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很有价值的发现。”河惟仁负手而立，拇指捏上挂在腕间的珠串，“我会向军区批请更多的生物科研经费下来，你专心研究……这些成果都将成为帝国最重要的财富。”
“还有宋承屿的那个项目，也要一起好好做下去。”
每隔几周，廖识德就会把自己新写出来的实验报告发给河惟仁。
他不要求廖识德能将这些报告转化为期刊论文，只是细细看完实验报告之后，再提出一些自己的建议。
研究是永无止境的，在这方面，河惟仁和廖识德所秉持的理念很相似。
偶尔去其他军区的军校交流学习，廖识德才发现自家校长确实底气够硬。他带领着索兰军校，直接从帝国各大军校之间的科研竞赛之中退了出来，对老师的科研要求也没有设置强制性的绩效指标。
河惟仁继续看向监控设备传过来的画面。
鉴于宋承屿最初是河惟仁亲自面试才特招进来的，廖识德本来犹豫着，要不要问一问河惟仁，他是否知道宋承屿有基因残缺的事情。不过，见校长重新认真看起了监控那边的状况，廖识德的这个想法又瞬间偃旗息鼓了。
镜头之前，昏黑的海水剧烈晃动着，被满满的血雾填满。视野也随着水体晃动，他们几乎只能从混乱中看见，似乎有其他的鱼类也被这方动静吸引了过来。
异变鲨鱼群完全没有将注意力转向周围趋近的新鱼群，还是紧紧缠抱着十一号舰艇，灰铁色的鱼身密密叠在一起，没有露出一丝空余的缝隙。
“校长！”
一道更加急促高昂的呼声从通讯器中传出。
那位监赛的老师看着十一号舰艇被群鲨围攻，心急如焚，“现在聚集的海洋生物越来越多了，每个舰艇里配置的榴弹鱼叉数量有限，六号队伍对异变鲨鱼的攻击还受到了周边鱼群的影响，十一号舰艇可能坚持不到后勤舰赶过去了……”
【警告！舰艇一号、三号压载水舱出现渗漏！】
【警告！舰艇声呐导流罩、探望镜严重受损！】
【警告！舰艇氧气循环系统中有基础部件严重受损，请注意当前的氧气含量！】
在激烈的撞击里，十一号舰艇完全失去了自主权。单洱几人只能抓住自己身边最近的固定物，同样没有了自主移动的余地。
钱始洋半躺在地上，用仅剩的力气反手扳在铺设在地面的一个管道上，眼神已然有些涣散。
异变鲨鱼群拥而上之际，他站在单洱姐弟两人的后面，骤然失去重心，头狠狠磕上了舱门边缘的突起。
宋承屿瞄准了一只只异变的鲨鱼，投出的榴弹鱼叉在中途却被新涌过来的鱼群所干扰，总无法命中真正的目标。
“啧。”
他眼中的墨色越来越浓，堆积起刺骨的寒意。
鱼叉内的榴弹陷入了无谓的消耗，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收回鱼叉，看向陈醉，“我们的舰艇上有鱼网吗？”
“鱼网？”陈醉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宋承屿的想法，“有倒是有，但是我们现在不具备放置鱼网的条件。”
一般在士兵捕捉**的海洋生物的时候，舰艇上的鱼网才会启用。鱼网利用了类似记忆金属的技术，释放进海水之后，一旦它成功捕获了猎物，就会快速卷曲，限制住海洋生物的活动。
但是想要有效地捕捉海洋生物，这种鱼网至少需要两个固定点。舰艇里的鱼网面积有限，如果宋承屿想要借助鱼网来隔开这些新的鱼群，那几张长宽有限的鱼网是远远不够的。
“没条件，我们就创造条件。”
景御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十一号舰艇里的人的回应了，他思忖了几秒，果断道：“厉维，你们看准十一号舰艇和我们舰艇的位置，启动驱逐声波发射器，从另一边绕过来，把现在这块区域的鱼尽可能全部赶到我们这边。”
“好，需要我们也可以释放鱼网吗？”
“可以。现在新赶来的鱼群大部分都没有异变，攻击力有限，你们过来的时候，记得注意鲨群的动向。”
黑夜降临，尽管舰艇自体发出来了各种照明光线作为夜视的辅助，他们舰艇上的观测成像却并不如海里的监控设备那般敏锐。
几人的视野更多依仗着声呐系统反馈生成的图像，对于周围更加宽泛的水域，看得可能还不如监赛老师来得清楚。
远光探照灯的功率调至最大，所有的光线几乎都聚焦在了十一号舰艇的身上，被光打亮的深灰鱼影没有丝毫动摇，始终簇拥着十一号舰艇。
他们的舰艇发动了很多次攻击，那些异变的鲨鱼却像是认准了死理一般，非要拆开眼前的铁盒子，完全没有朝他们的舰艇过来试探一番的意思。
十一号舰艇内部的警报声响成了一片，一直传到了他们这边，宋承屿走到曲面屏前，凝神看着灯光的尽头。
在灯光的照射下，鲨群挤在一起，偶尔露出底下一部分的艇身，锃亮的金属外壳凹下了几处，遍布着鲨群留下的齿痕。
他的眼中似是沉进了一座寒窟，忽道：“我们直接从十一号舰艇的侧面撞过去。”
“厉维他们现在绕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十一号舰艇里的人估计等不了那么久。”
除了迪曼，景御他们全都望了过来。
他转过身，又补了一句道：“你们觉得可行么？”
舰艇是他们在昼汐之海中最重要的保障，一旦舰艇因为撞击受损，退赛只会是最轻微的一种后果。
迟寒翎微眯起眼睛，神色有些危险，“你应该知道，如果撞上了十一号舰艇，我们和那里面的人会全部完蛋。”
宋承屿道：“他们的压载水舱和氧气循环系统都出了问题，我们必须让鲨群马上暂停撞击。一旦外壳的破口增大，就算学校的救援来了，他们也绝对阻止不了那些异变鲨鱼。”
十一号舰艇里的三个人，会直接成为鲨群触口可及的晚饭。
“在索兰的模拟战舰操纵系统里，我可以精准操纵战舰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现在里面的成绩记录接近满分。”他继续道，“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撞上十一号舰艇。”
这个Beta又准备干危险的事情了。
迟寒翎定定看了他许久，才道：“我买了帝国最顶级的保险。如果你撞歪了……我名下的法务部门和保险公司会一起来你的酒吧索要巨额的赔款。”
宋承屿的脸色又严肃了几分：“我一定不会。”
迪曼微微松开了操纵杆，听见迟寒翎此话一出，他彻底松开手，让出了主驾驶位：“宿舍长，你加油！”
厉维握着通讯器站在曲面屏前，宋承屿的话丝毫不差地传到了他们的驾驶舱里。
他们本来已经赶到了，现在他们的舰艇正照着景御的安排，越过了六号舰艇和十一号舰艇，准备从两个舰艇的北面重新绕回来。
在舰艇的侧边，银色的网丝微微拂过曲面屏最边缘的位置，随着海水晃动，看着十分柔顺。一个队友操纵着舰艇的辅助机械臂，伸出一面半张开的鱼网，网间隐约反射映现出片片鳞光，里面是他们已经拦截到的鱼群的一部分。
他们看不清这些鱼的外貌，也无法判断它们是否感染了污染因子，只能张开鱼网，收回鱼网，将这些鱼暂时放进自己舰艇里专门收容海洋生物的空间。
驾驶着舰艇的队友十分惊愕，“不是商量好了，逐个击破吗？他们怎么突然想了个这么莽的办法？”
而且，怎么听上去，貌似每个人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厉维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有点抓狂，紧接着，景御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原计划不变，继续执行，不过可能多了一点步骤。”
“你们开启驱逐声波发射器，一些鱼群会往我们目前所处的这个方向游过来。现在我们不确定异变鲨群会不会受到驱逐声波的影响，如果它们被驱逐离开了十一号舰艇，我们可以直接用定位鱼雷和榴弹鱼叉一起解决它们。”
“如果它们不受驱逐声波的影响，我们会提前张开鱼网，从十一号舰艇侧面撞过去。之后，你们负责用定位鱼雷和榴弹鱼叉来解决那些离开了十一号舰艇表面的异变鲨鱼。”
“这个过程可能会误伤正常的鱼类，救援结束之后，我会把具体的情况上报给校方，让他们重新评估积分结果。”
厉维和几个队友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真的还是原计划吗？
听上去很疯狂的样子。
操纵着辅助机械臂的队友径直打开了驱逐声波发射器，“来，既然他们都这么信任我们了，我们还是赶紧把准备都做好吧。”
“计划绝不能落空。”
“大佬有句话说得没错，十一号舰艇里的人确实撑不了多久了。”
驱逐声波发射器奏效得很快，鱼群被声波干扰，开始游离十一号舰艇周围的水域。
厉维那位坐在主驾驶位上的队友没再询问景御具体的方向，直接将舰艇往十一号舰艇的前端开去。
驱逐声波发了出去，鱼群纷纷朝着与他们舰艇相反的方向逃去，鱼网里不再有鳞光闪动，在暗黑的海水里，镂空的银色网丝似乎变得更加飘逸了起来。
他们的舰艇悬在十一号舰艇的斜上方，刚刚落定，缠挤在十一号舰艇周边的深灰色鱼影似乎停滞了一瞬，又继续开始了撞击。
远光探照灯自上而下照在十一号舰艇的身上，周围的水域变得干净了许多。然而，对于这些异变的鲨群，驱逐声波不仅没有起到实际的作用，在厉维的视线里，鲨群反而更加狂躁地扭成一团，扬起乱长的锋利长牙，更加死命地往舰艇身上撞去。
攻击变本加厉了。
鲨群扎堆，剧烈的撞击动作带动着海水，水中频频波纹荡漾。
突然，在探照灯的尽头，直穿出去的灯光仿佛感应到了一股狂野的扰动，跟随着海水激烈闪烁晃动着。
另一束探照灯光如出鞘的剑光，几乎捅穿了整片厚而沉的黑暗，它与三号舰艇的灯光交接了一瞬，又迅速冲往了别的方向。
灯光只是一个显见的先锋。
标着六号荧光数字的舰艇在十一号舰艇的末尾出现，它骤冲到十一号舰艇之前，静寂无声，只有那拖在舰艇后面的一串串泛白的气泡才略微显露它暴烈的速度。
它异常迅疾，只在十一号舰艇前稍缓了一下速度，艇身一甩，就狠狠从十一号舰艇侧面擦了过去。
厉维很难描述他看见的这个画面。
像个拍成了血腥暴力题材的默片，海水阴沉黑暗，舰艇一身漆黑，灯光白亮，多余的颜色只有那些鲨鱼身上不同色调的灰。
几乎就在一个瞬间，黑白没有变，舰艇像是一把短小锋利的刮刀，将那些灰色刮擦成了一片血红。
宋承屿——成功成了第一个在海里飘移的人[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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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谁提出的救援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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