又一次将白骨打散,他翩然行至沈彦宇面前,轻声问道:“我已击败对方,且自身亦无事,钰兄有何忧虑?”
“……你没受伤就好。”沈彦宇正要说些什么,缘和忽然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神色古怪地瞥了于倩一眼,又立马在对方没察觉的时候收回。他只是慌张道:“不好啦,不好啦!”
“什么不好了?”沈彦宇还以为是他叫自己警惕贺晨风,装作不解地把手藏在身后扯了扯贺晨风袖子。
殊不知缘和一拍大腿,指着祠堂门口,懊恼道:“你们看,这祠堂的门什么时候关上的,贫道竟不知!”
顺着他的话望去,沈彦宇也不禁眯起眼睛:“来的时候还真没注意,这祠堂有这么大吗?”
“但是宗祠牌位仍然对着门口,距离仍是六块地砖,我对这里熟悉得很,不会错的。”于倩也开了口,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和他们几个身上来回打量。
“晨风好像不太舒服,要不然于恩人你去帮我们看一眼,反正有危险我也能马上帮你挡下。”沈彦宇心里盘算了个小九九,面上佯作平淡无事,“臭道士他惜命得很,估计不敢去呢。”
“嘿,沈仙长仪表堂堂,没想到说话这样没素质!贫道那叫明哲保身,懂吗?”说着,缘和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朝他们走来。
见情况不妙,于倩忙不迭地跑开:“那、那我去看看!”
“哦哦,那麻烦你仔细瞧瞧,别是遇见鬼打墙了。”沈彦宇添油加醋道。
待目送于倩离开,缘和压低声音飞快地叮嘱道:“当心,贫道算出施术者就是他。”
沈彦宇了然:“怪不得……攻击表面上是冲着我和晨风,实际上是朝背后的他来的。”
“现在怎么办?”缘和警惕地回头看了看还在研究大门莫名其妙关上的于倩。
“我一开始以为这具白骨是他的,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他的,那还能是谁的?”沈彦宇没让这个关子卖得太久,自答道,“孙亿原。”
“那个孙家提亲失败的小少爷?”缘和不禁反问道,“他怎么会被于倩这种性格的控制,还关到了这儿?”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点。按我们先前所调查了解的,修习邪术的好像是他妹妹才对。”沈彦宇也眉头紧锁,余光瞥见于倩回来,不动声色地借着严肃的神色改了话题,“真不知道你这臭道士还有什么用,阵眼都看不出,施术者也找不到,还说是高人呢。”
缘和对这套路驾轻就熟,也鼻子出气地冷哼一声,抱起胳臂,态度冷淡:“呵呵,还不是你们求着我办事我才来的?都说了,我的专业领域里没这玩意,能算出阵眼在祠堂里已经很不错了。”
“打架本来就累,你又给我添堵,”显然沈彦宇油盐不进,摆出颐指气使的高傲模样,“喂,你这人的本事怎么不见跟你脾气一样大?你说阵眼在祠堂里是吧,那你告诉我,这空荡荡的破地方,我是该夷为平地,还是把这具白骨碾成齑粉,又或者,你叫我把人家祖祖辈辈的牌位掀咯?”
眼瞧着他们吵得越来越凶,于倩不得不软声劝道:“二位别、别生气,至少那具白骨不动了,我们、我们可以好好调查一下,对吧?要是破坏了,说不定线索就断了……”
两人又鼻子出气地哼了一嗓子,一甩衣衫下摆,在散落的白骨面前蹲下。
“哎,这人腿挺长啊,在他这个年纪应该绝对算得上大高个了。”缘和指了指修长粗壮的腿骨。
正扒拉头骨的沈彦宇循声望去,缘和正端着小腿骨给他看。
“哦,你喜欢腿长的,还真是不挑?”沈彦宇冷嘲热讽地阴阳他。
“啧,恶俗。”缘和无语地翻了他个白眼,继续端详着手上的骨头。
沈彦宇装作没有察觉到越发浓郁的魔气,忽然转头去喊于倩:“于恩人,忘了问,你刚才发现什么没有?”
因为突然被问到而显得有些慌张的于倩结结巴巴道:“哦……没、没发现有什么……可能只是风把门关上了,我们没注意吧。”
“这么一说倒是也有可能,”缘和无所谓地抓抓后脑勺,“唉,这堆破骨头还是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出现在这,说不定是于善人的呢?”
“于恩人,你来瞧瞧。”沈彦宇头也不回地喊道。
缘和忍不住骂道:“你有毛病吧,几个人认识自己的骨头?”
沈彦宇毫不客气地回嘴:“他自己之前说认识这人的。”说罢,他又摊手又耸肩,好一副无辜样。
沈彦宇揽上于倩肩膀:“兄弟,你自己来看,这是不是你?”他手上泛起淡淡的红光,将那堆白骨在空中漂浮起来,呈现在于倩面前。“嗯……你的脸没这么瘦吧,不过是因为只有骨头才不像?”
对,我可是为了等你的反应才铺垫这么多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本人,恩人,还是仇人?
我最期待的关系,一定能让我看到最喜欢的表情。
“沈仙长你在说什么啊?这……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于倩面露尴尬,强扯嘴角笑着撇清关系。
真是无聊的反应,可以说是最无聊的反应之一。
他眼中的风情落在了于倩没有感情的眸子里,竟让对方从懒洋洋的随和微笑中感到不寒而栗。
“说得也是,”沈彦宇拍拍于倩肩头,示意他放轻松,“话说你家祠堂这墙挺厚,我都打碎那么多了,居然还没打穿。”
“啊……哈哈,是吗,我都不清楚这些。”于倩的回答让沈彦宇半眯起眼睛。
缘和许是摆弄骨头无聊了,走到那被破坏的墙体处张望了一下:“破坏人家宗祠啊,有损道行。”
被缘和吸引注意力的于倩摆摆手:“无妨,各位也是帮我,长辈们一定会体谅的。”
沈彦宇眉眼都笑得弯起来了,心情很好的样子:“那就好,希望也不用我修墙,本少爷可不会。”
“少爷”?居然对这个词有反应。
“啊……”于倩忽然低下头,胸膛被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柄锋利短剑贯穿。
鬼魅般出现在于倩身后的贺晨风神色淡漠,头也没低,居高临下冷淡地扫了于倩一眼。
“来,说说看,你是谁?”沈大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痛苦挣扎的于倩,目睹对方从故作无辜的慌乱到察觉后逐渐露出的狡黠扭曲的面容,让他有一种撕下虚伪面具的爽快。
看来多动动脑子也没什么不好。
以沈彦宇的视角看,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一定会很早出现。那么根据已经出场的三个主人公,孙亿原,于倩,于安安来看,排除掉女孩子,跟在身边还失忆的于倩自然嫌疑最大,孙亿原这个着墨不多的反派也相当可疑——不过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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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拼演技拼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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