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阳光正好,鸟雀叽叽喳喳叫闹不停,风吹过院中那几簇竹子,沙沙作响。
安乐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她昨晚梦见了驸马!不对不对,明明是琉璃!不知怎的,那张脸突然就换成了驸马,然后自己在梦里好像……好像非礼了驸马!
她一脸羞愤地捂住了脸,不停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只是做梦而已。
“公主醒了吗?”春桃在门外问。
“进来吧。”安乐赶紧强装淡定。
春桃端着盆进来伺候公主洗漱,一脸自责。
安乐把净脸的帕子一扔,正准备梳妆,只听得扑通一声,春桃跪了下来,憋着哭腔:“公主您责罚奴婢吧!”
“怎么了?”安乐疑惑。
“奴婢昨晚失职,没有照顾好公主,险些令公主遇险,请公主责罚!”春桃说完磕头一拜。
安乐这才想起来,她昨天明明是带春桃乔装出去的,怎么一早醒来在自己府里?
“昨晚本宫怎么回来的?”安乐疑惑地问出来。
“是驸马接公主回的。”
安乐惊得瞪圆了双目,蹭得一下站了起来!
自己出去玩断片了,竟然不是跟春桃一起回府,而是驸马接回来的?!
她脸上惊疑不定,又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颤抖着问道:“那本宫……本宫这寝衣,也是他换的?!”
“奴婢不知,昨晚奴婢回府的时候,驸马已经让下人都退下了,夏荷说他亲自照顾了您一夜。”
什么?!
居然是他照顾自己一夜,但是自己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昨晚的情景了,欲哭无泪啊!
良久,安乐看到春桃还跪在地上,甚是烦躁:“你跪着干嘛,谁说要罚你了,起来给本宫梳妆。”
安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变化了好几遍。直到春桃帮她梳妆穿戴完毕,她还在天人交战。
完全没有注意到驸马已经走了进来,春桃微一福身就退出去了。
“公主?”沈俱怀进来就看到安乐一脸纠结的表情,很精彩,试探着出声提醒。
安乐一回头,看到对方带着一身晨曦,金色的光晕撒在周身,缓缓靠近,阴影慢慢投在她眼上,渐渐看清那张脸,正轻声叫着她。
这人为何这么好看?
“啊?”安乐呆呆地回了一声,又有些别扭的想,怎么自己老是被美色所惑,明明自己才是女的,不应该是他被我迷住吗?
回过神来的安乐,低头想要问昨晚怎么被带回来的,突然扫到了沈俱怀脖子上的红印,嘴比脑子快,“你脖子怎么了?”
沈俱怀正观察安乐的反应,她在赌,赌安乐不记得昨晚发生的,那迷药致幻,只要安乐记得不清楚,自己身份便不算暴露。
没想到安乐一下就问到了脖子上的印记,她的表情瞬间尴尬起来,昨晚的一幕幕都直冲脑海,身体有些发烫,她微微退了一步,轻咳一声,磕磕绊绊地说,“昨……昨晚不小心被猫抓了。”
“哦?府里有猫吗?”安乐小声嘀咕了下,又想起来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呢。“昨晚我怎么回来的?”
“春桃说公主在花萼楼喝醉了,我便去把您带回来了,不过以后那里别去了。”沈俱怀认真的叮嘱道。
“为什么啊?不就一家酒楼,凭什么不能去?”安乐心想她的玉佩还没赎回来呢!
“花萼楼,咳咳,不是普通的酒楼,那……那是青楼。”沈俱怀尴尬的解释了下。
什么??
青楼?!
惊得安乐楞在了原地。
所以,她昨晚去了青楼?还点了人家头牌??还喝的酩酊大醉被驸马接了回来???
老天爷啊!她不会是正跟琉璃学“功夫”的时候带回来的吧!!!
偏殿
安乐心不在焉的喝着粥,时不时悄悄看一眼驸马,然后又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喝粥,一碗白粥喝得五味杂陈。
沈俱怀专心吃完后,放下筷子,看公主也不再进食,便让人把东西撤了下去。顺手从衣袖中掏出一封诗帖递给公主。
“前几日,赵廿成的公子赵睿,便是今年新晋榜眼的那位,派人递的帖子,说今日在汴河边集了一众才子办诗会。”
安乐看着诗帖上的内容,一双杏目亮晶晶的,满脸写着,我想去。
沈俱怀微微一笑,“不知今日公主可有空陪我一同赴约?”
沈俱怀带着男子装扮的安乐出门,今日她亲自为安乐挑了一个儒巾带好。乍一看还真的像一个小公子,比昨日春桃给打扮的,逼真多了。
汴河旁已经聚了不少人。赵睿一眼便认出了沈俱怀,正要上前行礼,被一把扶住,“赵兄,今日以诗会友,不可如此,安某人担待不起。”
赵睿一听便知沈俱怀不想暴露身份,便转为抱拳作揖道,“安兄说得是。这位是?”说着目光看向一旁娇小的安乐。
“这是家弟。”沈俱怀骗人不带眨眼。
安乐瘪瘪嘴,也行了一礼。这人为啥自称姓安,又想到自己昨天就是用安公子的名号逛的青楼,他莫非是在讥讽自己?
赵睿心细如发,自称姓安,又带了人,那身边这位就是安乐公主了。说得不由得多看了安乐一眼,少女天真烂漫,俏皮可爱,可惜……
他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拳,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
所谓诗会,就是一众东京城的才子聚在一起,或饮酒作诗,或欣赏诗词画作,或投壶飞花。
虽然玩法百样,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结交一些身份贵重之人。虽然在大梁想要进仕途只有科举一条路,但所有人都明白科举不过是个开始,步入官场自是要人脉要关系还要立场。所以结交多半是还未中举就开始谋划的,等到中举之后,平步青云也更顺一些。
像沈俱怀那样半路杀出来高中魁首的,在东京城无半点人脉的,实属罕见。
是以在多数东京城才子眼里,吏部尚书之子赵睿才是那个应该摘得魁首的人。
很多前来赴会的才子或是真替赵睿可惜,或者赶着拍马,如此一来,风向竟一边倒,全是叹息赵睿明珠蒙尘,怒斥沈俱怀绣花枕头。
安乐有些气愤,虽然她也很讨厌驸马,在新婚之夜给自己难堪,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驸马,自己怎么说没关系,别人怎么可以胡乱贬低?
就算自己与驸马相识不过数日,但她相信父皇的眼光,他们这么说,不仅打父皇的脸,还打了驸马的脸,更打了她安乐公主的脸。她一张小脸气呼呼地,刚想要出声理论,就被沈俱怀拉住了,笑着冲她摇摇头。
安乐更气了,自己要为人家出头,人家还不买账!用力甩掉了沈俱怀拉住她的手,气呼呼地站在那里,感觉随时会炸。
这时一个嘹亮的声音让现场都静了下来:“诸位如此说,可是在怪当今圣上有眼无珠啊!”一身棕色长袍的屈尚贤大步走了进来:“诸位可要慎言啊!”
说着走近赵睿:“赵兄抱歉,我来晚了,可莫要怪罪!”他朗声说道,眼睛一斜就看到了沈俱怀。
“沈……”
赵睿忙掐断话音:“尚贤兄,这是安兄,这是安小公子。”
屈尚贤眼睛滴溜溜在沈俱怀安乐身上来回转悠,一副了然地笑道:“哦哦哦,你看我,尚未吃酒便醉了,连安兄的姓都弄错了。安兄安好,安小公子安好。”说着便作揖问好。
安乐一看屈尚贤一来就止住了大家的话头,还给足了驸马面子,气消了大半,觉得此人十分上道!
沈俱怀瞥见安乐嘴角扬起,心里默默想着。
果然是小孩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诗会很快开始。
老规矩,先投壶飞花,彩头是端砚和徽墨。
“赵兄,你这彩头不够吸引人啊!”一位锦衣男子调侃到。
“哈哈,张兄话别说太早了”赵睿揭开红布,端起砚台,“若是这鹰眼端砚呢,够不够吸引人?”
全场一片哗然!
安乐轻轻拉了拉沈俱怀的袖子,凑到耳边问到“这端砚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那温热的呼吸喷在沈俱怀脖颈,她忙稍微远离一点,稳了稳心神,说道:“端砚本身不特别,但是有眼的端砚极为稀有,就算售卖也是价格不菲。”
安乐若有所思,又抬头看了看那放置在一旁桌案上的奖品。
“彩头如此贵重,赵兄快说说,今日又有什么新鲜花样!”
“对啊对啊”
“快说说”
台下众人开始热闹起来。
赵睿负手而立,眼神扫过沈俱怀,他这场诗会,是存了点私心的,被人压一头的滋味不好受,他想跟这状元郎比上一比!
“诸位诸位!诸位稍安勿躁!”
现场慢慢安静下来。
“今日我们既要比诗词还要比这投壶准头,上来接令者需先吟诗,再投壶,这之后的接令者每一人需在前人基础上增加一尺距离方算接住,否则就得尝尝我今日从天香楼带来的春如醉够不够烈了。”
“这每后上一位都要比前一位投的更远……赵兄,你的好东西果然不好拿啊!”屈尚贤笑着调侃。
台下众人纷纷笑起来。
“今日秋高气爽,才子济济,我们便以‘秋’字为令,一丈远起,如何?”赵睿也不管大家调侃面带笑意,直接出题。
“我来我来,我做第一个!”安乐已经兴奋地冲了出去。
沈俱怀无奈只得笑着跟上。
屈尚贤眼睛滴溜溜地在他俩身上转着,一副了然的笑着,瞥到沈俱怀脖子的印子时愣了下,又兴致更浓的看着那位“安小公子”。
赵睿伸手作揖:“好,安小公子来做这第一人。”
沈俱怀出声打断:“等等,舍弟年幼,家中管得严,还未曾饮过酒水,若是一会儿输了,由我这个做兄长的,代罚吧。”
安乐一脸疑惑,谁敢管我管得这么严?
父皇也没说不让喝酒啊!她刚要出声反驳,就看到沈俱怀收敛了笑意冲她微微摇头,好吧,就当是管得严吧,不喝酒也无事。
这一幕看在屈尚贤眼里便更加有趣,不成想外界传闻的嚣张跋扈,恣意妄为的安乐公主竟如此乖巧听话,似乎与传言颇有些出入啊。
这一幕看在赵睿眼里就刺眼的很,两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
人群里有人反驳“这怎么行啊?那岂不是我们要一个对你们两个?”
“就是就是!”
“这有何公正可言?”
沈俱怀抱拳作揖,说道:“我只喝家弟轮到的罚酒,不另外助力,也不会接令,诸位还请通融下。”
赵睿听完有些失落,但很快朗声圆场:“哎,大家稍安,我看安兄提议合乎情理,诸位都有名晓六方的才华,莫不是怕了初出茅庐的安小公子。”
说着又是一阵笑闹。
不多时,几名小厮就准备了起来。
就近一处空地上画了一条线视为界线,界线旁放着一壶箭矢。另两人快速拉直一丈长的绳子,量好距离,摆好一只双耳壶。
安乐兴奋的取出一只箭矢,在界线处立定,朗朗念出“秋风万里芙蓉国。”然后玉手一掷,一只箭矢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正中壶口。
“投中啦!”安乐开心地喊出来。
“这安小公子看着文弱,投壶的准头不错啊!”
“确实不错。”
场下一阵窃窃私语。
壶很快被往远挪了一尺。
“下一位!”赵睿笑着继续道
“我来试试。”一位其貌不扬的才子上前。“中秋朗月静天河”手一用力,箭矢堪堪擦着壶口投入。
“好险!好险!”
“子晟兄,你这差点就要品尝春如醉去了!”
那被称作子晟的人赶忙作揖笑道:“今日这酒,恐怕谁也跑不了。”
其他人也是跟着一阵笑。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莫说是区区一丈一,便是百步穿杨,韩子晟也不在话下。然当下重文轻武,他只能迎合着加入这种自己不感兴趣的诗会,融入不想融的圈子。还得假装笨拙,不能夺了别人风头。
但他却不知,这场诗会,他看似巧妙的伪装,却被人一眼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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