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毓身上的“固魂针”发作来势汹汹,令人措不及防。
甄剑和两个风只来得及将晕倒的人揽进怀里,没顾上提醒和制止他的晕厥。
甄剑将殷毓抱在怀里,转身就往客栈跑,可是刚转过弯又忽然止住步伐,僵在原地。
北风和南风也停下,焦急不解问道:“甄公子,怎么了?”
甄剑脑海里浮现出北风和南风的话,他们说殷安和他们母亲都在刚刚客栈,现在回去可能会碰上面,殷毓醒着便也罢了,可他“固魂针”发作,又昏迷陷入梦魇,不便同他们相见。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事情。
他深深看了眼怀里脸色苍白的殷毓,而后脚步一转,掉了个方向,往另一个客栈飞奔而去。
“去另一个客栈,此时不便让他和殷安相见。”甄剑飞快向身后的两个风道。
再之,他待会儿要先去替殷毓探探,他有些问题要问殷毓的母亲。
殷毓在甄剑怀里,况且两人关系亲密无间,早就超越了朋友之间的界限,对方的安排北风和南风就算不服也要听令。
更别说甄剑的安排没有问题,甚至极其妥帖。
两人对视一眼,自然没有反对,分工明确。
一人找客栈付钱开房间,另一人带着甄剑迅速将殷毓安顿好,并请来了大夫。
大夫诊断人没什么问题,就是怒火攻心,加之近来疲惫没有好好休息,吐血还是好事,把心口的淤血都吐了出来,睡完这一觉便会大好了。
此时彻底安顿下来,三人才长出了一口气。
甄剑示意北风和南风呆在屋里照顾殷毓,自己送了大夫出门。
这大夫年事已高,背着复古药箱走路像个老龟,慢的离谱,甄剑扶着他的胳膊,没有不耐烦。
老大夫走到门口,忽然顿住,扶着他的甄剑也顿住:“怎么了?”
老大夫颤巍巍回首又看了眼床上脸色苍白的殷毓,又看看甄剑稳稳托着他的手,叹了口气问道:“这娃子,身上种了“固魂针”吧。”
甄剑愣住,不仅他,连身后的北风和南风都脸色大变,同时抽出剑来,气氛紧张而窒息。
“固魂针”在江湖上不是没出现过,但只要出现就是腥风血雨,所以后世中很少有“固魂针”的流传。
很少流传,但并不是没有。
因此,知道“固魂针”的人,一定是知道其中关窍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善茬。
北风和南风脚步微挪,齐齐挡在床铺之前,目光警惕望着老大夫。
甄剑目光落进老大夫的眼里,心中蓦然一跳,他直觉眼前之前不是什么坏人,否则他可以在一开始就把殷毓手腕上的“固魂针”全部抽走。
“对,”他直视着老大夫:“他身上被种了“固魂针”,怎么了吗?”
老大夫自然看出了他们的紧张,便拍拍甄剑的手,重新启步,跨出了门,他带着甄剑往外走,步伐颤抖,声音却稳重:
“你要注意了,他这次倘若逃脱了那噩梦,下一次便不一定会那么侥幸。”
甄剑自然知道世上高人之多,他目送着老大夫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老大夫说完那句话后就再也不肯多说,任凭他如何去问,对方都是充耳不闻,直到走下客栈的楼梯,才对他颔首离去。
甄剑站在客栈门口,回首仰头看向殷毓居住的房间,窗口闪过一个黑影,快的像一抹残影,可他还是瞧得清楚,那是穿黑衣的南风。
他自然知道北风和南风对他心里暗藏的那份警惕,也任由对方对自己的观察。
把殷毓放到这两人的手里他安心的多,便不再多想,目光重新移到对面街上的另一家客栈。
那是昨天晚上他和殷毓居住的,也是殷安和殷家女主人所居住的客栈。
清风栈是整个锦州最大的客栈,白日里有清倌人唱曲儿,晚间偶有花魁来此跳舞,因此,整个清风栈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此时,正是清倌人抱着琵琶唱曲儿的时段。
门口人头攒动,各路人马都有,腰间挂着沉甸甸钱袋的人抬腿就进,腰间没有的好些个人想进又踌躇。
突然,有人个头高大的中年男人动作灵活,挤来挤去的挪到了前排,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跨进客栈大门,声音浑厚的能撞死三头牛:
“小二!给爷装上两壶烧刀子!”
男人模样举动和说话,都极其粗鲁,却被那张俊秀的脸庞硬生生掰成放荡不羁。
他目光四处一扫,扫到一个空位,刚抬脚,整个人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目光愣愣的望向前方。
前方是一个拐角,拐角处摆着一张桌子,上座坐着一位妇人,和一名青年。
妇人衣着简单朴素,却只是低调,完全看得出来自大户人家,而妇人身前坐着的那位青年,脸色泛白,手中玩着杯子,百无聊赖的侧身盯着他。
好似在看一出没有意思却要捧场的戏。
男人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呼吸都停滞了。
他那只抬起的腿,进退维谷,尴尬地悬在半空。
记忆中那个鲜活明媚,带着几分倔强的少女,竟缓缓与眼前这个清冷淡漠的贵妇人重叠,又撕裂开一道名为时光的鸿沟。
他喉咙发干,嘴唇嗫嚅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我……我不是故意的。”
当年一别,他曾立誓,此生绝不相见,再见之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虽然狠话放出来了,但是心没狠下去。
毕竟当年那件事本来就是同殷离商量好,顺水推舟跟阿慕依吵了一架。
即使从那件事后,两人几乎半辈子都没再见过面,此时骤然撞上,倒是让甄之钰有些措手不及。
是的,放荡不羁的此人,是甄剑之父,甄之钰。
阿慕依闻声,目光淡淡扫过来,那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声音平缓:“你无意之间做的事也不少。”
“……”甄之钰嘴角抽了抽,没回话,这人就算老了还是一样的嘴毒。
多少带了点阴阳怪气。
阿慕依顿了顿,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酒壶上,“你来此地做什么?”
当年她出谷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惹了祸根在锦州被追杀的甄之钰,后来在摆脱此人时才遇到了殷离和刘通。
只不过时至今日,死的死,散的散。
甄之钰依旧有些无措,老老实实地回答:“阿絮和阿离的日子快到了,我来看看他们。”
男人话音落地,阿慕依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是了,清风谷离锦州不远,往返此地不过三日路程,更何况锦州山上是大片的桃花,阿絮和阿离向来最喜欢锦州的花,每年都要怂恿她来此地晃两圈。
把人埋在这里,再合理不过了。
阿慕依脑海里闪过男人儒雅温和的笑容,又闪过少女喝酒放肆的大笑,像是瞬间形成了走马灯。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极淡地笑了一声:“你把阿絮埋在了这里啊。”
把希望埋进罪孽里,还真不愧是最心狠的男人。
甄之钰自然看到了阿慕依眼里突然涌出来的恨意,他心里叹口气,抬脚走上前,一屁股坐到了她的对面。
他不顾阿慕依反感的眼神,只是从最初的震惊中找回一丝理智,疑惑涌上心头:“你不在京都呆着,怎么会来锦州?”
锦州这种离巫谷和清风谷都近,又充满回忆的地方,本不该是阿慕依会来的地方。
她这个人虽然嘴巴毒,心却是他们几个中最软最放不下的一个。
阿慕依闻言扬头点点甄之钰身边的青年:“这你要问他了。”
“他?”甄之钰偏头,也学着青年吊儿郎当的用手撑着脑袋,问道:“小子,你不知道你娘最不能来锦州了吗。”
他话音刚落,眉间便忽然皱起,突然坐起身仔细打量起来身旁坐着的青年。
“这……”甄之钰掰着殷安的脸看了好几眼,连耳朵后边的鬓发都扒拉了两下,回头看向阿慕依,震惊问道:“这不是你儿子吧?”
阿慕依没答话,殷安却不耐烦的甩开甄之钰的手,让自己的脸蛋远离他。
他不太高兴,眼里的毒蛇都能吐出信子把人蜇一口:“你又是谁?”
“他?”阿慕依此时却冷笑一声,冷声道:“他就是让你们柳家覆灭的幕后黑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