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符莫星的电话，陆玄也走到了教室门口。
陆玄一进门，教室里原本喧嚣的声音略微一静，绝大部分同学都忍不住去看向那张帅到让人心神震颤的脸，可一想到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因为把人打废了才转学过来，就又忍不住收回视线，该干嘛干嘛。
教室里很快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陆玄已经很习惯了，他到哪里都是这待遇。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很自然的走到自己中间最靠后的书桌旁边。
桌上有一杯温热的奶茶，奶茶管口还插着一个红色的心形小塞子，小巧可爱。
毫无缘由的，陆玄脑子里想的却是昨天晚上碎裂镜子上面的血迹字体，同样都透露着鲜红色的可爱。
陆玄没喝奶茶，而是拿出课本，准备看看今天上课需要的课本拿全了没有。
至于学习？
不好意思，陆小少爷的人设可是校霸。
校霸跟学习能放在一起吗？
会学习的校霸那能叫校霸吗？
确定了今天的课本都被管家装进了书包里带全了，陆玄就准备维持陆小少爷的校霸人设，打算趴下睡觉。
眼睛不经意间看到了左手边上最角落里最后排靠近垃圾桶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穿着破旧校服，身形消瘦，低着毛绒绒脑袋，被几乎没过头顶的书籍挡住了脸的同学。
陆玄眼神微眯，那里，昨天有人吗？
回忆片刻，陆玄很清楚的记得，昨天白天他转学过来的时候，那里是没有那个课桌和人的，而昨天晚上的鬼蜮里却有，今天也出现了。
是巧合？还是从鬼蜮里跟来的。
是那个小色·鬼吗？
陆玄轻舔嘴唇，有点期待啊。
可惜现在他还碰不到灵体，令人遗憾。
而且……
就算大半个身体都被挡住，陆玄也能清楚看出那是个男生。
陆玄眼里有笑意闪过，他大概明白昨天的鬼域为什么会崩了。
******
悠扬的下课铃声刚刚响起，睡了一节课的陆玄懒懒抬头，就看到前桌迫不及待的扭过头来搭讪的脸。
“嘿嘿嘿，长的帅就是有福气，看，才来第二天就有美女送奶茶啦。”
本不打算发展人际关系的陆玄听到这个声音后，起身的动作微顿，换了个姿势重新坐好，他微抬下巴，语气嚣张：“你谁？”
前桌的声音，他昨天在鬼蜮里听过。
前桌听了也不恼，嘻嘻笑着：“我叫钱和风，是咱们学校里最神秘的大佬没有之一，不信你随便找人打听打听，我保证你问的人都不敢提我名字。”
钱和风发誓，那些人绝对不是厌恶他，就是单纯不敢让自己放他们的八卦而已。
陆玄心思浮动。
钱和风？钱家吗？
早上符莫星在电话里说过，他现在在海市过不来，他会联系安县的天师联盟。
安县这个县城十分古老，曾经也显赫繁华过，这里有两家从古至今的世袭天师家族，钱家和徐家。
这两家在近代虽然有些没落，但传承未断，其中徐家有个叫徐子平的后辈天赋极强，不过十八岁灵力就赶上天师联盟的老一辈了，只是经验还欠缺一些，是下一代天师联盟盟主的候选人之一。
和徐子平同样出名的，还有他那个天赋一般却心黑手辣坑蒙拐骗样样精通的竹马，钱和风。
昨天的鬼蜮里每次都是最开始有混乱嘈杂的声音，但他靠近声音就会彻底消失，可鬼蜮的声音虽然多且杂乱却只像影视里面的背景音一样，无法分辨。
能让他彻底听清楚说话的，只有那两个他最开始进入时，在厕所抽烟的两个声音。
这说明他们的存在没有融入背景，而是“特殊”的外来者。
活泼的声音就是钱和风，那另一个冷质的声音呢？会不会是徐子平？
毕竟在陆玄看来钱和风的灵力属实一般，并不像有能力强闯鬼蜮的模样。
陆玄念头转过只是一瞬，便开始懆起陆小少爷的人设，眉眼微挑，戾气肆益：“你想打架？”
钱和风丝滑求饶：“别介、别介，陆少出手，我哪是对手，我就是开个玩笑，”说完挤眉弄眼的笑着，“我就好奇这杯奶茶是哪个美女送的嘛，我都转学半年了，连个毛都没收到过呢。”
稀奇的不是奶茶杯子上清晰可见的鬼手印，而是这鬼手印只在杯壁上凝而不散，不会被人沾染上，而奶茶里面也干干净净，就纯奶茶，人喝了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只鬼，给人送东西，居然没想着害人？
天下奇闻。
钱和风抓心挠肝的好奇。
灵魂脱离了身体就像是水脱离了杯子，会在“规则”的作用下彻底溃散。
而鬼都是因情绪而终成执念的存在，他们只是一种情绪的集合体，因为执念而束缚住一部分情绪最激烈的灵魂。
它们不完整、它们没有理智、它们不会思考、它们只会凭本能吞噬、它们最终的目的都是吸取活人的“灵魂”来维持自我的存在。
“害人”是它们活着的根本需求，就像动物为了生存吃喝，这是本能、亦是它们存在的原因。
而现在，他遇到了一只违背本能、会思考、有理智的“鬼”。
还给人送了一杯奶茶。
就像老虎给兔子送胡萝卜，猫给老鼠送大米一样。
钱和风从未见过，就连钱家从古至今的典籍里都没记录过。
钱和风好奇到爆炸。
听到钱和风服软，陆玄也没有再为难，而是把话题带向旁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那个躲在书籍后面的脑袋：“不知道谁送的奶茶，或许是班里新来的同学吧。”
书籍后面的脑袋僵了一瞬，立刻又往下压了压。
“咱们班新来的同学不就是你吗？”钱和风脸着，眼神却顺着陆玄的视线看去，“那可不是新来的同学，他一直是6班的啊，你昨天刚来没注意到他吧。”
陆玄眼神微动，钱和风明明是天师联盟里的人，也看不出“它”吗？甚至就连记忆里也一直有这个鬼。
陆玄顺势问道：“那‘它’叫什么名字？”
“他叫……”钱和风的笑脸突兀的僵住，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他发现自己好像一直不知道这个角落里的同学叫什么名字，但这怎么可能，他都转学半年了啊？
为什么一直忽略角落里的那个同学？不，角落里应该有那个同学吗？他之前一直在那里吗？
钱和风的记忆开始混乱，一种无名的恐惧弥漫上心头。
现在是真实的世界还是还在昨天鬼蜮的幻境里？他们不是已经出来了吗？这难道是鬼蜮里幻境的幻境？
就在钱和风心绪混乱，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教室门口有同学喊：“钱和风，徐子平找你。”
钱和风瞬间清醒，他顾不得再跟陆玄说话，站起来匆忙出去找他的发小，徐子平的实力那么强，他肯定能看出现在是真实还是幻境。
看来昨天的鬼蜮给钱和风留下的心理阴影不小啊。
陆玄目送钱和风匆忙离开的背影，看到了教室门口站着的一个身形修长，面容冷峻的男生，男神的眉眼锋锐，不经意间看来的眼神带着如冰川般的冷意，却在看到钱和风时，露出了冰川下潜藏的丝丝温柔。
******
“徐子平，”钱和风一把抓住徐子平的胳膊，拽着人到了后排窗户那里，压低声音问，“现在是真实，还是幻境？”
徐子平奇怪却没多问，同样低声回应：“当然是现实，我们昨天已经出来了。”
又有些担心的问：“你不舒服吗？”被昨天的鬼蜮影响到神智了吗？
昨天的鬼蜮幻境一层套一层，每一层都比上一层更加接近现实，灵力低微的钱和风几乎彻底忘记了真实的自己，被“洗脑”成了鬼蜮里的一员，还是靠着徐子平暴力破开鬼蜮，带钱和风逃离出来的。
钱和风松了口气，徐子平说是现实，应该就是现实。
然后他把那杯奶茶以及记忆里莫名多了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同学都跟徐子平复述了一遍。
“你现在能看到那个多出来的同学吗？”钱和风这次通过窗户去看，却发现已经看不到那个角落里新多出来的同学了，就连桌子和书本都不见了，记忆里的那个同学也消失了。
徐子平皱眉往里面看去，一眼看到的却是陆玄那张懒散却带着莫名凶戾的帅脸，那张超乎于众人的脸实在太有辨识度了，就算他不是6班的，也一眼就认出这是新来的那个转校生。
陆玄的视线只是随意扫过，就转过脸去看向另一边，那里有个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女生，踌躇的站在陆玄桌子面前，好像要跟他说话。
徐子平浑身僵硬，明明陆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眼神，他却莫名感到惊悚，就仿佛被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看过一眼，那是来自灵魂的战栗、高维碾压的恐惧。
甚至比“上天”更加广博浩渺、恢弘庞大……
“徐子平？你怎么了？那个角落里的“东西”很可怕吗？”看到徐子平神色不对，钱和风拉拉徐子平的胳膊关切的问。
徐子平闭眼回神，再定睛细看，陆玄除了帅，已经没有刚刚那种压迫感了。
平复了一下呼吸，徐子平越过陆玄去看角落里钱和风所说的那个不存在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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