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乐言只觉得脑袋嗡嗡乱响,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顾不得周围人的议论,拔腿便朝着救火的僧人奔去。
火势异常凶猛,飞檐翘角之处已蹿起了几丈高的火苗,黑烟滚滚地冲向天空,将大半个屋子都笼罩在了一片浓烟火海之中。
经过一阵漫长而煎熬的扑救,大火终于渐渐减弱,黎阳帝这时候才和群臣从后面出来,望着面前焦黑的木梁和瓦砾,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幸好听了舒大人的话,不然这会儿被烧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众人神色微变,面面相觑,人群中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郑止侧身吩咐一旁的侍卫:“此事要报官,速速通知府衙的人过来。”
“是!”
有人启禀道:“陛下,此次大火来的蹊跷,臣认为,应当查明缘由。”
又有人道:“着火的是客堂,就算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也起不了这般大的火啊。”
黎阳帝思索一瞬,继而望向大臣中那抹颀长的雪白身影:“舒爱卿,你怎么看?”
舒归念微微颔首:“陛下,不排除人为的原因,微臣认为,应当先报官,将此事交与官府细查。”
话音刚落,一位大臣走上前道:“陛下,不如先问问那方丈,从斋堂出来,可是方丈要将我们引过去的。”
舒归念淡然道:“客堂是招待宾客的地方,方丈的举止并无过错。”
舒归念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此言一出,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有个小僧人从那堆残骸中走出,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对匆匆赶来的住持道:“师父,里头有没烧完的稻草,好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住持先是朝黎阳帝这边恭敬行礼,满脸歉意道:“惊扰了陛下,实属老衲招待不周,恳请陛下见谅。”
接着,他压低声音,严厉呵斥那小僧人:“快些下去!”
秦渊拍了拍袖子上蹭到的灰,双手环臂,不急不缓地走到那住持面前:“喂,我问你,火都扑灭了,你怎么才过来?”
住持羞窘地垂下脑袋,不停掐捻着手中的佛珠,低声解释道:“大人,老衲也是刚刚听闻此事,方才赶来,着火前,老衲正在禅堂与弟子交谈,并未听到任何声响。”
冰冷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住持苍老的脸,秦渊再问:“那和尚刚才同你说了什么?”
住持神色惶恐,歉意答道:“他说并未发现什么起火的东西。”
“是么。”秦渊冷笑一声,将视线定格在了面前的那堆残骸上,有僧人和侍卫正在里头来回走动,不断抬出几个受伤昏迷的人。
住持身躯微微颤抖,后背几乎渗出了一层冷汗,他颤颤巍巍开口:“大人……”
“大人!”
一道严肃稳重的声音突兀响起,接着从远处跑来一个身穿锦衣卫统一服装的人,走到指挥使身边行礼并道:“大人,所有百姓已被安全遣下山,属下已让人将寺院围了起来。”
指挥使“嗯”了一声,郑止接话道:“陛下,臣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官衙,此事事发突然,依臣所见,那纵火的人应当还未离开寺庙,只要侍卫严加防守,必能将他给揪出来。”
黎阳帝欣慰地点点头,赞许道:“郑相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你去做罢。”
待一行官员与黎阳帝离开寺庙,原本拥挤的院子顿时就变得宽敞起来,乐言快步走过去扯了扯郑止的袖子,痛心疾首道:“你傻呀!又不关你的事,你揽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干什么?”
郑止扬起唇角笑意明朗:“小少爷不是一直想来这里吗?”
乐言一愣,忽然反应过来了。
先前在家时,他就没少在郑止耳边念叨关于这座寺庙的传闻。
原来是因为这个……
难得他如此用心,乐言清了清嗓子,没再说话。
郑止便转头看向一旁的二人,脸上笑意更甚:“周将军,再次合作一下?”
周与舒却侧目看向江远潼,语气温和询问:“江大夫意下如何呢?”
“啊?”江远潼茫然地抬起眼睛,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了自己身上,他又没什么本事,留下来干嘛,添乱?
但想起之前的某件事,江远潼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挺好的,说不定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府衙的人赶来时已是晚上,众人刚吃过饭,围坐在桌前打算讨论一下起火的事,也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陌生的男声在外头传了进来:“大人可歇息下了?”
乐言过去开了门,瞧见外头站着几个人,为首的男子身着黑袍,眉目间透着一股威严的气质。
他恭敬行礼道:“下官见过各位大人。”
“是府衙的人?”周与舒问。
“正是。”
郑止也问:“可是孙知府大人?”
男人再次行礼:“正是。”
郑止唇角微扬:“夜深露重,孙知府请进,咱们屋里说话。”
待几人进了屋子,郑止为众人各斟了杯茶,就着白日无故起火的事谈起了话。
孙知府先开口道:“下官去询问了当时在附近的几位僧人,包括住持和方丈,但没有问出话来。”
乐言问:“他们都是怎么回答的?”
孙知府答道:“那几个僧人回答一样,都说是先闻到了烧焦的味道,后面发现客堂朝外涌出了浓烟,这才意识到是失火了,提着水桶回去时,火势已经变大,灭不掉了。”
“下官去问了方丈和主持,方丈在前院与百姓交谈,身旁有两位弟子可以作证,住持则是在禅院,同样也跟着几位弟子。”
孙知府端起茶盏灌了口茶,接着说道:“询问完后,下官让方丈喊来了寺庙里的所有僧人,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
郑止笑道:“孙知府,既然我们共同查办此案,便不必如此拘礼。”
孙知府微微坐直身体,受宠若惊般抬眸看了一眼,道了句“是”,停顿片刻后改口道:“我已经让人清点了此次起火受伤的人数,十二人轻伤,八人重伤。”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六人死亡。”
周与舒道:“受伤的人可询问过了?”
孙知府摇头:“轻伤的人受了惊,重伤的那几人还在昏迷之中。”
“他们在哪儿?”
孙知府答:“下午的时候通知了一位大夫过来,现在都安置在同一院子里。”
“哦,离我们不远,拐两个弯儿就是。”他补充道。
乐言又问:“死者可有人来认领了?”
孙知府便道:“方才来了一个屠户,有一位死者是他的妻子,天黑后不见妻子回家,便来了趟寺院,刚才领了人哭着回去了。”
“剩余的五位……有两个是寺庙的僧人,我已经下了布告,明日应当会有人来。”
郑止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孙知府将茶水续上,一边拨弄着盏中的茶叶,一边叹了口气:“可惜的是,我们来了后,现场已经被破坏,找不到引起火源的东西。”
“被破坏了?”乐言不禁惊讶得声音都提高了一个调。
众人将视线瞥过去,一旁迟迟未开口的江远潼便解释道:“下午有很多僧人还有侍卫在里面救人,被破坏了也不奇怪。”
孙知府颇有几分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依大人看,此事要如何查起?”
郑止微微一笑:“火势不会无故生起的,其中必有缘由。”
他站起身,将扇子收了起来:“走。”
“再去现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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