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快速地朝皇宫驶去。
殿外,郑止对门口的小公公道:“劳烦告知陛下,我们有要紧的事禀告。”
那小公公躬了躬身,语气带着几分无措:“这、这……几位大人……陛下他……”
郑止微笑着道:“陛下怎么了?”
“陛下他……”小公公捏了一把汗,忽然跪下身,轻微打着颤回答:“大人,陛下……并不在里面。”
门口不见吴公公,郑止其实就已经猜到了。
刘大人神色肃重:“今日殿试,时间尚未结束,陛下怎不会在里面?”
小公公紧垂着头不敢回话。
郑止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殿试虽不一定必须由皇帝主持,但自陛下登基以来,由他亲自主持的殿试,次数少的一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这件事旁人知道的少,郑止却清楚得很。
殿外候了一会儿,黎阳帝姗姗来迟,头发有些凌乱,看样子像是刚从……出来的一样。
郑止多余的话什么也没说,行礼后开门见山道:“陛下,今日殿试存在作弊行为,微臣有足够的证据。”
接着,他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下吴忧事情的大概经过,提议将那位冒名顶替的人叫出来,审问对峙。
江远潼原本还紧张得厉害,生怕黎阳帝不信他们的话,但郑止说完后,黎阳帝只是满不在乎地道了一句:“郑爱卿的话,朕自然信得过,吴公公。”
吴公公忙应道:“哎。”
“去,把里头的人……那位吴公子,叫出来。”
江远潼这下终于明白,周与舒那会儿为何要去找郑止了,不仅口才好,能三言两语将事情讲清,指明重要的点,还深得皇帝信任。
很快,一个眉清目朗的年轻公子跟在吴公公身后从殿内走了出来,看见他们,神色并无异常,恭敬行礼,瞧不出一点毛病。
“晚生参见陛下,参见各位大人。”
一见到那位年轻公子,吴忧就对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并不强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一般,再往深处想,脑袋就不由自主地产生阵阵刺痛感,仿佛在阻扰他回忆似的。
黎阳帝朝吴公公伸手:“相貌册。”
吴公公立即递了一本册子上去。
此次殿试共有三百八十六人参加,找起来还有些费时间,江远潼趁机打量了一下那位公子,并在心里与吴忧细细比对了一番,感觉两人的特征都蛮像的。
人的相貌千差万别,纵使特征相似,但总体还是有所不同。
就像江远潼,旁人看他时,总是先注意到他的眼睛,但不是天底下所有桃花眼的人长相都相同。
相貌册就是有这一点不好,它是用文字记录的,只能通过其中的描写去判断。
因此,黎阳帝自己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但在旁人面前总不能丢了面子,于是让郑止先说说他的看法。
郑止对那年轻公子说:“可否看看牒文?”
每个参加考试的书生都会发放一份牒文,牒文上记载了一个人的年龄姓名样貌以及籍贯,是最有力证明身份的文书,入考场时便会用到它。
年轻公子点头,大大落落的将牒文交给了郑止。
周与舒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开口:“吴公子家住何处?”
吴忧以为他在问自己,结果年轻公子回答:“晚生家住樊州,泱河往西一带,最近的长宿便是晚生的家乡。”
周与舒:“樊州离京城万里远,一路风尘,家中父母可担忧?”
年轻公子微微颔首:“不瞒大人,晚生孑然一身,爹娘早已在……十三年前就离世了。”
周与舒稍微感慨了一句:“庶人难出贵子,吴公子今日有所成就,可见其天资卓越,庭训上佳了。”
他这副态度,倒让江远潼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仔细想来却也不奇怪,毕竟在皇帝面前,还是得有所收敛的。
郑止附和道:“是啊,樊州渺远,吴公子一路从长宿过来,长途跋涉的,还能保持衣冠齐楚,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他这句话有两层意思。
长宿是樊州最穷的一个地方,但看这位公子的穿着以及言行举止,不像是从那里出来的人。
其二,以他的家境,在日常开销极高的京城保持衣丰食饱,当真叫人钦服。
在穷乡僻壤,科举考试无异于一个获取功名改变命运的机会与希望,而一个往往越穷的地方,教育资源的分配往往越少,教育的普及程度越低。
在有限的教育上,学生还需要向传授知识的夫子交纳一定的读书钱,读书钱受家庭经济的限制,大多人因为交不起费用,半途退学,所有的努力便功亏一篑。
读书钱作为薪酬,也间接影响到了夫子的教学态度,对于能按时交清费用的学子,夫子往往会多加关注,而对于交不起钱常常拖欠的,态度则要么漠视、要么劝退。
对书生来讲,读书所需的笔墨纸砚,是常买的消耗品,从院试、乡试、会试到殿试,每次准备的衣食以及文具,住宿、来回赶路的车马,不论哪样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因此,许多家境贫寒的读书人为了赶考,往往会选择去借贷或者变卖家产。
周与舒问:“吴公子这身衣服可是新买的?”
那“吴公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否认说:“不,是晚生的一个邻家小妹做的。”
郑止也问:“吴公子现在住何处?从会试结束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盘缠可还够?”
“吴公子”的回答模棱两可:“晚生在郊外找了一处简陋的小院,平日里会带一些自作的书画拿出去卖。”
郑止的目光始终落在牒文上,只笑了笑没说话。
周与舒又问了:“你可认识我身旁这位?”
他指的是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吴忧。
“吴公子”浅浅勾了下唇角,道:“认识,原先会试时,晚生同他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考试分为三场,每场为三天两夜,考完后,考生们可出贡院在外面的住所休息一日,第二日再进贡院考下一场。
郑止接话道:“这位公子失了记忆,想不起来一切,既然你们认识,你可知他的名字?”
“吴公子”不疾不徐道:“晚生与他交谈得少,但知他姓王,名子义,家住忻州,其余的……便不知了。”
周与舒问:“你前些日子可是得了风寒?”
“吴公子”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惊讶:“大人如何知晓?”
郑止拖着笑意懒散道:“我们在他家里发现了一封感谢信,从信中得知,他曾送了你治风寒的药。”
“吴公子”点头:“确实有这回事。”
“那为何,他家也有成药呢?”郑止的视线从牒文转移到了“吴公子”身上,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样子有些为难,但还是从容道出了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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