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夜里,沈郃和莫戈都很安静。
送走沈敬之后,莫戈沉默地躺在沈郃的床上,而沈郃回到了玉佩里。
其实沈敬的叙述中还有很多疑点。
但两人心里都不太好受,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在各个地方飞散。
索性都留到明日看过了张徊羽的尸首再说吧。
于是一夜沉寂。
……
天一亮,莫戈就起身带上了玉佩往外走。
其实莫戈并没睡,他一直在想那名叫诀听的灵虎族女子到底是谁。
夜里将沈敬所说的往事拿出来反反复复地嚼,却后知后觉有了更多疑惑。
诀听指引张徊羽前往赤乌拯救她的孩子。
可在回溯中,张徊羽从赤乌带出来的灵虎……只有他一个啊。
灵虎寿命极长,那诀听又是为何不能现身,只能求助于人族呢?
清晨的空气有些凉,还有些湿润,水露抓住机会就开始往人身上贴。
沈郃从玉佩里现身,用手指拂去了莫戈睫毛上攒起来的细小水珠。
“会冷吗?”沈郃问。
他感觉不到空气的冷热,只是看着莫戈身上的细微变化,凭借自己对余临的了解,问了这么一句。
莫戈身上穿的还是之前的玄服,里头应该也还是沈郃那件又薄又旧的里衣。
在陈善那儿挑的衣裳也因为走得急,根本没来得及带上。
莫戈勾了勾唇角拉住他:“我怎么可能会冷?”
“嗯。”沈郃这次毫无心理障碍地任由他拉住,“那就行。”
头上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阵暖,随后还被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
沈郃微讶,笑开来:“你小子,摸起我的头来了?”
莫戈歪了歪头:“为什么我不能摸?”
“因为……”沈郃忽然哽住。
他都可以没事在莫戈脸上头上揉来揉去,怎么莫戈就不可以摸两下自己的头了?
明明打算好了要把莫戈当做人来看的。
沈郃无奈地摇摇头:“你要摸便摸吧。”
“别担心。”
莫戈并未因为沈郃的这句话而肆无忌惮,他知道沈郃一直在挂念着什么,“都会好的。”
肉身他会想办法的,阿娘的所有事他也会帮沈郃查清的。
沈郃“嗯”了一声,却隐约觉得口中泛起些苦味儿。
-
虽然陆钰恒不在,但刑司内大抵还有别的灵师,为了不让沈郃被发现,莫戈难得主动把他摁回了玉佩里。
到了刑司上值的时间,莫戈便拿着的指挥司的书信进去了。
不似他第一次来时那般畅通无阻,即便是有了指挥司两位指挥官的宝印为证,莫戈也还是在这儿整整费上了一个时辰才进到那个,被层层把关的房间。
这个房间内没有丝毫变化,一如莫戈上次来时看到的那般空。
刑司留了两个人全程在一旁,一来是开棺,二来是盯着莫戈,不能让他触碰。
如果来的不是莫戈,而是以前的沈郃,就算他排除千难万难,最终进了这件屋子,可他一个没有任何灵根的普通人族,又能看出什么,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在棺木被移开之前,沈郃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不知道张徊羽被挖出的具体时间,但无论如何,母亲的尸首一定都不会与他记忆里的一样了。
在看到棺木中那年轻漂亮的女子时,沈郃和莫戈都是这么想的。
可事实是,张徊羽的尸身很完整,甚至像只是静静地睡着了。
除了……除了脖颈上那道明显的血线。
莫戈将自己所见通过灵力传递给了沈郃。
正如程家老头子所说,张徊羽颈侧的确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天罚印,被脖子上人为缝合的血线一分为二。
但这天罚印在莫戈看来,有些怪。
他一时半会儿说不上哪里不对,只是凭借灵敏的直觉有这样一种感受。
除此之外,张徊羽的尸身上再看不出任何问题,可从她脖子上的血线来看,被衣服遮蔽住的地方不见得没有其他伤口。
莫戈忽然感觉到玉佩中的沈郃状态不稳,他心中担心不已,可眼下只有尽快找到张徊羽身上的问题才能稳定住沈郃。
他先传音安慰:“别着急,阿娘身上有问题,你……你等等我。”
沈郃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累:“好。”
于是莫戈就这样打量了那天罚印许久,久到旁边守着他们的刑司的人都不耐烦了,其中一个很想说一句“就这么看还能看出个什么来啊,差不多得了”。
当然,他也就心里想想,安州将军大小也是个不低的官职了,而且就算没有官职,沈郃在余临也是小侯爷。
但恰巧此时莫戈将视线从张徊羽身上收回,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淡淡地扫了一眼他。
那人瞬间感觉仿佛被一阵冷得刺骨的风贴着后脊刮过,轻轻地打了个冷战。
等回过神来,他心中狐疑。
印象里,沈小侯爷是个跟谁说话都笑呵呵的脾气。
即便是张徊羽去世后,十六岁的小侯爷也只是在府里关了小半年,众人再次看到他时,他仍与往常无异。
“多谢了。”莫戈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仿佛刚才放冷光的不是他。
“你看出什么了吗?”
刑司那两人尚在阖棺,沈郃便有些急切地问。
毕竟虽然只能隔着棺木遥遥看一眼,却也已是难得的机会了,若是一无所获,只是确认一个自己心中早已有答案的事情,那这一番折腾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莫戈现在心跳得很快。
他有些不敢确信。
如果是真的,那对沈郃来说……
也许真的是一个能够支撑他同意,让自己想办法为他恢复肉身的好办法。
“出去说。”
莫戈稳住情绪,等刑司的人重新将棺材封好,才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只是尚未走出去,却又碰到了昨天刚见过一面的人。
程越见到“沈郃”有些震惊:“你……?”
莫戈早已收拾好情绪,不咸不淡道:“程大人。”
程越不是傻子,看到他能明目张胆地走进刑司,就知道是经过指挥司同意的。
程越神色怪异地看着莫戈:“你何苦。”
莫戈觉得此人十分奇怪:“换做是你,你不查?”
程越神色有些飘忽,没回应这个问题。
莫戈见他不言,便欲绕过他,却再次被叫住:“有些事,知道的太清楚,反而难以抉择。”
玉佩里的沈郃觉得程越的态度很奇怪,他的眼神有些像之前的陆钰恒,甚至比他更甚。
但明明他与程越从来没有过交情。
“走吧。”沈郃对莫戈说。
-
出了刑司,沈郃便迫不及待地从玉佩里出来,再次问起方才的事。
“回去跟爷爷打个招呼,我们就启程回安州。”莫戈传音说。
沈郃拉住了莫戈的手腕,眼里是他很少出现过的脆弱:“到底怎么了,可以先告诉我吗?”
此时已是午时,街上的人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
莫戈抿唇,忽然隐匿了身迹,以灵虎族才能有的速度,拉着沈郃回了他那方小院子。
他将沈郃在院子里的小石桌旁,自己蹲在地上,两只手都紧紧拉着他。
“沈郃,沈郃……”莫戈眼里亮晶晶地看着他,张了好几次嘴,才有些干涩道,“阿娘有可能还在。”
沈郃浑身一震,他一把抓住莫戈的肩膀,眼中并非惊喜,而是震怒:“她没死?!那刑司把她困在那……”
“不,不是。”莫戈摇头,“刑司那个不是阿娘。
你还记得爷爷说的吗,诀听已经想办法把阿娘身上的天罚印消了。”
沈郃愣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莫戈将手放在他沈郃脸侧:“那不是阿娘,那是……是……
那是蛊。”
沈郃忽然浑身失了力气,明明已经只是一缕孤魂了,却似乎还有谁在拽着他的头皮往外扯。
他有些失力地向后仰,因为莫戈一直有力地拉住他,才没有倒下去。
“蛊……蛊的身上为何会有天罚印?而且若是蛊……若是……”
那这蛊岂不是像蒋肃言死时那般,是从她阿娘的伤口里……
那阿娘也还是不在了啊。
莫戈的神色一直有些晦暗不明,每一句话他都要在脑子里过很多遍才敢告诉沈郃。
他忽然也明白了,为什么陆钰恒之前执意要将这些相关的事件都瞒着沈郃。
莫戈说:“正是因为是蛊,才会有天罚印。如果我没猜错,其实那本是诀听用来帮阿娘移除天罚的办法。”
可既是诀听帮忙,为何要用这么……这样的手段?
看到沈郃紧蹙的眉,莫戈伸手轻轻为他抚平:“我猜,诀听的本意并不是要弄成这样。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恐怕和赤乌人脱不了干系。”
而诀听为何身为灵虎族却只能以灵识向人族求援,恐怕也要等他们亲自去一趟赤乌,才能有机会知道。
甚至陆钰恒可能都没看出这是个替身。
因为替身身上是货真价实的天罚印,而且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破绽。
就连莫戈也是通过那替身身上细微的灵虎气息,加上昨夜沈敬所说的,才敢勉强确认。
也难怪那尸身能一直不腐,因为根本就不是人。
沈郃并不是撑不住事的性子,但一路查到现在,甚至他都已经死了一次了,才发现事情和他之前艰难靠着蛛丝马迹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若是阿娘还活着,他却已经……
阿娘会很难过吧。
“那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莫戈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里,有什么飞快地一闪而过,叫沈郃没能抓住。
“最大的可能,当然是西里寨。”说完,他定定地看着沈郃,“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听我的,想办法,重铸肉身。”
抱歉昨天把这段一个狠狠地、翻天覆地的大修过,所以来迟了(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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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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