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梦翻墙回府后,直接奔向爹娘的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娘时,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她也时常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迟疑着走向床边,自责地喊:“娘……”
夏夫人睁开眼,看到苏一梦时,并未过多指责,她强撑着爬起来抱住苏一梦,哭得稀里哗啦,苏一梦看着这样的娘,心里万分自责。从这以后,苏一梦决定再也不离家出走了,她要乖乖地做个夏家女儿。可好景不长,她才坚持了两三天,便又受不了这枯燥的生活了,每天唯一可以解救她的便是跟夏无且学医,可夏无且毕竟是王宫侍医,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于是她总是被逼着学习女工什么的,最终解救她的竟是蒙恬。
一日,苏一梦正在院子看着一堆针线发呆,便听到了刀剑的声音,她循着声音走向墙边,好奇心驱使她再次爬上了墙,墙的另一边,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正在练武,那一招一式都充满了拼杀的力量,与21世纪那种表演性的舞剑是不一样的,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脑海里开始想象他以后北击匈奴时的模样,一想到自己眼前这个人以后会成为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蒙恬将军,她便觉得热血沸腾,看到精彩处,她情不自禁地拍手叫鼓掌,蒙恬回头望向她,腼腆地笑了!
苏一梦感觉脖子处冰冰凉凉的,她用手一摸,一条光滑的虫子正黏糊糊地在她手里,她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尖叫,身体左右摇摆,最终还是摔了下来,蒙恬似乎是知道她会摔下来一样,早已将她稳稳接住,她紧闭眼睛,抓住他的手臂,虫子带来的恶心感久久无法消散。
“没想到你竟然怕虫子。”
“是个女孩子都会怕的好不好!”
蒙恬忍不住笑了,显然他并没有把她当做那些柔弱的女子,自从上次比试后,他对她已经重新认识了,他扔给她一把剑,“我们来比剑如何?”
苏一梦掂量着手里的剑,怎么挥动都不知道,还来不及思考,蒙恬已经出招了,从未使过剑的她只能笨拙地抵挡,交手两三招后蒙恬放弃了,看来她一点儿也不会用剑,本想就此作罢,哪知苏一梦却来了兴致,竟缠着蒙恬教她用剑,于是蒙恬开始了漫长的教学之路。为了便于她学习,他命人专程给她打造了一把轻巧的剑,取名叫做雎鸠,苏一梦只觉得这是个绕口的名字,并未理解这个名字背后的深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们每日上午都会在这里练剑,蒙恬时而讲解,时而手把手地教学,苏一梦很快便学得有模有样了,俩人偶尔能比试一下,但蒙恬实在是太强了,苏一梦总是败得一塌糊涂。
这日苏一梦正想翻墙找蒙恬,却被下人叫住了,“小姐,王宫来人了,说要见您!”苏一梦在心里咒骂,谁这么讨厌,竟打扰我练剑。走到前厅,她却气势全无,这个讨厌的人竟是嬴政,才一个月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坚挺的背影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玉房拜见大王!”
嬴政转身,不悦道:“我不是说过许你唤我阿政的吗?”
苏一梦套图看着他阴郁的眼神,赶紧改口道:“阿政。”
嬴政这才满意地笑了,一步一步走向她,将她逼到墙角后,伸手摸着她的脸,她惊慌地想躲开,他却霸道地用手搂住他的腰,让她无法逃离。苏一梦很想伸手拍他的头,然后骂他臭小子,竟敢吃老娘的豆腐!可发现自己竟无法像小时候那样轻松的拍到他的头了,抬头看着他,他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
“为何这般望着我?”
“为何一月未见,你倒是成了不知男女授受不清的人了?”她以为自己这么说他会觉得难为情,没想到他贴得更紧密了,“我是君王,世间法则皆由我定!”
苏一梦低声骂道:“蛮不讲理!”
嬴政低头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富有磁性地问:“你说什么?”
“大王,快放开我,我快热死了!”
“叫我阿政!”
苏一梦乖乖地叫“阿政!”他这才放开她,坐到椅子上,把玩她的女红作品,看着她四不像的绣像,他爽朗地笑了起来,心情大好。
“笑吧,笑吧,反正我也觉得挺好笑的。”
嬴政放下那绣像,笑容瞬间变成了忧伤,“你可知这是我第一次在没被监视的情况下出宫?”
“怎么会呢?”
“以前每次出宫,都会有人在后面跟着,我知道那是吕不韦的人,他的眼睛时刻盯着我,让我一刻也不能放松。或许是你提的方法起了作用,这一月来我对他礼遇有加,甚至私下尊称他为仲父,他便像一只吃了肉的狗一样,高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恨恨地握紧拳头,“寡人发誓……这些屈辱将来都要一并还给他。”
苏一梦走上前,安慰地将手搭在他肩上,怜惜地对他说,“阿政,再忍忍,这些都会过去的。”
“今日寡人出宫是想和你散散心,寡人终日在王宫里,与那些权臣尔虞我诈,实在是太累了。”
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小伙子,苏一梦无比同情,她笑着说:“既然如此,今天你便不是秦王,就是阿政!”
“好,今日我只是阿政。”
说罢两人便出门了,后面还跟了个赵高。这是苏一梦第一次好好的逛咸阳城,若要拿咸阳城与邯郸城比较,那便是北京和其他省会城市的区别。
苏一梦一到街上,女子逛街的天性就释放出来了,每看到一样感兴趣的都要研究很久,他们俩一会儿把玩灯笼,一会儿研究胭脂水粉,赵高的钱袋子越来越空了,还好他待了足够的钱,他看着天生贵气的大王和衣着浅色衣裙的夏玉房,心想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阿政,你看这个香囊,绣得真好看!”
“是比你绣得好!”
“不过这味道就很一般了,脂粉气过重了,没有遵循药理,所以闻起来头晕乎乎的。”
“我也闻一闻。”嬴政将她的手拿过来,鼻子凑上去,也皱眉,吐槽道:“是不怎么样!”
突然,一个男子飞奔而过,狠狠地将赵高撞得转了几个圈,嬴政将苏一梦护在怀里。赵高摸了摸腰间的口袋,尖声叫道:“我的钱袋不见了!那人是小偷!”
苏一梦听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玩意儿,提起裙子别在腰间便追了上去,在一个十字路口追上了他,他非但不怕,还不知从什么地方拿了一把剑,与苏一梦打了起来,苏一梦灵敏地抽出自己的雎鸠剑,几招便打得对方招架不住了,那小偷一急,准备逃跑,却因地上滑,猛地向前扑去,眼看他手中的剑就要刺向一个男子了,苏一梦迅速冲上前将那男子拉开,这才让他免了这无妄之灾。他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仿佛梦游一般。
“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谢谢姑娘救了在下,在下李斯,请问姑娘芳名,以便答谢。”
“李斯?”苏一梦还来不及细思,只见那小偷要跑,他赶紧跑上去将他制服了。嬴政和赵高这才跑来,嬴政推开人群,走到苏一梦面前,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伤到吧?”
“就这毛头小贼,岂能伤我分毫!”她得意的笑了,这小偷却突然唱起了苦情戏,“姑娘莫要冤枉在下,在下不过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你凶神恶煞地追我,我这才跑的。”
看他这满嘴跑火车的样子,苏一梦气不打一处来的,她翻他的身上,将她偷的钱袋拿出来,“还说我冤枉你,这是我们的钱袋,怎么跑到你身上来了?”
“这明明是在下的钱袋,何时成你的了?姑娘,这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竟公然抢劫?未免太小看我秦国的律法了吧?”苏一梦简直要被他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气炸了,嬴政冷冷地开口道:“看来我秦国的律法还是太轻了,竟然让你们这些小偷毫无惧色。”
“莫要小偷小偷的叫,大家看看啊,他们这是人多欺负我人少,这明明是我的钱袋,竟要这样公然抢劫,请大家为我作主。”说完开始委屈地哭,苏一梦被气得说不出话了。李斯却走上前,“你说这是你的钱袋,那你可知你那钱袋来自何处?”
“我……我娘子给我绣的!”
李斯觉得好笑,他走上前悄悄地附在他耳边说:“这钱袋上的图案可是王宫专用,而且是大王专用,你再看看这个衣着华贵的公子,若他是秦王,你觉得你还能活过明天吗?”
那小偷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嬴政,嬴政阴沉着脸,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他撕碎,小偷转而看着李斯,“你莫要吓唬我,我可不会被你们屈打成招。”
李斯又悄悄地说:“我是吕相府里的门客,虽没多大官阶,但宫廷所用之物,还是见过的。我的猜测若是真的,只怕你现在已经在大王的死亡薄里了。”
那小偷听完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小人无知,小人一时糊涂,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完扔下钱袋便逃跑了,嬴政回头对赵高使了个眼色,赵高便点头离开了,李斯摇了摇头,看来这个人是活不过今天了。
嬴政拉着苏一梦准备离开,却被李斯叫住了,“姑娘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无以为报,我看这时辰也该吃饭了,若姑娘和公子不嫌弃,在下想请姑娘和公子到天香居吃饭,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苏一梦好奇地问:“天香居?那是什么地方?”
李斯说:“天香居乃是咸阳城里最好的饭馆,他们的红烧鱼可是天下一绝!”
苏一梦听完忍不住咽口水,她期盼地望着嬴政,嬴政宠溺地笑了,“你既想去,那我就陪你去吧!”
饭桌上,李斯一直在观察嬴政,从长相到服饰,感觉这就是吕相口中的秦王政。他从学荀子,学帝王之术,千辛万苦来到秦国,无非就是想走上仕途,奈何吕不韦只把他当做若干门客中的一个,根本不听他说那些天方夜谭,而今,他面对的就是秦王政,他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可这不怒自威的少年似乎充满戒心,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有些慌乱,他正愁该如何开场,苏一梦却先打破了这种僵局。
“你叫李斯?”
“对,在下是李斯。”
“你就是那个在厕所里看到老鼠,然后发表了老鼠论的李斯?”
李斯惊讶地问:“姑娘如何得知此事?”
苏一梦突然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她看了看嬴政,他正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呃……我听我爹说的,也不知是谁告诉他的。”她尴尬地玩起了头发。
“你爹是……”
“我爹是夏无且。”
“哦,那便不足为奇了,夏神医与六国诸多权贵都相识,估计是大家把我这糗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趣事了。其实我也是由那老鼠的模样想到人罢了,厕所里吃大便的老鼠,遇人或狗到厕所来,它们都赶快逃走。但在米仓看到的老鼠,一只只吃得又大又肥,悠哉游哉地在米堆中嬉戏□□,没有人或狗带来的威胁和惊恐,所以人无所谓能干不能干,聪明才智本来就差不多,富贵与贫贱,全看自己是否能抓住机会和选择环境。”他偷瞥了一下嬴政,对方似乎也对自己说的话有些兴趣,于是他壮着胆子接着说:“如今这乱世之下,人人都争名逐利,李斯辞去小吏,到齐国求学,拜荀卿为师,花很长时间去研究如何治理国家。但六国之中,只有秦国才能让在下施展我的抱负,所以在下跋山涉水来到了秦国,成为吕相的门客,奈何吕相门客众多,他甚至没时间好好听我说一下我的政治主张,唉!”说罢他郁闷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你的政治主张?你说来听听!”
嬴政的声音清冷深沉,却令李斯十分激动,他克制自己的情绪,放下酒杯,恭谨地说:“自商鞅变法后,秦国以法家思想为主,国力大增,国富民丰,而其余国家日渐衰弱,但自苏秦游说天下之士合纵相聚于赵而欲攻秦之后,他们便没断绝过这个念头,虽然合纵失败了,但他们对于秦国始终是防备着的,与其如此,秦国应先发制人,我并不同意张仪曾经提出的连横,与其拉拢齐国等国家,何不如将他们一一灭掉,让天下一统,四海归一,这才是真正的强国、大国,这也是我所追求的帝王之术!”
一直面无表情的嬴政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看着李斯,“吕相不听你这番言语真是可惜了。”
苏一梦想着嬴政眼下的处境,不由得说:“我看眼下这情势秦国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国事更重要吧,攘外必先安内!”
一语惊醒梦中人,嬴政和李斯皆用讶异的目光看着苏一梦,攘外必先安内,是啊,如今的秦王处处受牵制,谈何一统天下。
嬴政看着李斯,“你既忠于吕相,理当先跟他说这些。”
“我并非忠于吕相,我不过是以他为依靠罢了,我只忠于一个能让我一展宏图的天下霸主。”
嬴政突然大笑起来,“那你便得先助秦王安内。”
“自然是义不容辞,荣幸之至!”
俩人像打哑语似的聊得越来越开心,苏一梦却听得心惊肉跳,这两个男人这次的谈话便是为今后一统天下奠定了基础,而自己竟见证了这一切,这是何等的幸运,又是何等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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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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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遇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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