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踩着青石板路往前走,白衣在日光下泛着莹光,引得街边老人抚须赞叹,小孩扒着门框瞪圆了眼——这哪是凡人,分明是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街角忽然冲出个四五十岁的汉子,瞅着他们的背影突然仰天狂笑:“大师,我悟了!”说完转身就往屋里冲,撞翻了晒谷的竹匾也不顾,估摸着是要提笔作诗去了。
夏尔嘉掂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看三人被围观得浑身不自在,总算琢磨过味来——这哪是出行,分明是游街示众。她眼珠一转,拽着三人拐进巷尾的成衣铺,掀帘时铜铃叮当作响。
“老板,最好的粗布麻衣,来三套!”她把钱袋往柜台上一磕,底气十足。
老板刚堆起的笑僵在脸上,嘴角抽了抽——看这阵仗还以为是来定做云锦的,敢情是来买糙布的?老板娘赶紧上前,帕子在手里拧成麻花:“姑娘,咱这可是整条街最高档的铺子,您瞧瞧这苏绣,这杭绸……”
“不用。”夏尔嘉笑得眉眼弯弯,手却往最角落的货架指,“就要最便宜的。”
老板娘噎得半天没喘过气,最后还是架不住夏尔嘉软磨硬泡,不情不愿地翻出三套黑色绑袖束腿的便衣。暮云三人换上时,活脱脱三个刚入府的家丁,唯有夏尔嘉还穿着那身雪白长裙,站在中间像朵误落泥地的云。
方橙善扯了扯磨得皮肤发疼的布料,眉头拧成结:“师妹,这衣裳怎么瞧着怪怪的?”
暮云也跟着点头,指尖戳了戳粗粝的布面:“你为何不换?”
闻七正使劲挠胳膊,痒得龇牙咧嘴:“这料子比麻袋还糙,穿得我浑身发毛!”
夏尔嘉背着手踱了两步,一本正经道:“咱们要去衡岳宗,要仔细找路线,太高调容易引人注目。”见三人齐刷刷盯着自己的白衣,她嘿嘿一笑,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身份是自己定的——我是商贾之女,你们是随从,现在要去找在衡岳宗修行的弟弟。”
闻七脱口而出:“找他做什么?”
“找他回家吃饭。”夏尔嘉说得理直气壮,抬脚就往外走,银铃似的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
暮云望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家丁服,突然觉得这趟旅程怕是不会太平静。
方橙善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在后面惊呼道:“原来你还有个弟弟?!”
两日后。
密林里,暮云盯着面前这棵刻了六道划痕的老槐树,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师妹,还要做标记吗?”树干上的刀痕新旧叠加,活像个满脸皱纹的老头。
夏尔嘉把地图翻得哗啦啦响,纸角都卷了边。这地图是从杂货铺老头那买的,听闻那老头的身世是“修真界版本的《活着》”,她看老人家也确实挺可怜,才在他铺子里买的,没成想竟是本盗版货——按图走了六趟,愣是在原地打转。
“别划了,再划树都要哭了。”她把地图往兜里一塞,看向暮云,“师兄,用你的仙法探探路?”
暮云往四周扫了眼,迟疑道:“万一被人察觉……”
“察觉个鬼哦!”夏尔嘉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咱都在这绕了两天,连只鸟都没见着,快试试!”
暮云指尖的微光刚凝起,像颗颤巍巍的星子悬在掌心,旁边草丛突然窸窸窣窣响起来。夏尔嘉扶着额头叹气——早不冒头晚不冒头,偏赶在这时候。
暮云手一缩,灵力瞬间敛得干干净净。夏尔嘉拽了拽闻七的袖子,压低声音:“去瞅瞅是谁。”
闻七皱着眉伸长脖子,跟只探头探脑的鹅似的,脚底板却跟钉在原地似的半步不动。夏尔嘉看得着急,突然扬声喊:“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闻七的脖子差点被这声吼给闪了,回头瞪她,脸黑得像锅底:“你疯了?”
暮云和方橙善也凑了过来,四个人围站在一起,看着那堆明显藏着人的草丛,跟看什么稀奇物件似的。草丛里的人被盯得坐不住,慢吞吞站起来,还薅了把草挡在脸前,从草缝里偷瞄。
四双眼睛齐刷刷瞪着他,头顶乌鸦都不知道“呱呱”叫着飞过第几遍了,感觉空气马上快凝成冰坨子。那人终于扛不住这尴尬,把草一扔,刚要开口,就被夏尔嘉的暴喝砸懵了:“好你个糟老头子!我还可怜你一把年纪,竟敢卖我盗版地图骗钱,你还我血汗钱!”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往前。
暮云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喝震得直愣愣站着,夏尔嘉赶紧压低声音:“快拉住我啊!”
方橙善反应最快,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夏尔嘉顺势往老头那边扑,腿还在半空蹬了两下,活像要冲上去撕打。暮云和闻七也反应过来,一人拽一只手,方橙善干脆拦腰抱住她。
夏尔嘉扑腾得更欢了,裙摆跟扫把似的把原地扫了个干净。
那老头显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估计被人堵过不少回,瞅着他们这架势,嘴角撇得能挂油壶。他慢悠悠又薅了根草叼在嘴里,学那放荡不羁的模样,看得夏尔嘉更气了。
“没意思。”夏尔嘉见他半点不慌,反倒优哉游哉,突然收了动作,拍拍衣服上的灰,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说吧,为啥卖假地图?还一路跟着我们?”
“为什么?”方橙善皱着眉附和。
“为什么?”闻七也跟着帮腔。
暮云扶额:“……”
老头“呸”地吐出草茎,往前挪了半步:“我没给假地图,这地界本就绕得很。我跟着你们……是怕你们真迷路。”
“你有这么好心?”夏尔嘉挑眉。
“别把人想那么坏嘛。”老头摸了摸下巴。
闻七撇嘴:“那你说,接下来怎么走?”
老头指着右手边:“走这!”
“这条路我们刚走过!”方橙善皱眉。
“就走这。”老头的手指又往那边戳了戳,这回他还用了点力,指尖竟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罡风——也就昆仑三人能察觉,夏尔嘉还在旁边翻白眼,显然没当回事。
“我说我们走过了你听不见吗?”方橙善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老头也顺势掏了掏耳朵,扯着嗓子喊:“啊?你说啥?风太大听不清!”
夏尔嘉扶额扶得手都酸了:“走罢走罢。”
结果又绕了两圈,太阳都快沉到山后头,五人再次站回那棵伤痕累累的树前。树干上新添的几道划痕,看着都替树疼。
夏尔嘉走到老头面前,笑得一脸“和善”,突然举起藏在身后的棍子,“咚”一声闷响,老头应声倒地。
“第一次打老头,不知道力道够不够。”她蹲下去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气。”
转身冲暮云招手:“大师兄,来吧,这下没外人了。”你可以放心用灵力了。
她蹲在地上瞅着暮云施法,心里直犯嘀咕——原书里也没说仙门弟子到了人间不能用灵力啊,难道三百年过去,规矩都改了?
就见暮云指尖凝起团亮闪闪的光,像揉碎的星子。他指尖掐了个简单的诀,那团光便悠悠飘起来,贴着地面往方才老头指的那条路钻进去。
闻七急得直跺脚,剑穗都晃成了残影:“大师兄你是不是弄错了!那老头指的路,我们来来回回走了八遍,脚后跟都快磨出茧子了!”
暮云指尖的灵光颤了颤,眉头拧成个结:“莫非是我记错了寻路的口诀?”
夏尔嘉盯着那团飘进密林的光,突然扭头问:“你们原来不用那什么‘眼观千里,耳听八方’的法术?”
方橙善凑过来,眼尾还带着点赶路的红:“那是何种术法?”
夏尔嘉扶额的手都快磨出茧子了,今天这额头算是没白受累,前半生欠的都在这儿补上了。她有气无力地摆手:“就是用灵力撑开视野啊,能看老远那种——这不是修仙文里的基础操作吗?”
闻七皱着眉,像听天书似的:“修为到了自然能扩宽感知范围,何必特意耗灵力?”
夏尔嘉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那你现在什么修为?”
闻七下意识挺了挺腰,手按在剑柄上:“金丹后期!”
“这么厉害?”夏尔嘉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他,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那你岂不是能瞅见山那头的动静?”
闻七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刚要谦虚两句,就听她又问:“咱们这儿谁最厉害?”
“呃……是大师姐。”他指了指方橙善。
夏尔嘉立马把闻七扒拉到一边,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到方橙善面前,眼睛亮得像藏了两团火:“大师姐!你现在什么修为?”
方橙善被她撞得退了半步,稳住身形后才答道:“元婴中期。怎么了?”
夏尔嘉倒吸一口凉气,偷偷掐了把自己的胳膊——没做梦!这一路跟着的竟都是大佬!她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手在背后偷偷攥了攥拳,心里头的小人儿已经开始原地蹦迪了:果然没白穿书,这波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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