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石老先生就检查出了结果,药渣确实有问题,麻黄的量过多,过量食用便会引起中毒反应。
好在吴忧只是感觉头晕恶心,属于轻度中毒,多喝点水吃些水果,便能将毒素排出去。
江远潼将师父的话记下,打算下次去吴忧家时再转告给他。
午间,天色骤然暗沉下来,紧接着又响起了几道雷声,看样子似乎要下大雨了。
这几日太阳出得勤,温度升高了不少,江远潼打开窗户,想让外头的凉风吹进来散散热,结果刚一打开,豆大的雨珠就噼里啪啦地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江远潼又赶紧关上窗,把桌子上的文书整理了一下,离窗户放远了一些距离。
刚收拾好,周与舒推门而入,后头的追月也跟着走了进来,拍了拍微湿的袖子,望着外头的雨吐槽了一句:“这雨来得可真快,说下就下……”
周与舒来到书桌前坐下,淡声道:“说吧。”
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两个人,江远潼现在看到追月就能想到“杀鸡儆猴”的那晚,不禁吞了吞口水,倒了两杯热茶就准备离开,周与舒却喊住了他:“江公子也听着。”
江远潼便搬了个凳子在周与舒身边坐了下来。
追月灌了两口润润嗓子,将上午调查到的消息禀报道:“参加会试的,确实有一个人叫吴忧,也中试了,但是姓王的太多,与吴忧从同一地方来的就有五个,属下已让人去查这五个人现在的住所了,不出意外的话……他晚间就能将结果带回来。”
说完,他又问:“主子,可要将这五人抓起来?”
江远潼愣了一下,微微坐直了身体,为难道:“这……还是先算了吧,吴公子不是考中了?过几天他要去参加殿试,可他的病情都还没恢复呢……”
说到这儿,他试探地问:“要不去问问吴公子本人的想法?毕竟是他自己的事……”
周与舒:“也可。”
他看向追月,追月立马应下:“是,属下这就去……”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了一眼外头的雨,再看向周与舒:“但这天气……”
“这雨下不了多久,雨停了再去。”周与舒微微侧头看向江远潼,“江大夫今日中午是不是还没睡?”
江远潼点头,他原本就是打算关上窗户去睡觉的。
周与舒便收起了面前的文书,起身道:“先去睡午觉。”
江远潼的睡眠一向很好,只要睡着了,那就睡得很熟,轻易不会醒来,午憩若是没人叫他,他能一觉直接睡到晚上。
迷迷糊糊间,江远潼感觉周与舒在叫他的名字,被子也被掀开了,他想回应一声,可潜意识却让他继续沉睡着,眼睛怎么都睁不开。
忽然,江远潼清楚地听到了一句话。
“江大夫,你钱掉了。”
江远潼猛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瞪瞪地坐起:“哪儿,哪儿呢?”
然而,此刻耳边只传来一声戏谑的低语:“醒了?”
江远潼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耳根子微微发烫,刚想反驳,又听周与舒说:“醒了擦擦口水。”
江远潼老脸一红,连忙抬手摸了摸嘴角,又是一愣,这下彻底清醒了,没好气地瞪着他:“你才流口水了。”
周与舒轻笑一声:“好了,下床,还记得我们要去做什么吗?”
江远潼挠了挠睡得微乱的头发,嘟囔道:“当然记得,不是要去找吴公子……”
话未说完,他忽然一愣,问:“你也去?”
自然要去。
中午江远潼在场,追月没将调查到的事情全盘托出,他其实还在吴忧家翻到了一个带有云纹图案的小罐子。
要知道,云宗谷最常见的标志便是云纹,若真能从这人身上查到些什么线索,也不算白来一趟。
毕竟仅靠这普通的药物,似乎也很难造成失忆,周与舒不动声色地看了江远潼一眼,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了。
马车行驶有一会儿,原本刚下过雨阴沉沉的天这会儿又放晴了,江远潼掀开帘子往外瞧,路面变得崎岖不平,已经快到了吴公子的住处。
他无聊地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玩,不禁在心中感慨:有马车就是好啊,这速度可不是两条腿能比的。
昨日走的那一个来回,虽然回去后捏了会儿腿,但今日还是有些隐隐作痛。
想到这里,江远潼悄悄动了动,在腿侧轻轻锤了几下。
周与舒眸光一凝:“怎么了?”
江远潼愣了一下,知道被他看见了,讪讪地收回手摇了摇头。
周与舒问他:“昨日吴忧的病,你给看过了?”
江远潼点头,漫不经心道:“他那个病简单,我一问就发现问题了。”
风寒和风热,作为生活中最普遍常见的疾病,生病的次数多了,他自己就能分辨出是什么原因。
江远潼还想说什么,马车蓦然停了下来,到吴公子家了,他只好先作罢,和周与舒一同下了马车。
吴忧正在煎药,浓郁的中药味道弥漫着整个院子,呛得人直捂鼻子,听见动静,吴忧朝门口望了一眼,看清来人后,顿时欣喜地站起了身:“江兄?你来了!”
江远潼点点头,道:“我帮你查到了一些信息。”
随后,江远潼便将追月调查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他,又掏出事先写好的一张名单让吴忧瞧。
“这些是参加会试所有姓王的人,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吴忧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有。
江远潼想了想,又问:“那你学过的知识,做过的题,还记得吗?”
吴忧点头:“我看过屋子里的书,虽然没有印象,但里头的东西,我都能背出来。”
江远潼便松了口气:“那还好,若是过几日殿试时你答不上来,原先努力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
多少学子寒窗苦读十余载,只为了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吴忧从不知多遥远的外地来到这里,一路跋山涉水披荆斩棘,眼看就要鲤鱼跃龙门成功上岸了,谁料遭到了小人算计。
吴忧迫切地想恢复自己的记忆:“若是想不起来一切,我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江远潼只能先安慰他:“已经到这一步了,你就先好好养病,安心准备殿试,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
他说的言之有理,吴忧也知这种事急不得,只好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江远潼又安抚了他几句,这才和周与舒回了府。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
石老先生的课已经教授到非药物治疗的范围了,他交给江远潼一个人体模型,每天讲的不是穴位就是经脉。
前天学习手少阴心经,穴位有十八个,还好。
昨天学习足太阴脾经,穴位有四十二个,也还行。
今天学习足太阳膀胱经,穴位有一百三十四个。
“……”
江远潼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学医。
他这几天做梦都梦见人体模型成精了,追在他后面问他这个穴位叫什么、那个穴位叫什么、主治什么病?
还没学几天,江远潼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眼睛里也失了光,像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原本圆润的下巴都尖了不少。
这日下学后,石老先生找到周与舒,询问是否可以在外头开一间医馆。
理论学习固然重要,但实践同样不可或缺。
每个病人体质不同,即便是同一种病,病人所需的治疗方案也不尽相同,若只是凭借一套生硬的理论去行医,而不能将所学的知识运用到实际中去,这样的人,又怎能担得起“医士”的名号?
开个医馆并非难事,周与舒自然答应,当即吩咐人去操办,毕竟他当初请来石老先生的目的便是为了将这人留在府中。
甜饵料抛下去,不怕他不上钩。
但既然要开办医馆,那大夫的药箱便是不可或缺之物,还有方便行诊的衣服、针灸包、各种医具等等,开医馆的事,江远潼是不知情的,因此,当周与舒把置办好的物品交给他时,他神色是非常茫然的。
又得知自己将要去医馆学习,更是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
要知道,医馆里去的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万一要是没治好,他不得被人告到衙门去啊!
追月在一旁说:“有老先生在,您还怕什么?”
春桃也附和道:“对啊,石老先生的意思是,让您别死记书上的东西,也要学会运用才行。”
“况且,老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有小丫鬟在一旁夸道:“江公子肯定是学得非常出色,所以先生才让他去医馆治病的!我看要不了多久啊,咱们医馆就要成为京城第一医馆了!”
人人都爱听漂亮的话,江远潼的心情果然开心了不少,在心中大概构想了一下往后在医馆的生活,不禁有些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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