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绿植听起来只要挖坑种进去就行了，但其实还需要挺久的，两多半小时是肯定的，打底。
储家义的手机响起，他用方言接了，接了以后告诉陈沅：“又送了15袋营养土，我们下去运一趟。”
陈沅：“草坪不是铺好了吗？”
“要堆土坡造景，需要加土。”
他们的推车、货拉拉的推车，一趟就送上了，土已经就位，两人把缩在平台上挤挤挨挨的绿植们挪开，储家义自己做的图，他大概有印象，搬着绿植就开始了。
陈沅被储家义盯着戴上手套，他刚想说他拒绝，戴着不方便。
储家义铲了一小铲营养土送到他面前：“等下不是用爪耙和铲子，要用手刨。”
陈沅看着土里时隐时现的圆圆的羊粪颗粒，十指回扣抓紧了手套。
栽绿植确实耗时间，有的盆栽脱盆得拿锄头刨。
但是最费事的，是虽然图纸已经有了高矮前后大致的设计，但是实际中，每一株植物都得仔细调整位置，或者不停转动角度，直到它在自己的位置展现的是最美的，跟周围最搭配的一面。
储家义是不是就得让陈沅站远点看效果给反馈，再交换陈沅扶着绿植，他站远观察，钱岳也时不时加入交流，根据实际效果还要临时更换绿植种类。
直到确定土坡高度、坡度起伏等，还有绿植的位置、角度都没问题了，才能把它栽下去，真的很耗时间和精力，因为这个活不仅要体力，还要动脑，还考验审美。
这才是做花园真正的技术活。
等把绿植都种好，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还要撕扯剩下的草皮，把种绿植的小坡和边边角角都填满铺好，这样绿植角和草坪整个都是一体的。
现场已经能看到效果了，很漂亮，生机盎然，储家义使劲用力拎出边上没开封的两个袋子，里面装的都是碎石，给陈沅示意了一下铺的厚度和平整度要求，这个活就给陈沅干了，干完还有浇水的工作等着他。
储家义自己还要完善各种细节，比如网购的一些花园装饰、草坪踏步石周围的精细修整、一些花园现成构建品的搭建，杂七杂八的。
一口气一直干到了下午六点，确认完工，储家义一个电话打给小区门口收建材垃圾的三轮车，就开始打扫现场的建筑垃圾。
大大小小一收拾又是一个小时，连着木平台上、家里、过道的地膜都拆了走了。
剩下家里不可避免留下的一些黄土灰，因为是陈沅的小姨，储家义没有留给业主打扫，三个人前前后后的打扫拖干净，花园里也冲洗完毕。
天色渐黑了，三人站在木平台上，钱岳有些高兴：“那我开灯了？”
啪啪几声，陈沅都在心里哇了一声。
白天的花园和晚上的花园是完全不一样的，各个灯具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暖黄的灯照的草地和格外理想、格外温馨，好像这就是人们该为之奋斗的家。
钱岳提前网购好的室外茶桌和椅子也已经摆好，一切都刚刚好。
陈沅稍抬头：“储家义，你好厉害，很漂亮。”
储家义很难说清，按理说这是他的工作，而不管多浪漫的事，当它变成工作以后，都一样的耗人心气，面部可憎，而每次花园完工，站在其中，储家义确实能感到成就与宁静。
这次尤甚。
他还是看着陈沅的眼睛认真回：“你也很厉害。”
钱岳：“你们都很厉害，辛苦两个大帅哥啦！了不起。”
钱岳一直拿着手机拍拍拍，陈沅也拍,也没打算发朋友圈，就是想拍。
储家义也拍，但是是当客户返图用的。
钱岳当场给储家义结了剩下的尾款，储家义道谢，也及时服务和招揽顾客：“后面使用或者打理花园有什么问题小姨随时联系我，”
“如果不麻烦小姨，想请小姨以后得空了帮忙反几张图。”
“有机会的话也请小姨帮忙介绍一下顾客。”
钱岳当然一口答应，说要请他们吃饭，但真的晚了，两人就婉拒了，只说有机会再来小姨家蹭饭，在院子里吃。
回去的出租车上，陈沅差点睡着了，每天上学的高中生，很久没有这么大的劳动量了，中午也没午睡。
两人熟络了很多，陈沅下车的时候储家义没再跟他多客气道谢，只是让他早点休息。
——
进了十月，天气渐凉。
他们又回到了校园，储家义没有再接单，整个暑假的营收，加上钱岳这一单的利润，足够他还上两三个月的月债，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他可以只读书和看着大棚店里的绿植生意。
学校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
连熊子扬都知道陈沅考了第五，因为好奇陈沅是不是真的能考第一，一出成绩把自己高三本年级的热闹看完，立马就追着储家义问。
储家义发了微信问，其实他也有点好奇。
陈沅：“第五，你呢？”
储家义发了一个大拇指和一个牛头，回了：19。
熊子扬非要凑着屏幕看，刚好看到陈沅发出来的：“储工才是真厉害。”
也鹦鹉学舌：“储工才是真厉害~”
其实储家义退步了，开学模考他是十三名，陈沅在楼梯间也看见成绩排名了，可是他的学习时间本来就不足，都是从午休、夜晚去偷去赶的，还有工作和店里。
以过去半个多月的情况，能只退步六名，陈沅的那句储工是真厉害，可不是打趣。
——
他们在学校里依旧很少碰见，在线上的交流多了一些，钱岳偶尔在群里分享她的花园生活，陈沅和储家义都极为捧场。
瞎聊八聊的，偶尔去储家义店里喝杯茶，周末还能蹭上顿饭，陈沅过了来昆明最平和的一个多月。
都说昆明四季如春，但其实冬夏还是有明显的体感差异的，这个温度穿个毛衣刚刚好，陈沅没有穿，外婆给他织的毛衣、拖鞋、帽子，他都只在外婆面前穿过两三次，以前是觉得男孩子不好意思。
现在是舍不得。
翻出一件薄绒卫衣套在校服里，有一次难得在校园里碰到储家义，还被他扯了一下卫衣帽子。
昆明日光微凉，日子也不慌不忙的走着，十二月刚开了头，就翻出了水花来。
高三的班级一眼看去都是书堆，高二下课的铃声传来，他们就知道：哦，还有十五分钟放学了。
储家义写完一道题，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刚要再塞回课桌箱，瞥见一个□□企鹅弹出来，点开一打眼，眉心不自觉狠皱。
“我在学校外面看见之前你店里那个老赖了，那个刘什么的。”
储家义起身出教室，自然得好像只是去个卫生间，出了门就疾步就给陈沅拨了电话，对面接的很快。
“你现在在哪？”
“我在门口路尽头那家便利店。”声音很冷静，应该没事。
“他们堵你了？”储家义几步就跳下一个梯段，匆匆往下跑，
“没，我先看见他的，进了便利店先看看情况。”听着储家义那边的动静，陈沅问道：“你出学校了吗？”
“对，你先别出来，先躲好，我马上就到。”储家义去车棚骑车，“刘军就一个人吗？”
“不是，刘军躲在一辆车后面，但是路口有六七个没穿校服的，估计是一起的。”
陈沅紧接着说：“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是堵你的，你先回学校或者绕路直接回家。”
估计是放学的时候校门口学生太多，才转到这边路口来堵的。
“你好好待着，不要出来，两三分钟就到了，我会处理好的，没事。”储家义单手骑车，叮嘱陈沅：“电话别挂，很快就到了。”
如果今天是他一个人，他就按陈沅说的那样，避开冲突了。
以刘军那个胆子，还没胆弄出什么重大伤害，找人堵着打一顿出口气，这就是他的目标，如果只有储家义，躲过去，再给他的其他债主透点信，时间长了他就顾不上自己了。
可是陈沅在，他不可能让对方去承担这个风险，之前在大棚陈沅也动了手，所以刘军只要有机会了，估计都会想想办法给自己出口气。
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学生，有什么后果。
快到的时候，储家义在电话里告诉陈沅：“我要到了，你不要出来，也不用报警，等我十分钟。”
没等陈沅回应，储家义就挂了电话，一派自然的骑着车离开。
刘军一个没文化的，根本不知道高中生的下课时间，看到储家义出现，就暗中招招手示意那些青年人跟上去好好教训一下。
陈沅不清楚他的计划，但也听话的就在便利店待着。
说实话，是有点想报警。
换了视角，能看到刘军还在外面，没跟上，估计也是偷偷下黑手的那种，等着他找的人汇报成果。
但没想到他朝着便利店走来了。
陈沅计划借着货架遮挡绕出去，刚挡住身体看到刘军只是停在了橱窗外面，刚好这一块放着灭火器没货架。
刘军背靠着橱窗玻璃，嘴里叼着烟，拿着手机看消息。
这次他特地找了学校附近的年轻人，就是为了让储家义以为是学校的麻烦，而不是他。
还是没消息，他给联系人的那个小年轻发消息：“咋个这个长时间，葛收拾好得了。”
想想他又反悔了：“加五百，挨老子把他手断得。”
陈沅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凭借身高和位置把他的消息都尽收眼底。
他没听储家义的话了，随便拿了点吃的喝的，把校服稍微往脑袋上一搭，结账坦然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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