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覆从下榻的酒店里出来,来到楼下不远处的早点铺吃早饭。
这个早点铺因为紧挨着酒店宾馆,对面还是治安局,加上东西好吃,生意非常好。
不过今天这里格外热闹些,食客们很激烈地议论着什么。
“昨天那通缉令你们看了吗?”
“何止看了,稽查队在我家那边来来回回搜查了好几遍!带走好些人,那阵仗可吓人了!”
“阵仗能不大吗?那可涉及九阶晶核!”
“我看啊,那晶核没准真被偷了。”
“没想到前州长真留下了晶核。”
“新州长丧母之痛还没平息呢,这不太岁头上动土吗?”
“我看咱们这位年轻的基地长,是借这个由头排除异己呢!”
听着这些议论,江覆眉头也没动一下,此时她依然是伪装成身份证件上那个人,平静地要了豆浆和油条,又给恶灵买了两个茶叶蛋,一人一猫坐在门口的小桌子上吃开了。
恶灵奶猫还没完全睡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爪子扒拉着两颗茶叶蛋,不满地喵喵叫:“你这么早起来,就为了听这些人说这些?”
江覆慢条斯理地吃着油条,虽然如今她吃不出味道了,但这脆脆的口感她还是很喜欢的。
几口豆浆下肚,感觉胃里热乎起来了,她才说:“早起,自然是为了吃早饭。”
恶灵一个字都不信,它一口啃在茶叶蛋上,啃了一嘴鸡蛋壳,呸呸呸吐掉:“话说,这里的你还真虎,直接说有九阶晶核,也不怕别人来抢,你当初也是这么做的?”
江覆淡淡道:“我当初怕被人知道母亲遗体的存在,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只敢私下捉拿周嘉等人,抓到就直接灭口了,哪敢这么大张旗鼓。”
“那现在的你是?”
江覆笑了下:“她是防着我呢。”
对此时的「江覆」来说,有一个神秘人发现了母亲遗体,似乎还对她的心思颇为了解,她自然会担心对方拿这个秘密来要挟自己,或者什么时候就抖露出去了,索性自爆母亲留下了半颗九阶晶核。
这时候若再有人冒出来说,母亲遗体尚在人间,她就能说这是污蔑,是为了混淆视听,以便窃取晶核。
“那全基地抓人,真是借机抓反对她的人?”
“借题发挥是真,全基地搜寻我这个神秘人也是真,还有收紧基地布防、重要岗位换上自己的人等诸多好处。”
除此之外,也未尝没有让人猜测晶核是不是真的被偷走了的意思。
总之一石多鸟。
小黑猫幸灾乐祸起来:“你留言让她听你安排,她也没听嘛,反而还抓紧时间收拢权力,看来你根本拿不住这个时候年轻版的你啊。”
江覆看着对面的治安局,淡声道:“收拢权力有什么不对?她做出多大的动作,抓多少人都行,一口气杀个万把人,成为名副其实的暴君更好。我让她暂停那个以杀证道计划,是因为她此时的枪毙名单上,有一部分人,我要救下来。”
黑毛蹭地抬头,睁圆了一双琥珀色大眼睛,看看江覆又看看天空,仿佛在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修罗居然转性了?
此时,街头传来一连串的求救声,只见一个浑身是血,衣服被砍成一缕一缕的瘦弱少年,赤着双脚,一路跑一路叫喊。
而他的身后,一个醉醺醺的壮汉举着菜刀,一边追着跑一边怒吼道:“我要砍死你!你这个逆子我要杀了你!”
食客们哗啦啦跑出来看热闹:“这是怎么了?”
“是张山那个酒鬼又喝醉打人了,他老婆已经被他打跑了,没想到他连自己儿子都打!”
“那可是菜刀啊,快去救人!”
不需要这些食客出手,治安局里已经有人冲出来了,冲在最前面的女警一抬手,一道绿色的光芒滑过,宽厚的绿色叶片如同布条一般将那个酒鬼手脚绑了起来,菜刀哐当落地。
治安局的人冲过来,将酒鬼钳制住,年轻女警抱住少年:“没事了,没事了,小孩,你安全了。”
那少年浑身发抖,紧紧抓着女警的手臂,哇一声哭了出来:“我爸要杀我!他还杀了我妈,我妈没有跑,被他埋在了院子里!”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一片嗡嗡议论中,江覆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那个嚎啕大哭的少年,嘴角勾起,眼里闪烁着恶魔看到猎物一般的兴奋红芒。
张!通!
那个,在她铜像前,说她杀害了他父亲,为报父仇在她身边隐忍蛰伏的人。
那个,在她重伤无法顾及之际,联合一群人伏击毒杀她心腹的人。
那个,打开基地大门,把盛英华等人引进基地,让她陷入重重包围,彻底落败的人。
那个,割下她的头颅,给她安上条条罪名的人。
那个,在她死后,将她的追随者、意图为她辩白的人,屠杀殆尽的人。
江覆微微地呼吸着,怕用力大一些,就会泄露她不平静的气息。
她的双手交握,指尖在手背上扣得泛白,嘴角却始终微扬,那是即将报第一个仇的兴奋愉悦。
小黑猫浑身毛发炸开,悄悄往后退去。
这会儿的江覆好可怕!
不过好在,江覆很快就把这诡异的微笑收起,她的目光落到那个年轻女警身上。
韩晓飞。
她其实不认识这个人,但在她死后,这个人带着一支小队,想要将她的头颅从城墙上取下来。
那时候,江覆的铜像还没制成,她的残存意识还在头颅里,混沌无序,她只模糊看到这些人全军覆没。
最后韩晓飞是被张通亲手用菜刀砍断脖子的,鲜血喷洒之时仍在咒骂张通。
此时,韩晓飞将张通护在怀里拍抚安慰,一边命令手下警员:“先把这个醉汉抓进局里,其他人,跟我去张家搜查!”
忽然,她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凝视自己,立刻寻找过去。
但周围都是人群,没有谁特意盯着自己看,她只注意到一家早点铺前,有一个灰色外衣的女子低下头,帽檐遮挡了她的眼睛,转身安静走开。
一只小黑猫从桌上跳下去,摔了个跟头,满头灰地爬起来,急急跟上她的脚步。
直觉告诉韩晓飞,那个人有点古怪,但一晃眼,一人一猫都不见了。
……
张家的事很好查,治安队过去没几分钟,就从院子里挖出一具女尸,看**程度,死亡时间在半个月左右,尸体上有些伤痕还能辨认,全部是被虐打出来的痕迹。
甚至,这个可怜的女人完全是被活活打死的。
虽说末世中,人们的道德底线下降了很多,但覆安基地的生存环境一直不错,治安也非常严格,犯罪刑罚非常重,没想到还会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惨案,因此一下子就传开了。
治安局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把整个案子理得明明白白,并取得了凶手张山的认罪供词,当天下班前就把案子移交上去。
韩晓飞忙了一天,这会儿饥肠辘辘,但想到那女尸的惨状,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拿着手里的三明治,脑海里一会儿是女尸的惨状,一会儿是那个奇怪的灰衣女子。
虽说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那个灰衣女子也和这个案子完全没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们身上有什么地方很相似。
是那种……死亡的气息吗?
要不要去查一下那个女子?应该是附近住户,或者酒店的客人吧?
“这个张山你说会是死刑吗?”
同事还在讨论这个案子。
“肯定的啊,怎么可能不死,说不定加急加快给咔嚓了。”
“我听说,新基地长最近要处决一批罪犯,希望这个张山赶上这班车。”
“晓飞,你说呢?”
韩晓飞回过神,点了点头:“肯定会,别说家暴、杀妻、毁尸灭迹这些,随便拉出一个都不可饶恕,你们没看邻居供词吗,死者死前那几天,因为前州长的死在家中哭泣而被日日打骂,导致她死亡的导火索,是头七那日给前州长烧纸,从而惹怒了张山……”
韩晓飞说着,也不由得难过起来:“单单这一点,那位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
事实上,这个案子因为其特殊性,第二天就走完了流程,被递到「江覆」面前。
彼时,「江覆」刚审问完周嘉、王勉志等人,确定他们确实要勾结起来偷母亲遗体。
她从审讯室里出来,换下沾满血迹的衣服,用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指尖的鲜血,做这些时,她面无表情,满身煞气。
秘书站在一旁,腿肚子有些发抖,「江覆」看她一眼,她赶紧把卷宗递上来:“这是下面刚递上来的,说是您可能会想亲自看一看。”
“谋杀藏尸?”「江覆」接过翻了翻,很快看到里面牵扯到母亲的供词,一下子捏紧卷宗,手背青筋暴起。
“该死!真是该死!”
一个为母亲离去而悲伤的女人,一个在母亲头七那天烧纸祭奠她的女人,竟然落到这个下场!
张表!畜生!
而且,邻居听到,张表在殴打妻子的时候,对母亲多有不敬言辞。
他是不满他妻子的行为,还是不满母亲?
他对这个可怜女人拳脚相向的时候,是否在发泄着对母亲执政的不满!
甚至,他是否为母亲的离世而窃喜,背地里想着这个女人再强势强大位高权重又如何,还不是早早死了?
不,不需要疑问,他一定会这么想!
而和张表一样想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包括这些邻居,或许也在嘲笑死者自找苦吃。
但凡对母亲心存敬意,遇到这种情况就该立刻上报!
「江覆」的眼睛瞬间红了,表情有一瞬狰狞,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她深呼吸几次,对秘书道:“这个陈印玉。”
她指着卷宗上受害者的名字,这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可惜没有一个好的人生。
“她对母亲的心意十分珍贵,好好收敛她的尸身,把她葬在公墓里,离母亲近点的地方。”
下辈子,让母亲庇护着她吧。
“好。”
“陈印玉还有家人吗?”
“她那边没有亲人了,不过她和张表有个儿子,叫张通,现在人在医院里养伤。”
张表的儿子……
「江覆」皱了皱眉:“陈印玉被家暴时,这个儿子在做什么?”
秘书哑然:“他才十二岁。”
十二岁可不小了。
“张表有时候连着这个儿子一起打,后来张表一发怒,陈印玉就把儿子推出家门。”
那就是很疼爱这个儿子。
「江覆」叹了口气:“罢了,先养伤,然后放到慈育院养着,让人多留意几分,要是可以培养,我就给他个机会。”
以陈印玉对母亲的心意,她给她儿子一个前程又如何,前提是他不要遗传张表的糟糕基因。
「江覆」接着冷厉道:“下令给各区治安局等相关机构,严查家暴情况,不,取缔家暴这个词,凡是家庭内故意伤人的,有一个算一个,给我从严从重办,谁敢和稀泥就给我以渎职论!”
秘书赶紧记下。
「江覆」坐下来,按着额头:“律法还是要改,还是不够重……”不然搞个连坐算了,免得再出现邻里包庇的情况……
秘书小心问:“这个张表是否要加入这次的处决名单?”
“这还用问?”若不是还有理智,「江覆」都想亲自动手,千刀万剐。
想到什么,她皱了皱眉:“把名单拿给我。”
她翻开名单,这名单每天都在更新,今日已经补充到了三千余人,有贪赃枉法的,有以权谋私的,有仗势欺人的,有草菅人命的,有买卖人口的,有制作假药的,还有最近动作频频,为了反对她危害到基地安全民众安全的。
凡是够到了死刑线的,都在这里了。
还有一些在法律上可逃一死,但在道德上「江覆」觉得非死不可的,比如虐待老人、遗弃幼儿、卖妻y女、主观恶意极重但杀人未遂的、未亲自动手但间接害人的、以精神病脱罪不止一两回的……等等,她也一并给加进去。
更有这两天全基地搜查中,刚抓到的叛徒、奸细、在逃犯等等。
能杀的「江覆」都想杀了,三千人已经是她克制的结果了。
她还要把人放到一起杀,杀他个人头滚滚,杀出个朗朗乾坤。
但那个神秘家伙让她暂时不要杀人。
还说等ta安排,但两天也没有消息,搜查也查不到可疑人物。
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江覆」烦躁地一拍桌子,一旁秘书吓了一跳。
「江覆」抬眼看她,越发把她看得战战兢兢,好在这时有人敲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江覆」看去,神情一缓:“时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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