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别灵将学习术法的资料、笔记全部封存，阴阳眼也一直用法门闭合着，回归正常人生活。他按照流程，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现在走到“找工作”这一环节。
没想到这个环节的开局，居然会是这般模样。
这群人看上我什么呢？
别灵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这些年一直低调生活，道术方面的才能没有展现过一丝一毫，更因为疏于练习，连符都画得不顺畅了。
这群人是怎么从芸芸众生中，发现他的？
不管心里有多少疑惑，这一行的“贼船”，别灵是坚决不会上的。
他学艺不精，害死了两个好人。他这辈子为此赎罪都来不及，哪有资格再做这本该救人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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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灵趁着老李不注意，将手机设为静音，放入背包中。
“等等！”他顿住脚步，双手摸摸自己的裤兜，又摸摸包，惊声道，“我手机好像丢了。”他也不看老李地说，“我先下去找一找。”话落，他转身奔向电梯。
因为是专梯，电梯还停在49层。
谁知别灵按了半天触控屏，电梯毫无反应。恰巧，背包里的手机响了。不仅响了，声音还大得能把整层楼吵醒。
老李在他身后说：“看来没丢，还在你包里。”
……怎么会响？
别灵僵立着，脑门上渗出了汗。
老李又提醒他：“刚忘记告诉你了，这电梯认人。”
别灵醍醐灌顶般，默念口诀，开了阴阳眼。
许久不曾出现的画面，赫然撞入他眼中——一只血糊糊的手从电梯里伸出来，挡住电梯门边的触控屏。
怪不得按了半天没反应……
满脸无语的别灵，只能被老李硬拽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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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阴森的走廊不同，这里的环境居然看起来挺正常，甚至过于富丽堂皇。
别灵抬头向上看去，价值不菲的水晶灯悬挂在挑高的天花板上。天花板正中画着三星堆太阳轮图案，四周全是云纹。在他脚下，则是被钢化玻璃覆盖住的一渠清水，水中有好些锦鲤在水草间游弋。清水的尽头是一个极为宽大且气派的办公桌，桌后的椅子空着。
房间里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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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开门声传来。
别灵循声望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左侧房间的双开门打开，一道身形瘦削颀长的人影站在门内。
奇怪……
别灵所在房间明明灯光、太阳光交织，屋内一片透亮。可那人所在的房间，黯淡无光，一片漆黑。
两个房间，明暗分割，如同楚河汉界般，泾渭分明。
不，也不全对。
别灵眯着眼细细观察，发现那房间里的黑暗如同水汽般，在缓慢地涌动。
这是……雾？
老李拽了拽走神的别灵，对那人恭声道：“老板，我把人带来了。”
这声“老板”让别灵猛地回过神，心头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另一只手伸进包里，摸索着按出110，随时准备报警——管他有用没用，按了再说。
门内的人动了。
他动作优雅地迈着步子，向着这边走来。很快，他踏出了那扇门，宛若一个人从黑水中钻出般，他的面庞瞬间清晰起来。
那是一位身着白衬衣、黑色西裤的乌发男子。他面容精致，被光照射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莹白。他的眼睛如墨点漆，其中隐隐含着血色光芒。随着他一步步靠近，别灵越发震惊，那犹如实质般的黑暗并没有因为他走出那扇门，而停留在门内，反而缱绻地缠绕在他身边。
男人伸出手，微微一笑道：“别灵，好久不见。”
别灵没有伸出手，只回：“我不记得咱俩什么时候有见过。”
男人没有收敛笑容，而是换了个说法：“初次见面，我是司铮。”
别灵的左胳膊仍被李启成紧拽着，他只能不情不愿地伸出右手握了握：“司总好。”再想撤回手时，手像被铁钳夹住了，根本撤不回。
别灵抬眸，有些恼怒地瞪着司铮。
这时，老李才松开拽着别灵胳膊的手，微弓着腰，邀功似的问：“老板，您看是他吗？”
司铮没有回话，而是将抓着别灵的手往他的方向一拽。巨大的力道使得别灵贴上前去，和低着头的司铮鼻尖对着鼻尖。
司铮直勾勾地盯着别灵。他比别灵高了一个头，此刻像个变态般低头观察，让别灵又恐惧又无语，只能跟着低头，避开司铮的视线。
一个不查，别灵被男人用另一只手掐住了脸。
别灵拗不过力道，只得顺从地抬起头来，又跟司铮的视线对上了。
这时，别灵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事情。司铮那双乌黑的眼眸里，虽隐隐泛着血色，却没什么光。
只有盲人的眼睛，才没有光。
难道面前的男人是瞎子？
“是。”司铮忽然肯定道。
这声音温柔得有些溺人。
别灵猛然回神，连连后退几步，方才还如同铁钳般的禁锢，这下却能轻易挣脱。
老李连忙转头看着别灵，吩咐道：“那你明天就来上班吧。”
别灵：“……”
老板是个变态，我还敢来上班？！
司·变态·铮也对老李的吩咐不赞同：“不。”
别灵看向他，想听听他要发表什么高见。
司铮说：“现在就上。”
别灵：“……”他就不该对变态有多余的期待。
“要不还是算了吧。”别灵假装惋惜道，“我感觉贵公司的作息时间，跟我的要求不太相符。”
司铮又向他凑过来：“那你想要什么作息？”
这一步，司铮迈得有点大，把别灵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缩短了，甚至比之前更近。
别灵仰起头来，蹙眉瞪着司铮，只觉对方热情得不像个变态，反而像是别有所图。
别灵试探着说：“工作日要朝十晚五，中午还要休息两小时。双休日要正常休假，所有国家法定节假日也要照常休假，不接受调休。此外，我不加班。下班之后，一律不接工作电话。”
这个工作时间安排，搁哪儿都是异想天开。
谁知，司铮面不改色地应道：“可以。”
别灵：“……”
“那我要扣除五险一金后，还能每月到手十万。”别灵又狮子大开口。
“可以。”司铮答得毫不犹豫。
别灵肯定了，这人就是对自己另有所图，且势在必得。
可环顾周身，别灵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如此大费周章，还用高薪闲差来勾引。
那不是自己，难道是……
别灵脑子里赫然浮出一件器物。那是志愿者叔叔和恶鬼同归于尽前，塞到他手上的。别灵记得叔叔说过，那件器物于此道中人来说，犹如神兵利器，可惜天下仅此一件。
难道这人所图的，是那件东西？
“雇佣是双向的。”别灵组织语言，间接试探，“公司既然给了我这么高的薪酬，我想问问，那我需要为公司做什么？”
司铮：“你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做？”
司铮的手又开始不规矩。他抬起手来，帮别灵整理好歪掉的衬衣领子，用一种极为肉麻的语气说：“只要你活得尽兴，死而无憾，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什么玩意儿？
别灵脸都要绿了！他一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应届毕业生，还没来得及展开命运征程，这人就要他死而无憾？！
难道……
别灵赫然想到少年时登录过的论坛，里面有人提到了一个邪术。该邪术需要用天赋异禀的人做祭品，以新鲜羊血为药引，辅以阵法，练四十九日，届时术成，阵中人将变为不死不活，只听阵法主人吩咐的怪物。
此种怪物，虽然比不上飞僵，但打毛僵是信手拈来。
别灵说：“我知道了。”
司铮笑着吩咐：“那现在就开始上班。”
别灵边点头，边后退一步，摸出手机来，利用视线死角，按下报警电话。他明明做得很小心，可按下拨打的瞬间，司铮还是将视线对准了他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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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铮眨了眨眼睛，第一次露出笑容以外的表情，显得有点无辜和诧异：“为什么报警？”
“……我高兴。”既然被揭穿，别灵索性不作掩饰，当着司铮的面报警。可号码拨打了，却迟迟未连通。别灵举高手机一看，刚才还满格的信号，现在一格都没有。
别灵：“……”
他慌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
别灵把手机放回包里，一改刚才的冷硬态度，笑着看向司铮：“不好意思啊，司总，我今天还有事，要先走。”
司铮开心地点头道：“知道，你还要去聚餐。”他转头看向李启成，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你一会儿带他去车库。他看中哪辆，就把哪辆的钥匙给他。”
司铮再转过头时，脸上又挂出了温柔的笑容：“对了，你是自己开，还是别人开？要不我给你配个司机？”
别灵：“……”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不了，我不喜欢开车，我就喜欢打车。”说罢，别灵冲着司铮点了下头，语气颇为不自在地道，“走了。”
不待对方回头，他便转过身，尽量不慌地往电梯口走去。他能感受到身后两人的视线，一直黏在他的身上，让他极度恐惧。
别灵一点点靠近电梯……不，电梯不用了，里面也有鬼东西。
别灵慢慢走向安全通道，等打开门，进到楼梯间，便如逃命般顺着楼梯狂奔下楼。他没发现，那些贴着符纸的门在他经过时都发出轻轻地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想从里面挣脱出来一般。
片刻，司铮踏出办公室门口，那些颤动的门又瞬间动也不动了。
司铮冷着脸：“看来太阳还不够晒，让你们还有工夫看别人笑话。”
寂静的走廊里，更显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分毫。
司铮又扫视两侧洗魂池一眼，慢慢转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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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司铮的表情就变了，从冷酷无情变为蹙眉忧郁。他问老李：“他为什么怕我？”
司铮想不通，自己这么多年的赎罪经验，怎么就在别灵面前不起效。
是的，司铮对别灵没有不良企图。他只想赎罪。
而他为什么需要赎罪，还得从七百年前的事情说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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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界讨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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