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被闪电劈开,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扭曲的树影。狂风像无数只无形的手,疯狂摇晃着路灯,让那微弱的光晕在雨幕中支离破碎。
雨点不再是雨点,而是千万颗银钉,以毁灭之势砸向地面,溅起的水花在黑暗中泛着病态的亮光。
马普尔的意识再次从冷却克隆舱中苏醒,头痛欲裂,四肢发麻。
来不及等待神经适应匹配完全,马普尔拔掉插满浑身的供养器,跌出克隆舱,拖着培养液蹒跚爬向探案社的办公桌。
她冷笑擦掉嘴角血渍,看向墙上的电子日历——距离仿生人暴动还有6天23小时。
拿上抽屉里装填满子弹的手枪和电磁脉冲干扰器,马普尔冒着雨走到大街中央,硬生生逼停了一辆正收车回家的司机。
她先把手枪亮出来,枪口抵住司机的后脑勺,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信用点扔到司机大腿上。
“咳咳,3分钟之内把我送到警署总部,你拿着钱安然无恙回家。”
司机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到的是位裹着黑布的长发少女,只漏出一双凌厉的艳红色双眸。
“好,好的,请你千万别开枪。”
表盘指针疯转,引擎的咆哮如同野兽被激怒,转速红线区震颤不止,轮胎与地面摩擦迸出刺鼻的青烟,柏油路上留下焦黑的弧线。
马普尔出神注视着窗外,两侧的街灯、广告牌、护栏全都拉长成扭曲的色带,在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残影。
这是她狂飙生活中难有的宁静时刻。
下了车,马普尔遵照约定没有伤害司机,而是选择转头单枪匹马闯入密不透风的警署总部。
蹲下身,安装好电磁脉冲,一阵球形蓝光如包容万物的天使般扫过整个警署的每处角落。
摄像头,红外激光,隐藏式机枪尽数低下高傲的头颅俯首称臣,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和烧焦的臭气,然后爆炸;无人机群集体痉挛,机翼抽搐着相撞,在半空炸开一连串火球;原本如银色潮水般涌动的纳米机器人,此刻像被冻住的雪花,噼里啪啦地坠地化为金属残渣。
马普尔脚尖轻点地面,人已如离弦之箭射出十米开外,衣袂在空气中拉出一道残影。
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借力点上——窗台、栏杆、路灯,甚至一片飘落的树叶都能成为她的跳板。
子弹破空而来,马普尔却像预知弹道般微微偏头,金属灼流擦着耳际射入身后墙壁的瞬间,人已腾空翻上二层屋檐。
警署最高指挥官安加让在窗前平静的看完马普尔的杀戮秀,回到工位打算继续翻看未审阅的卷宗。
当他刚调整好姿势,在皮质沙发里翘起舒舒服服的二郎腿时,马普尔如鬼魅的枪放在他的太阳穴上。
“别动,我知道你有记忆,装傻充愣是没用的。”
安加让觉得无奈又有点好笑,他慵懒的转动靠背直面马普尔,勾起漫不经心的浅笑。室内的水晶灯在他微微扬起的唇线上投下光线,像给石膏像镀了层金边。
“非得把警署搅得天翻地覆才满意。难道只有我们一样痛,才叫做公平吗?”
马普尔闪躲着安加让琥珀色蜜一般的瞳孔,把他连人带椅子推出两米远,自顾自的在桌上成堆的文件里翻找,是在寻找某份机密文件。
安加让前一秒还在哼歌的嘴角突然绷直,抓住马普尔手腕,他紧绷的肌肉让西装崩飞了两颗纽扣:“别把我东西弄乱了,这可是我花费好多时间整……”
马普尔的枪口抵在他的下颚上,没停下手上的活,连眼睛都没看他,只是冷漠的说:“拉撒路计划的文件在哪?给我。”
“左手边第二个抽屉最里面。”
马普尔一枪崩开指纹锁,拿出有着电子蜜蜂样式LOGO的加密文件甩到桌上,按着安加让的头完成了虹膜认证识别。
七天后会发生的仿生人集体性突然暴动,表面上是流篡ai和黑客联手入侵了所有仿生人后台造成的,实际上是政府自导自演的一场烂得不能再烂的戏剧,其目的就是借仿生人之手清除底层人口,从根源上解决虫子们的造反行为。
“你本来就知道他们的计划,不仅默许了,甚至在背后推波助澜。你这个,恶魔。”
“恶魔”两个字,马普尔说的咬牙切齿,口腔里要渗出鲜血,连同她不可置信的泪水一起滴落下,连成剪不断的丝线。
从马普尔第一次凭借克隆体穿越时空起死回生时算起,两人便以阻止仿生人暴动,拯救底层百姓为共同目标携手共进。
安加让是在马普尔回溯时间后唯一一位还能保留记忆的人,因此特别的能让马普尔感到安心。在上一世死时,马普尔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对手每次都能预测到他们的动向,这次前来便是验证自己的猜测。
直到亲眼目睹前,马普尔都坚信这是个意外。
这位一路上同生共死,相濡以沫的战友安加让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这位一路上坚毅勇敢,舍生取义的战友马普尔此刻竟哭的像个小女孩。
安加让心头颤动,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他想为马普尔拭去眼角的泪却不知如何开口。
“人渣,守着你的高官厚禄去死吧,我要去把这份文件公之于众,揭发你们的丑恶嘴脸。”
“等等,马普尔。”
安加让纤细的五指像五根钉子,把马普尔的手死死钉在桌上,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马普尔再次把枪对着安加让,久久不能开枪,她没办法避开他像风中烛火般颤抖的泪眼:“说遗言吧,我会在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的。”
“那份文件关于仿生人源代码的部分是假的,高层早就提防着你。一旦你联系媒体,他们就会以抹黑造谣的罪名把你抓进地牢。”
“我凭什么相信你!”
“真正的仿生人源代码是Ewe-lamb,输入就能关闭仿生人的一切预设自由操控他们。”
马普尔陷入沉默,她放下枪而安加让也松开手,她将信将疑的走到角落里的仿生人面前,嘴巴轻动:“Ewe-lamb。”
安加让没有撒谎,仿生人没用人类模拟声而是使用原本的电子音响应道:“已激活开发者模式。”
马普尔抄起笔涂改掉错误的源代码,在旁边写上正确的:“托你的福,现在我能完成我们的使命了。”
她刚踏出办公室,顿时整个警署警铃大响,预示着危险与死亡的红色灯光用力的拍打在两人脸上。
马普尔习以为常,这点恐吓可拦不住她,但就在她踩上窗框想翻出去时,数十台武装车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把警署围堵的水泄不通。
她以为是安加让设的局,却没想到安加让的脸色同样吃惊错愕,他嘴里喃喃道:“我早该猜到的,这次造假的文件和上次死亡前的处处碰壁,高层掌握了我们的行踪。”
外面传来钢铁洪流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一楼到楼梯转角再到二楼。
安加让突然抓住马普尔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
“你先走。”他声音沙哑,手臂从背后环过她的肩膀,几乎是将她半抱起来,塞进暗门后的阴影里。
马普尔踉跄了一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还未站稳,就听见门外脚步声已逼近楼梯转角。
她下意识反手拽住他的衣领:“你他妈又想一个人逞英雄?”
安加让没有回答,只是用拇指擦过她手背上未干的血迹——那是她闯入警署时留下的。他的指腹粗糙,动作却轻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这次听我的。”他松开手,后退半步,嘴角扯出一个她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像是燃着一簇她从未见过的火。
马普尔咬住下唇。她应该愤怒的,应该质问他的隐瞒,可此刻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用两人自创的手语无声告诉她:“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为了我妹妹的安全。”
安加让的手语比划得歪歪扭扭,像只笨拙的幼兽。
马普尔突然想起上次轮回时,他挡在她面前被激光洞穿胸口的样子——也是这样的表情,笑着对她说“没事”。
为首的高挑男人穿着熨烫的极其平整的军装,大摇大摆的晃进办公室,迅速打量了四周环境,最后狐媚的眼神落在安加让身上。
他尊敬的深深鞠了一躬:“安加让长官,晚上好啊。”
“晚上好,林覃,从军校毕业后我们很久没见过了,怎么这时候想到拜访我这位老朋友。”
“我接到上级指示,说你私通罪犯,特派我来抓捕。我想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安长官可是最嫉恶如仇的。”
安加让握住茶杯的手愈发用力,在心中自嘲道:嫉恶如仇?我不过是高层的一把刀罢了,而你林覃,只是高层的一条狗。
安加让看向林覃身后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警备,一个个把手指扣在扳机上,明白这次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我想是这样的,但既然是接到指示,我也得配合你的工作才是。不过可否告诉我是哪位上级说的,到时候我得向他倒倒被冤枉的苦水呀。”
林覃回答:“军备处的斐波勒斯长官。”
林覃在军校时期就是出了名的笑面狐狸,安加让更是了解他的性格。斐波勒斯是编的名字,但林覃喜欢半真半假的编。
数位士兵从安加让身边走过,肆无忌惮的打砸烂办公室的布置,与其说是搜查,更像是劫匪。
安加让镇定的端坐桌前,他有自信这群粗汉找不到暗门,马普尔能安全的逃脱他就心里踏实了。
可林覃接到的是死命令,不抓住马普尔不罢休。
“安长官,马普尔,她躲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林覃再伪装不住谦和的模样了,气急败坏的开枪射杀了安加让。他暴怒的样子让士兵们都害怕的停下手,安加让却还能风雨不动安如山。
躲在暗门里的马普尔一直没有逃走,她心系着安加让的安危。反正已经死了那么多次,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她掏出枪对着自己嘴巴果决的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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