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16年,乾清宫。
三岁的胤礽蜷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双乌黑莹润的眸子,悄悄打量着榻前那道挺拔的身影。
他软软唤了一声:“阿玛。”
康熙正负手立在榻前,凝神听太医回话,并未留意这声轻唤。胤礽不甘心,又唤了一声,这次他嗓音提高了许多。
“皇上,”太医躬身,声音谨慎,“太子殿下仅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奴才已开了疏风散寒的方子,静养数日便可痊愈。”
康熙闻言,紧绷的俊脸终于松了松,挥手让太医退下。
他这才转身看向榻上的小团子,快步走到榻边坐下,伸手想将胤礽揽入怀中。
谁知指尖刚触到被角,胤礽却小脸一憋,偏过身,扭来扭去不让抱。
康熙的手顿在半空,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保成?"
胤礽心里满是委屈:阿玛方才都不理他,现在才想抱......
哼!不要!
正这时,他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叮!欢迎宿主绑定“撒娇卖萌求生系统”。终极目标:规避废太子命运,成为皇帝。
亲爱的小太子,您的新手任务已经发放:立刻对面前的康熙说“要抱抱”,宿主加油哦~】
胤礽彻底懵了,困惑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
系统?宿主?任务?这都是什么怪话?
他撅起嘴,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抵触,气呼呼地想:他是皇太子,才不是废太子!
凭什么要听一个来路不明的怪声音摆布?
还要说……说什么要抱抱?
这么丢脸的话他才不要说!
【请宿主在30秒内完成任务。任务失败将触发惩罚。倒计时:三十,二十九……】
那声音再次响起,冰冷无情地开始计数。
胤礽的小心肝顿时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惩罚?什么惩罚?
会不会像上回他调皮捣蛋,汗阿玛沉下脸来时说的那样……打手心?或者打屁股?
想到这里,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小屁股,小手轻飘飘地按着寝衣,都能感觉到肉乎乎的触感。
不行!绝对不行!太子殿下怎么能被打屁股!
【二十二,二十一……安啦安啦,不是打手心哦,本系统主张科学育儿、以德服人。】
系统的声音忽然又变得轻快,
【任务失败的话,您将会获得一件【花里胡哨锦袍】一日体验券。配套大红头巾一顶,包您走遍宫里最显眼!
十五、十四……】
随之浮现在胤礽眼前的,是一件大红大绿、绣着艳丽牡丹的棉袄。
土得惊天动地,丑得荡气回肠。
胤礽打了个哆嗦,小脸顿时涨红,像煮熟的小虾,热烘烘的。
穿、穿这个?!
还要在宫里走一天?!
这这这……这比被阿玛打屁股还可怕一百倍。
他会成为紫禁城有史以来最丢脸的太子!
“这是什么怪东西!专欺负人!”他急得小眉头拧成了麻花,心里呜呜咽咽地抗议,
“保成可是太子!怎么能穿得像只花毛鸡!”
【十、九、八……】
倒计时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符一般,空气仿佛都紧绷起来。
胤礽眼睁睁看着脑海里那件花棉袄的幻象越来越清晰,甚至仿佛能闻到那股新布的味儿……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太子威仪、什么男子汉气概了。
保屁股......不,保脸面要紧!
小家伙猛地从被窝里钻出来,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朝着康熙奶声奶气地喊道:
“阿玛,保成要抱抱!”
声音又急又糯,还带着点破音。
康熙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近段日子政务繁忙,三藩战事吃紧,他不得不将保成暂养在其他宫中,已有些时日未曾好好亲近这孩子。
记忆中,这孩子似乎也渐渐变得沉默拘谨了些,不像从前那般粘人。
没想到今日病了,反倒……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柔软漫上康熙心头,他不禁低笑出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
康熙立刻弯下腰,从善如流地将胤礽揽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捧着个宝。
小团子暖乎乎的身子带着淡淡的奶香,康熙忍不住深深吸气。
“太子爷这是舍得理朕了?”康熙嘴角微翘,忍不住调笑。
可胤礽却没立刻回话。
小家伙正忙着呢!
他一个劲地往康熙怀里钻,小脑袋在皇帝颈间蹭来蹭去。
鼻尖萦绕着那令人安心的、熟悉的龙涎香气,心里则疯狂惦记着那个要命的倒计时。
怎么还没完?!难道抱得不够紧?不算数?
他催促道:“阿玛抱紧点,抱紧点嘛”
小家伙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点撒娇的鼻音,在安静的殿内回荡,像小猫的咕噜声。
康熙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依赖弄得有些好笑,又十分受用,果然收紧了手臂。
他故意打趣,低沉的笑声在胤礽耳边响起:“怎么?朕的保成今日是变成小粘糕了?方才不是还哼哼唧唧地不理人?”
【倒计时结束。检测到宿主正被父亲拥抱,符合‘父慈子孝’任务要求,惩罚取消。】
系统提示一落,胤礽心里“咚”的一声,立刻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软在康熙怀里,觉得暖烘烘的,舒服极了。
他懒懒地蹭了蹭,这才抬起小脸,有心思回应康熙的话了。
“才不是……”他小声嘟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带着点小委屈和小指控,
“是保成先叫您的,您没理我。”
小太子撅起嘴,心里还在记账。
康熙挑眉,仔细回想。他方才全副心神都在太医关于太子病情的禀报上,确实毫无印象。
他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纵然已是九五之尊,心性里仍存着些许年轻人的意气,自然不肯轻易认下这“漠视太子”的罪名。
他一脸莫名,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朕何时没理你?”
胤礽见阿玛不认账,瘪瘪小嘴,奶音软软地控诉:“刚刚您和太医讲话的时候……保成叫了好几声呢。”
说着,还伸出两根短短的手指头,试图增加说服力,“两次!”
康熙愣了片刻,随即失笑。
好个小东西,真敢说?还记上数了?
他空出一只手,在那圆鼓鼓的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力道控制得极好,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亲昵的玩笑。
“唔!”
胤礽哼唧一声,脸蛋更红了,不知是羞还是恼。
康熙假装责备:“太子爷还好意思怪朕?是哪个小笨蛋生病了?
如今染了风寒,让朕操心?朕一心扑在这个小笨蛋身上,你倒怪起朕来了?”
胤礽被说得心虚,缩了缩脖子,把小半张脸埋回康熙怀里,声音闷闷地:
“嗯……是保成不占理……阿玛关心保成……”
康熙见他服了软,小模样可怜又可爱,便收了玩笑的神色,眉宇间凝上一丝真实的担忧:
“孙太医虽说不妨事,但好端端的怎么会吹了风?可是底下人伺候不用心?”
胤礽连忙摇头,声音软软地替宫人说话:“没有……嬷嬷们都很好的。”
他心里却想着,阿玛御下极严,若是怪罪到嬷嬷们头上,她们肯定要受罚的。
康熙眉头微蹙,沉吟不语。
伺候得尽心,孩子也懂事,那这病从何而来?
他想起方才太医隐晦提及,太子体质稍弱,有几分是娘胎里带来的……心尖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
他暗下决心必要寻天下良方,将保成的身子调养得结实康健。
正思忖间,一个小宫人垂着头,端着药碗走进来。
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冒着热气,苦涩的味道在殿内扩散开来。
胤礽一闻到那味道,立刻皱紧了小鼻子,整个人往康熙怀里缩去。
小宫人跪下,恭敬地将碗递上。
胤礽偏着脑袋,左摇右晃不肯让喂,小手推着碗:“不要,苦苦的。保成不喝。”
药汁溅出一点洒在手上,他心里一股酸意翻涌上来,抿着嘴突然不说话了,只安安静静盯着药碗。
康熙见那药还没喝多少,就要洒了大半。索性让宫人把药碗端过来,自己温声哄着一口一口喂。
胤礽倒是顺从地张嘴,抿了一口。
药苦得他小脸皱成包子,舌尖麻麻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康熙喂得仔细,他一口口咽下,殿内只剩勺子碰碗的轻微叮当声。
喂完药,康熙从罐子里拈了一颗最大的蜜渍金桔,塞进了胤礽嘴里。
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缓解了苦涩,胤礽舒服地眯了眯眼。
可一看到仍跪在一旁的宫人,他又有些出神。
康熙敏锐地察觉到儿子的走神,顺着他的目光瞥了那宫人一眼,并未立刻发作。
只是指尖轻轻拂过胤礽额前被细汗濡湿的柔软碎发,温声问:
“怎么?一颗蜜饯就把朕的太子甜傻了?看什么呢?”
宫人伏在地上,头埋得极低。
胤礽看着那宫人,心里却想起了别的事。
阿玛待他这样温柔,可有些人却在背后笑话他……
他小小的心里忽然充满了矛盾,有点害怕,又有点莫名的渴望,想知道一个答案。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问出口。
系统在他脑海里循循善诱:【小宿主别怕嘛~跟你爹说说,他肯定不会生气的~】
可是……他是太子,汗阿玛从小就教导他要稳重宽仁。
若是连底下人几句闲言碎语都要放在心上,都要跑来告状,阿玛会不会觉得保成小气,不像个好太子?
胤礽的手指紧张地绞着衣带,小脸绷得有些紧。
康熙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低头看他。
胤礽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细得像蚊蚋:“阿玛……”
“嗯?”康熙应着,耐心等待他的下文。
他仰起小脸,眼神怯怯的,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
“保成是不是……真的是没娘的孩子?”
说出来阿玛会不会难过?可是那个声音说试试不吃亏……
话音方落,脑中便响起清脆的提示音:
【叮——宿主主动吐露心声,与皇帝感情增进,奖励积分1分。当前积分:2分。
望宿主再接再厉,共创父慈子孝温馨氛围!】
而康熙,在听到这话时,整个人骤然僵住。
搂着儿子的手臂猛地一紧,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生怕勒疼了他。
他的脸色几乎是瞬间沉了下去,眼底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心痛、猝不及防的悲伤,还有一丝难以压抑的怒意。
跪在地上的小宫人吓得魂不附体,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
沉默良久,康熙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保成,乖。告诉阿玛,是谁跟你说了这样的混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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