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江姑娘请讲。”
“方少卿去世时你的遗体能不能让我解刨。”江寻影怕被误解又接了一句,“因为你的骨相很好。”
方衍鹤被江寻影的话一哽,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姑娘,你说话一直这样吗?”
“开个玩笑。”江寻影看出来方衍鹤的不理解,扯开了话题,又不能告诉他她是真的想把玩一下他的骨头吧。
夜已经黑了,长安也有夜市,江寻影从大理寺门口朝旁边望去,人群的熙熙攘攘与大理寺门口的空荡对比的格外鲜明,她看着门外的石狮子都觉得凄惨。
“江姑娘,为何要做仵作呢?”
方衍鹤循着江寻影的眼神也看到了那一街人间烟火。
“为了…”
为生者言,为死者权。
这是她读就职法医时老师带着他们的宣誓词,也是她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
“为生者言,为死者权。”
江寻影收回视线和方衍鹤四目相对,眼底的认真让方衍鹤感到震惊。
“言归正传,今日案子我有些猜测想与你说说。”
“请讲。”
谈到案子方衍鹤正了神色。
“让人往兰桂坊这类地方去查,死者身上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像桂花。”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查到他经常去的地方应该不难,凶手不一定是女子,但在场一定有女子。”
“找头的话,方少卿不如试试狗呢?”
江寻影说到这止住话头,跳下台阶挥了挥手走向那一方人间烟火。
大理寺用了女仵作的消息传得很快,是以第二天大理寺内就有不少人聚在一起讨论。
“宫寺丞,昨日方少卿带了个女仵作回来验尸,你知道吗?”
宫简带着人刚从外查案回来,便听到衙役门聚在一起讨论。
听到这话,他皱了皱眉不明白方衍鹤为何在一个女子验尸,昨日不是说找江仵作?
他摆了摆手脚步一转往方衍鹤的房间走去,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守白,你昨日带了女子来验尸,简直是胡闹!”
方衍鹤正在看昨日的审讯记录,看见宫简进来眼皮也不抬一下。
他知道宫简这个人一直认为验尸这种只有男子才可以做,女子只需要相夫教子,对于他的话,也并没有辩解。
“那你觉得昨日验尸得到的信息对于你查看有没有帮助?”
宫简被方衍鹤的话问住,随后摆了摆手装作不在意:“女子来做仵作,我绝不同意。”
“寺卿同意就行了。”
方衍鹤也不管他,低下头继续看着记录。
“寺卿!寺卿!谁不知道那寺卿一职就是给你留着的!”宫简被方衍鹤气的笑出声来,手啪啪啪的把桌子拍的直响,“圣人最喜欢你这个外甥长安谁人不知?你不如直接说,你说了算。”
“嗯,我说了算。”
“你!”
宫简被方衍鹤气的挥袖离开,刚夸过门槛,又转过身来面色认真:“守白,我说真的,这世道没有女子验尸的道理。”
想到他见过的矫揉造作的女子,对于还未见到的江寻影起了厌恶的心思。
“守白,你不会喜欢那女子才跟着她乱来吧?”宫简看向方衍鹤的眼里尽是疑惑。
“宫寺丞若是闲的很,不如再去接几个案子呢?”
方衍鹤刚刚还与宫简说笑的嗓音一下子压了下来,周遭的空气像是瞬间抽空。
看着落荒而逃的宫简,方衍鹤放下手中的记录,拿起一旁堆着的空白的折子,提笔。
江寻影在家好好的休息了一晚,还惦记昨日那个无头案,但没有名录不好去问,想了想还是准备去先吃个早饭。
江家院子里的石榴树枯叶已经调完了,徒留一颗光秃秃的树立在院子里,格外凄凉。
这是江寻影第一次细细打量江家的院子,长安坊的院子还靠着主街,大理寺的仵作有这么多钱买院子?
从原主的记忆中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出有用的消息,但这个院子不是江爷爷当仵作赚的钱买的。
想到江爷爷去世前说的话,江寻影深吸一口气:“因果循环,多想无益。”
她慢悠悠的走到主街的馄饨摊前要了一碗馄饨,便坐到一旁听着隔壁桌的闲谈边等馄饨。
“听说了没,樊家村有个人头被人剁了,现在还没找到。”
“你说的是经常在兰桂坊的那个樊胜贵吧?”
“应该就是,今天早上我看见大理寺的府衙去了兰桂坊。”
“我看是那小子得罪人太多了,仗着家里他那姐姐嫁的好,就胡作非为。”
“死了也活该,他不就仗着他姐姐是宣王爷的宠妾才整日都目中无人的。”
江寻影慢悠悠的吃着刚刚端过来的馄饨,还分出一抹心神去听他们的谈论。
那个樊胜贵大概就是死者了,宣王府,当今的弟弟,倒是挺会狗仗人势的。
江寻影用完饭把钱放到碗旁边就离开了。
宣王府。
她边走边在嘴里念叨,连身后李鱼喊她的声音都没听见。
“江姑娘,江姑娘。”
被李鱼拍了拍肩,江寻影猛的转过身,脸上还带着些惊恐。
看见是李鱼,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巧,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才,方才,我去江家找江姑娘没找到,这才来街上碰碰运气。”李鱼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说道,“少卿请您去大理寺。”
江寻影继续往前走,不经意的问道:“找我什么事?”
李鱼面露难色:“又出现一具无头尸体,少卿说让您去看看。”
听到又出现一具无头尸体,江寻影难掩惊讶,莫不是连环杀人?
听到这个原因本来匀速的脚步瞬间加快,到了停尸房门口便瞧见里面有个人在扒拉尸体,手法很是生疏。
在看到江寻影的一瞬间,眉头紧皱:“哪来的姑娘家,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宫寺丞,这是江仵作,来验尸的。”李鱼将江寻影送到停尸房给两个互作介绍便匆匆离去。
“你就是江寻影?”
宫简上下打量江寻影,眼底的厌恶几乎要凝成实质。
江寻影轻嗤,对宫简视而不见,径自走向一旁净手,戴上油墨手套和油墨衣,打开工具包开始验尸。
宫简被江寻影的忽视气的脸颊通红,见江寻影站在尸体旁打量尸体,嘲笑道:“验尸可不是你做的来的。”
把尸体表面的信息看完后,江寻影想确认一下死者年龄,伸手向死者的耻骨。
宫简瞬时瞪大了双眼,大声叫道:“简直不知廉耻!不知廉耻!你一个女子怎可…怎可!”
江寻影伸出去的手一顿,神色冷漠的看向宫简,本就凉快的停尸房,因着江寻影的心情周边的温度也骤然下降,但宫简像是感受不到一样,依旧怒气冲冲的瞪着江寻影。
“敢问这位寺丞,你倒是看尸体了,看出什么来了?”
“没有本事找到仵作,就给我闭嘴,验尸还轮不到你在这指指点点。”
“寺丞莫不是自己没本事,还看不得别人有本事?”
江寻影手中还拿着解剖刀,站在尸体面前冷着脸对于宫简也有些威慑力。
宫简此时被江寻影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江寻影的手直抖。
“你给我滚出大理寺!”
对于宫简的话,江寻影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拿刀刨开了死者的胸腔,皮下鲜黄与暗红混合的脂肪层,在刀子绽开,给一旁的宫简带来冲击。
“你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宫简将停尸房的门打开冲出房门,留下一句:“我一定要让守白将你赶出去!”
江寻影懒得搭理这种人,只是看着死者的胸腔处陷入沉思。
太巧了,她想。
等江寻影解剖结束,正在做记录的时候,宫简跟在方衍鹤身后又回来了。
“守白,你是不知道那女子说的有多难听。”
“怎么能让这种人进大理寺,我看你还是快点把折子从圣人那拿回来。”
“即便她是江仵作的孙女,那也没有江仵作的能力。”
“你听我的,让她离开大理寺。”
江寻影已经听见了他的念叨,心中烦不胜烦,落笔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在方衍鹤进门那一刻停笔开口:“两名死者死因相同,死前用的膳食也相同,都饮了酒,但此次脖子处的伤口利索了不少。”
“死者男,年龄20-25,与上一个死者同龄,窒息而死的,身高一尺七上下,体重70-80斤,死亡时间大概是十个时辰之前,身上还有淤青,死前经历过搏斗,根据衣服料子家里情况大概有些差,左脚之前应该断过,这应该是条挺重要的线索,与昨日那个无头案并案吧。”
江寻影走出桌子把记录递给方衍鹤,开始清理着自己的工具。
“今日辛苦江仵作了,聘你为大理寺仵作的折子我已经递了上去,本流程不应这么繁琐,但因你是女子,所以还望见谅。”
方衍鹤对于江寻影是佩服的,一个女子可以做仵作,实在让人佩服。
江寻影听了方衍鹤的话,收拾工具的手顿了一瞬,又继续清洗,对于他的话也没回应。
方衍鹤像是在等江寻影回复一般,低着头看记录,也不离开。
“方少卿,宫寺丞对我挺有意见的,什么时候宫寺丞对我没意见了,我再来大理寺任职,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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