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过半,河西城内便响起了一阵急切的马蹄声。
“是军师回来了!”
“军师!军师回来了!”
不少士兵叫喊着。
陈飞云身为军师,在军中有一定威望,军中人见他平安归来,自是欣喜。
他飞身下马,身后一名陌生男子紧随其后,两人一起进了议事堂。
“参见将军!”
叶鸿威仍坐在桌案前,眼里满是血丝,锐利的眼神从□□身上缓缓移到他身后之人,眯了眯眼。
“末将杨岭守备军指挥使王仁全,参见将军!”那人抬起头,七尺男儿眼里竟含着泪,脸上是激动和欣喜。
叶鸿威几个箭步,走到王仁全面前,两人对视着顿了一息,双手将人扶起,中气十足的声音中夹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活着就好!”
王仁全一把抹掉眼里的泪,来不及和叶鸿威叙旧,争分夺秒地向将军汇报军情。
在杜虎的战报中,杨岭被北辽拿下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北辽在拿下裕西后,便径直攻打杨岭。
杨岭守将贺西舟和杜虎一样,在守城中受了伤,杨岭被封锁,所有消息都无法流出。之后辽军又向河西频繁进攻,实在无暇顾及杨岭的详情。
为了让朝廷重视战况,杜虎的战报自是往他能想到的最严重的程度写。
而贺西舟在见识了北辽的攻城手段后,当机立断,把兵力化整为零,让健全的兵力伪装成百姓耕作,只带着剩下的伤兵残兵开城假装投降,降低北辽的戒心,并以粮草换取城内百姓安稳。
杨岭不比河西,撤退路线除了沿清河的一条明路,就只能翻山。贺西舟不能让这么多百姓去犯险,更不能把杨岭拱手相让。
供应粮草是缓兵之计。
他知道朝廷必定会派兵增员,一旦河西稳住,杨岭便能顺势揭竿而起,给北辽来一个两面夹击。
陈飞云在杨岭城外的山林中蹲守了一日,摸透了杨岭的换防时间,这才找准机会潜入。
一路潜行,顺利和贺西舟碰了面。贺西舟在得知叶鸿威领兵增员后,立马让王仁全前来请命。
如今北辽边境的守将,年轻时都跟着叶鸿威打过仗。
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没有兵符,以叶鸿威的威望也能调动至少十万大军,如此战功,仍能简在帝心,可见叶家门风。
议事堂灯火不熄,三人围坐商议着对策。
子时一过
城内街道上,一匹骏马载着一人疾驰而去,直奔东城门。
沈俱怀指挥着众人设置内城门的陷阱,闻声后抬头,看到了王仁全的身影飞快隐在夜色中。
“校尉看什么呢?”
有人在她肩头处低声询问。
“嗯?没什么……”
沈俱怀收回视线,继续看向施工处,却发现身边有道极近的视线,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自己,余光一瞥,便愣住了。
急忙拉着人闪到一侧,还不忘看了看周围,发现无人关注他们后,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擅自离开禁军,是重罪!”
那人身量矮小,微仰着头,眼神却清亮无畏,坦然道,“校尉不必忧心,我是光明正大投军的!”
“真……的?叶将军知道吗?”沈俱怀一脸的不信,一只手还死死抓住对方的肩头,若是敢说一句假话,她就立马把人押送到叶鸿威面前。
“知道,是他让我跟着石都尉的,原本前几日我就想和校尉您打招呼了,只是没想到这战场如此焦灼,竟一直没找到时间。”叶景有些歉意地挠了挠头。
他是经沈俱怀推行的武举进的禁军,与他而言,沈俱怀便是举荐人,算得上半个师傅了,自是比其他人更亲近些。
“战场刀剑无眼,要小心!”沈俱怀皱眉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只能叹一口气,只能干巴巴地叮嘱一句小心。
“校尉也是!”叶景还准备说些什么,城门口响起了石雷喊他的声音,他歪头看了一眼,便抱拳致歉道,“校尉失陪了!”
少年跑向城门的背影充满年轻朝气,丝毫不见战场的凶险与压抑。
沈俱怀甚至心生一丝羡慕,叶景出生武将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必定比他这个只知晓兵书的书生更能适应战场。
北辽大营
整个大营都弥漫着一股颓丧之气,主营中更是传出了巨大的争吵声,来往巡逻的士兵都纷纷绕开,不敢靠近。
“我不同意!
你们以为对面是谁?那是叶鸿威!我们在这人手上吃过多少亏?当初叔父在他枪下惨死,父亲被戳瞎一只眼睛,草原搭上了多少汉子的命?!这些事,你们是一点都不记得吗?撤兵,必须马上撤兵!”
男人粗犷的声音伴着重重的撞击声,令人闻风丧胆。
“三弟!你怎么长他人志气。今早这一战,很明显他们兵力不足、军资短缺,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他们援军还未到,我们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撤兵!想都别想!”
一个女子回怼道,声音低沉,语气中还伴着一丝不屑。
被唤作三弟的人喘着粗气,清了清嗓子,对着未出声的第三人说道,“大哥忘了嘛,汉人最是狡诈!我们这些年在他们手上栽了多少跟头!
你想想十几年前那次!五个城池的交易变成了十万大军压境,逼得我们只能退居草原深处,如今,大哥是要重蹈覆辙,与虎谋皮?”
他越讲越激动,竟直接拔出身侧的窄刀,气得劈向身前的矮桌,那桌子应声分成了两半。
被唤作大哥的男子,眯着一双眼,像看猎物一般锐利地在两人间扫过,又收起满身的怒气,皱眉道,“这次不同。”
三弟还想要说些什么,被此人用佩剑压住了肩头,只能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三弟,我们可以一辈子在马背上,那我们的子孙呢?他们也这样吗?”
“自……自然……我们祖祖辈辈生在草原长在草原,马背就是我们的家啊……”三弟困惑。
“汉人一打我们就跑,一到秋冬我们就只能做强盗,这样的日子,三弟看来还挺乐在其中的!”女人讽刺道。
三弟虎目倒竖,正欲反驳,只见大哥作势又要抬起佩剑,忙收敛了。
大哥站起身,高大魁梧的身躯在营帐上投出一个巨大的黑影,他背对着烛光看着两人,“城池、粮食,这些汉人能拥有的东西,我们为何不能有?我们的汉子比他们强壮,我们的马比他们快,我们才应该是中原的主人!”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正是北辽如今的掌权者,辽王耶律洪,方才劝阻他的,是他的三弟耶律泰,而那个支持他的是他妹妹耶律颜。
耶律洪简短说了几句,他知道,就算是亲兄妹,也未必同心同德,但不要紧,只要北辽的军权在他手上,他就能创下自己的江山。
他几步回到了自己的大帐,发现里面竟坐着一人,短暂错愕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
“大王高瞻远瞩,看来这区区草原当真是困住了雄鹰啊!”说完桀桀笑了起来。
耶律洪并不理会,径直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咕咚咕咚灌下后。一屁股坐到那人对面,粗犷的长相配上严肃的表情,此时他仿佛一尊来自地狱的杀神。
锐利的双眼盯着那黑衣人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缓缓说道,“你不过是一条传讯的狗而已。”
“哈哈哈,大王真是慧眼,就算我是条狗,可大王眼下还不是要靠我?”说完便豪放地仰天长笑。
耶律洪狠狠地捏紧了拳头,五指收拢,能清晰地听到他手骨发出的咯咯声。
片刻,他放开了拳头,收敛了凶煞的神情,站起身来,影子盖住了对面的人,居高临下地说道,“错了,是丧家犬!”
黑衣人原本含笑的眼睛瞬间顿住,缓缓眯了起来,露出凶光,恼羞成怒道,“你调查我?”
“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本王很受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耶律洪冷笑着转身,将身侧的佩剑缓缓拔了出来,银白色的剑身在灯光下闪着幽光,他反复观赏,如获至宝,良久才下令,“退下吧!”
黑衣人忿忿地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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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战报抵京,我军大胜,于三日前收复杨岭,皇帝大喜,并下令待大军班师回朝后,必定论功行赏。
公主府
春夏秋冬四人站于书房内,脸上是一脸错愕和震惊。
就在方才,春桃才将边境大捷的消息传回府内,安乐便让她召集四人到书房商议。
春桃料想,说不定是要为驸马庆祝一番,与其他三人一身轻快地进了书房。却不料,安乐告知了一个令四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消息。
她要离开东京!
还不许他们陪同伺候!
甚至还要冬梅假扮成她的模样,要瞒住阖府上下,直到她回来。
这……这怎么可以啊!
也不知公主要出去多久,万一这期间,宫内有事,难道还要冬梅进宫吗?
万一露馅,皇上和皇后娘娘必定要震怒。
若是公主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不得了啊!
可公主的话是命令不是商量,他们劝了又劝,于事无补,无一不怀念起驸马来,以往只要驸马开口,必是能劝住安乐的。
可天不随人缘,四人也只能心惊胆战地接受了。
这天傍晚,一辆自春福客栈出发的马车,载着安乐驶离东京,一路往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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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安乐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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