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客行那个突如其来的揉头动作，像在宋京元脑子里投下了一颗核弹。
轰隆一声，CPU干烧了。
直到坐上回基地的大巴，宋京元还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他僵硬地靠着车窗，感觉头顶被碰过的地方像被烙铁烫过一样，持续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一路蔓延到脖颈、脸颊，甚至耳朵尖。
【他摸我头？】
【K神摸我头了？】
【他为什么摸我头？】
【他是不是手滑了？】
【不对，他刚才还夸我打得不错……】
【所以他是在……奖励我？】
【把我当小狗吗？！】
内心弹幕疯狂刷屏，表面却绷得死紧，一副“莫挨老子”的冷酷模样，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Yuan宝，今天最后那波反杀帅炸了啊！”胖达的大嗓门把他从混乱中拉回来，“要不是你，咱们那波团估计要炸。”
宋京元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
柠檬凑过来，贱兮兮地笑：“哎，我发现K神今天心情特别好，居然还动手动脚了？Yuan，感觉如何？”
宋京元浑身一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什么动手动脚！你胡说什么！那是……那是前辈对后辈的鼓励！懂不懂！”
声音又急又冲，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
“哦~鼓励啊~”柠檬拉长了语调，眼神暧昧地在宋京元和前排的梁客行之间扫来扫去，“怎么不见K神这么‘鼓励’我啊？是吧，小星？”
小星红着脸，小声附和：“嗯……K神好像，只对Yuan哥这样。”
宋京元：“……” 救命！这群人怎么回事！
他愤愤地瞪了柠檬一眼，把头扭向窗外，假装看风景，心里却在疯狂呐喊：闭嘴吧你们！再说下去我就要跳车了！
前排，看似闭目养神的梁客行，将后座少年气急败坏又强装镇定的模样尽收眼底（通过车窗反射），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嗯，反应比想象中还有趣。
……
回到基地，宋京元以光速冲回自己房间，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太可怕了！
梁客行太可怕了！
随便一个动作就能让他方寸大乱，这还怎么打比赛？怎么当冷酷无情的输出机器？
他扑到床上，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试图物理降温。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战队经理李鸣在群里发消息，提醒大家晚上记得直播补时长。
宋京元看着“直播”两个字，头皮一阵发麻。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摄像头，万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怎么办？万一粉丝问起来怎么办？
但躲是躲不掉的。
晚上八点，宋京元磨磨蹭蹭地开了直播。这次他没敢再起什么嚣张的标题，老老实实写了《混时长》。
然而，观众们并不打算让他混。
【来了！被K神摸头杀的Yuan宝！】
【崽崽，被偶像摸头什么感觉？分享一下？】
【我宣布揉头杀是本赛季最佳操作！】
【Yuan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害羞了？】
【#客从元来#今天又发糖了！姐妹们磕死我了！】
宋京元看着这些弹幕，感觉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上来。他板着脸，硬邦邦地说：“打游戏，不聊无关话题。”
然后他秒锁了一个不需要什么操作的混子英雄，试图降低存在感。
可惜，事与愿违。
他这边刚进游戏，直播间就又被一片华丽的礼物特效刷屏了。
【TNG-K 送出了“王者降临”x1】
【TNG-K 送出了“王者降临”x2】
……
【TNG-K 送出了“王者降临”x10】
宋京元：“！！！”
弹幕：【！！！】
【K神又来查房了！还带着礼物！】
【这是什么？定情信物吗？（狗头）】
【Yuan宝快说谢谢老板！（不是）】
宋京元盯着那串刺眼的系统提示，手指僵在键盘上，大脑再次宕机。
梁客行他想干什么？！嫌他直播间还不够乱吗？！
就在这时，那个尊贵的ID在公屏上留言了。
TNG-K：“今天比赛打得很好，奖励。”
言简意赅，和他的人一样。
可这内容……奖励？！
宋京元感觉自己快要冒烟了。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谢谢K神。”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偏偏弹幕还在疯狂起哄。
【奖励！！！我听到了什么！】
【K神：打得好，赏。】
【Yuan：谢主隆恩！（不是）】
【这到底是什么偶像剧情节！】
【K神：养个小射手，挺好玩的。】
宋京元：“……” 玩你个头！
他恨不得立刻关掉直播，挖个地洞钻进去。
接下来的Rank，他打得魂不守舍，操作变形，差点把混子英雄玩成提款机。好不容易熬到直播结束，他几乎是立刻切断了信号，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
微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宋京元心脏一跳，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拿起来。
K：【直播状态不对，还在想下午的事？】
Yuan：【……没有。】
K：【那就好。早点休息，明天训练赛约了OPL。】
OPL，联赛顶级强队，也是今年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宋京元看着这条消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知道梁客行是在用正事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他心里那团乱麻，根本不是一场训练赛能解开的。
……
第二天训练赛，面对强大的OPL，TNG打得异常艰难。
OPL显然对TNG的新下路组合做了深入研究，打野像住在下路一样，疯狂针对宋京元。即使有小星的保护和梁客行的支援，宋京元还是接连阵亡，发育严重受阻。
“Yuan，稳一点，别急。”梁客行在耳麦里提醒，声音依旧平稳。
但宋京元的心态已经有些失衡。昨天被揉头杀的混乱，直播时的尴尬，加上此刻被针对的憋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操作越发急躁。
又一次在塔下被强杀后，宋京元猛地摘下耳机，烦躁地低咒了一声。
训练室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柠檬和胖达对视一眼，没敢说话。小星担忧地看着他。
梁客行皱了皱眉，但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冷静地指挥队友稳住局势。
训练赛最终遗憾落败。
复盘时，教练重点指出了下路的问题。
“Yuan，你今天太急了。很多次明知对方可能来，还是贪兵线，贪镀层。OPL就是抓住了你这一点。”教练的语气很严肃。
宋京元低着头，抿紧嘴唇，不说话。他知道教练说得对，但他心里堵得慌。
“对不起，我的。”他闷声道。
“不全是你的问题，”梁客行开口了，他看向教练，“OPL的战术核心就是针对下路，我们整体的应对和反制做得不够及时。我的支援慢了。”
他把责任揽了一部分过去。
宋京元诧异地抬头看了梁客行一眼。
梁客行没有看他，继续对教练说：“Yuan的打法需要空间，下次面对这种极端针对，我们可以考虑调整BP和战术重心，不能总让他一个人抗压。”
他的语气客观而冷静，是在认真探讨战术，而非一味的维护或指责。
宋京元听着他为自己争取的话语，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那点烦躁和委屈，奇异地平复了不少。
是啊，他在别扭什么？他的目标是和K神一起拿冠军，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一个揉头杀心神不宁。
职业选手，实力说话。
复盘结束后，队员们各自散去。宋京元坐在位置上没动，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失败数据，暗暗握紧了拳头。
梁客行收拾好东西，走到他身边，停下。
“被针对是强队的待遇。”他声音不高，只有两人能听清，“难受了？”
宋京元闷闷地“嗯”了一声。
“难受就对了。”梁客行语气平淡，“记住这种感觉。然后，在正式比赛里，打回来。”
他说完，拍了拍宋京元的肩膀（这次是正常的，落在肩胛骨上的力道），便离开了训练室。
宋京元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肩膀上残留的、不同于揉头杀的、属于队友和队长的、沉稳的力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重新戴上了耳机，点开了刚才训练赛的录像。
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暂时滚蛋吧。
他现在，只想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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