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金蝶唤醒后,杨洁立刻感到后颈硌得生疼,腐肉与铁锈的腥气直冲鼻腔,让头脑有些昏沉。
她余光一瞥,身后是木刺狰狞的刑架,显然已经不在自己房内了。
四周摇曳的火光刺得她眼睛生疼,不得不眯起眼,陡然瞥见不远处一个高大模糊的黑影。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她心中一沉,呼吸快了一拍,立刻在意识中呼唤:“金蝶,快,护住我身体要害!”
令她稍稍安心的是金蝶一接到指令,翅膀就快速翕动起来,在精神世界撒下一场金色细雨。
留下后手后,她强自镇定心神,再继续观察这阴暗的环境,感觉像是专门的刑室,事情真的不妙了。
最糟糕的是,那人正向她走来。
他玄色衣摆上的银线蛇纹,在昏黄火光的映照下似在游走,寒光刺得她眼涩心颤。
她用力眨去眼眶酸涩,本能地想蜷缩,却被冰冷的铁链死死勒住,动弹不得。
手脚皮肉在金属的啃噬下隐隐作痛。
铁链刮过石砖的锐响,刺耳如同百枚铜钱齐摔。
那摩-擦声与她的心跳诡异地同频。
声音刚响起,那人已来到身前,高大身影将她彻底笼罩。
他朝她望来,狭长眼尾如淬毒刀锋陡然扬起,一道凌厉目光劈开黑暗,直直钉在她身上。
此时,他的样子远比书房那次恐怖,仿佛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扑面而来的阴寒气,让她皮肤像被无数细针扎一样生疼。
“东方香主……”她被盯得喉头发紧,强咽唾液挤出颤音,“妾身何处……触怒尊驾?”
事到临头,她惊觉自己面对这样的他,怕到连发声都困难。
回应她的,是三记撕裂空气的凌厉鞭啸。
黑色鞭影炸开她的中衣,狠抽在她的腿上,剧痛如沸油浇入骨髓。
她痛得十指在铁链上抠出血痕,指甲崩裂钻心,
每个指关节都似发出无声的爆裂声,像踩碎了满地松果。
她痛得想昏过去,但强韧的精神力让她保持着清醒。
被鞭打的剧痛,不仅没有让她屈服,反而激起她心头的熊熊怒火。
但她并没有因此冲动,而是强压下怒火,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她没有落下一滴眼泪,反借着这股刺痛校准呼吸——三浅一深。
这是解剖课上对抗尸臭的法宝。
终于,她勉强克制住身体的颤-抖,立刻嘶声喊道:“要问什么只管问!平白动刑算什么英雄?”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喊话,男人用鞭梢一下挑起她下颌。
她静静盯着他,刻意让下-唇微微发颤泄出惧意,以此迷惑他。同时,舌尖却死死抵住上颚,硬生生压住了牙齿的战栗,防止造成更大的伤害。
男人似乎满意于她的闭嘴,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贪官血脉,合该打死。”
他说话时动了动鞭梢,力道狠戾,仿佛要洞穿她喉骨。
她被迫仰起脖颈,咽喉剧痛窒息,剧烈呛咳起来。
该死的东西,给本小姐记住!
不等她想出更多骂人的词汇,低沉而缓慢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戏谑,“我该叫你参政家的杨二小姐?还是名满成都府的诗诗姑娘?”
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果然,该来的终究来了。
意识海中,金蝶惊慌失措:“小洁!怎么办?他真要打死你!”
整只蝶疯狂旋舞,“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他!没人能这么对待我的伙伴!”愤怒的咆哮震得意识空间微漾。
杨洁表面惨叫一声,心中却瞬间冷静如冰,急令:“金蝶,不准动!
“先帮我压制伤痛感知,但不要愈合伤口。”
“相信我,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金蝶不甘地低鸣一声,却听话地扇动翅膀,金色鳞粉如薄雾弥漫开来。
身体的痛感因此变得钝重,但耳鸣依旧尖锐。
还没等她想出破解之法,后颈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然扼住。
被迫对上那双杀意森然的眸子,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映出她狼狈扭曲的倒影。
这男人看她,竟如杀父仇人!
这一刻似万年漫长,又如白驹过隙。
她眼前金星乱冒,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却瞬间被更汹涌的不甘与愤怒淹没。
他凭什么这么对她?
但他根本不给她质问的机会,手中黑鞭如冰冷毒蛇缠上她脖颈,力道一下收紧。
她喉骨如同锈蚀的门轴被强行扭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响,不由想起起解剖课上触摸过的颈椎标本。
她被勒得双脚离地,眼球上翻,看不清楚面前人。
拼尽余力,她从喉间挤出破碎的嘶喊:“香主年少高位,莫……莫听信谣言!”
感到颈间力道微松,脚掌终于能触及冰冷地面,她立刻哑声急道:“我家……我家只是朝廷党争的牺牲品!什么贪污……都是对手栽赃诬陷!”
瞥见他眉梢几不可察地一动,她抓紧补充:“杨家成都三条街岁租过万两!何须贪那几千两银子?”
“万历二年成都米价每石三钱二分,三条街岁租折米三万石有余。”
“香主若疑,尽可差人查《成都府志·食货》佐证!”
“哼,贪官岂会嫌弃钱财多?”他看也不看她,用靴尖碾碎地上一块凝结的血痂,语气冰冷不屑。
这轻蔑的反问,却让她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只要他肯开口,凭她的见识口才还不能说服个古人?
此时不可暴露金蝶!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大学辩论赛场。
只是上次争的是荣辱,这回搏的却是她的性命。
她深深吸了口气,心湖奇迹般地快速沉淀下来。
然后,她开口,声音清晰冷静得自己都惊异:
“只有那些根基浅薄、富不过三代的人家,才会鼠目寸光地拼命捞钱。
“我们杨家,是真正的官宦世家。”最后四字,咬得极重。
对面男人挑了挑眉,嘲弄之色更浓,却松开了鞭梢,双手抱胸,示意她继续演。
呼吸稍畅,她一下找回了辩论的节奏,语气带着世家女特有的矜傲与自信:“我祖上显赫时,曾有‘一门七进士,宰相状元家’的美誉。
“比起钱财这等阿堵物——我们家更注重家族传承和名声。”
“哼,沽名钓誉!”
“什么官宦世家,都是些虚伪无-耻之辈!”
“你不懂。”她全然无视他的不屑,按着自己的节奏陈诉,嗓音沉缓如古钟鸣响。
“对于世家而言,清誉重过金山银海。
“我们要的从不是烈火烹油般的虚华,而是——”她手臂微微一挣,锁链哗啦作响,“让这姓氏百年后仍立于青史,子孙血脉代代不堕!”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连她自己都很满意,完全发挥了她应有的辩才,同时紧盯着对面人的反应。
他瞳孔骤然一缩,抱胸的姿态转为单手持鞭下垂。
沉香木的鞭柄在他指下发出轻微呻-吟,烙下几道深刻的指痕。
眼见攻心有效,她侃侃而谈:“请恕妾身直言,香主非官府中人,恐难明其中曲折。若家父真是为区区几千两银子便自毁仕途的利令智昏之辈,又岂能官至从三品左参政?”
不等他反驳,她脸上泛起浓烈的讥诮,音调陡然拔高:
“退一万步,就算他真愚蠢至此!”
“堂堂一方大员竟如此轻易被拿获定罪,落得个家破人亡、客死异乡的下场,香主都不觉蹊跷?”
“这潭水,深得很啊!”
[合十][合十][比心]收藏,谁看文不收藏,我就叫男主去找她。[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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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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