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之前应该也已经听见那位长老所说的话了，你就再等等，等到灵力恢复之后再说其他。”
楚漓轻轻攥了一下手心，目光有些沉下去，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只要两个人都不再提这件事情，那她就可以把它全部都当作是那种丹药的作用，才导致师弟做出这样出格的行为。
可明显对面坐着的人并不这么想，南翊低垂着眼眸，语气缓慢却坚定：“师姐，其实你们在外面说的事情，我都听见了。”
那时候长老自以为将他打晕了，但实际上他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经历，抗打击能力要比一般人更强，所以他没一会儿其实就醒过来了。
而且他还在领域中完整地听到了那位长老和师姐的谈话。
他没等师姐去仔细思考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而是立马又说道：“我知道那个丹药的作用，只是扩大我的**——仅此而已，而不是凭空产生**，师姐，你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注视着楚漓，希冀着可以在她的神色中看到几分松动。
楚漓有些无奈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朝对面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吧，你自己先好好想想，等到灵力恢复的时候再来找我。”
她也是想着现在丹药的影响还在，跟他掰扯这些，一下子也掰扯不清楚，那倒不如等之后他彻底恢复，再来谈这件事情。
只是若他之后仍是坚持这样，那她……
“师姐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楚漓直接一口回绝，单是看南翊的神色便知道他要说哪些话，只是之前她不懂得他的心思也就罢了，可现在她又怎么可能会答应他，让他跟着一起修炼呢？
“可是我没有灵力……”
“这里是宗门，很安全。”
知道这次无论如何，楚漓也不会松口，南翊这才神色有些黯然地起身出去。
夜幕渐垂。
楚漓今日罕见地没有修炼，而是整个人仰躺在床上，脑中却还一直转着近几日的事情。
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叹出了一口气，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活了也有些年岁了，但从来不曾找过伴侣，以前也有些修士喜欢她。
但大部分人都只敢默默地跟在身后，不敢上前来，而在她修为不断升高之后，更是没有人敢凑近。
怎么偏偏到了师弟这儿，他就如此莽撞？
莫非那丹药的效用如此厉害？
今夜难以入睡的倒也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待在隔壁的狐狸。
只是他更多感受到的是兴奋，是渴求。
或许是那丹药效果着实不错，之前在秘境的时候一直都跟师姐待在一起所以不觉得，但现在一分开反而特别渴望与师姐接触——不论是什么接触都好。
丹药仿佛是把他自己内心深处，他死死压抑住的**一股脑全部释放出来。
他之前所存在的任何担忧，此刻在他心中竟都不值一提。
第二日一早，楚漓便来到了无相殿。
“此次出去可有什么收获？”宗主随口问了一句。
但在看到楚漓有些犹疑神色时，不免面色一变，不是吧，他们万象宗师祖出去，难道是被人欺负了？
她暗自为那欺负了楚漓的修士默哀，可真是眼瞎呐，居然惹了师父，师父说不准没多久就要恢复记忆了，到时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想起来这事？
不过就算师父没有恢复实力，她也压根不担心有人可以趁这个时候对师父下手，要知道，师父身上可还覆着一层护体金光，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下手的。
楚漓简单同宗主说了几句秘境中的事，当然，有关于她与南翊的那一段，被她直接略过，只提到了师弟因为强行提升实力失去灵力，现在需要恢复。
“弟子现在已经勒令他必须闭关至完全恢复才可以出来——只是不知道师父，最近是否比之前更空闲了一些？”
宗主反应了一会儿，才明了她口中的师父是在叫自己，她哈哈一笑，试图蒙混过关，这太久没听见她叫自己师父，一下子还反应不过来了。
之后才将注意力集中到她的问题上来，有些不明所以：“跟以前差不多。”
宗主嘛，就是日常处理宗门事物，每天不都很忙，尤其是最近还需要腾出手来带弟子——也不知道前面几个去哪了，都不知道体谅体谅她，帮她带带那位聒噪的弟子。
眼前这位，她肯定是没胆子让她帮忙带的，要不然万一师父老人家恢复记忆了，顺带记起这一段——
啧，她胆子小。
“那你有空再带一位徒弟吗？”
“嗯？什么？”宗主表示她没听清楚，在楚漓又重复一遍之后，宁愿自己刚刚没听见。
“再带一位徒弟……莫非你指的是南翊？”
楚漓垂着眼睫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她之后还把他当做师弟，但总归也不好亲自带着他了，以免他之后又滋生出更多的想法。
宗主心下一动，莫非这两人是闹别扭了？所以这才迫不及待要将他还回来。
要知道他们应该是昨天刚从秘境中回来吧。
难道是秘境中出现了什么意外状况？
但不管真正的情况是怎么样，她在回过神来之后还在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是这一位，这一位总归也不是来学东西的。
而且这次还是楚漓主动与他拉开了距离，她想起南翊那并不算太好的目的，好在这个结果不算太坏。
昏暗的房间，所有能够透出亮光的地方都被遮挡起来，只留有门边一盏烛火散发出的微弱光芒。
南翊坐在软垫上，用力将自己的腹部按住，脸上慢慢浮现出几缕痛苦的神色，但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默默等着时效过去。
良久之后，那股突如其来的劲才像是缓过来了，他这才慢慢直起身体。
这万象宗内的炼丹师可能是有些水平，但她应该还是不太了解他们狐族的丹药。
他这次使用的丹药是族里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
单看表面也就是简单的增强灵力的丹药，但实际上里面潜藏的效用远不止如此。
这也跟他自己原来的情况有关，他原先的灵脉已经被拓展到化神期可以容纳的宽度。
所以狐族为了给他防身，给了他加强版的丹药。
若是普通的筑基期，恐怕吃上这样一颗丹药，立马就要爆体而亡，但他却因为之前的修为，情况要好上很多。
但这丹药的副作用却也远比普通的丹药要来得厉害。
在吞下丹药到完全恢复灵力的时间之内，腹部附近的灵脉会时不时有一种刺痛感。
但南翊真正关注的还不是这一点，他还记得当时狐族特有的炼丹师跟他说，此物不可多用。
一旦用到三次及以上，他的这具身体就要彻底成为废人，无论如何医治都难以恢复。
所以那位炼丹师只做了一颗丹药给他，为的就是防止他一次性吞下多颗丹药。
不过现在嘛，南翊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尾巴拽到跟前来，看着那尾巴周围似有些淡淡的影子，他握着尾巴的手开始止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背后的墙壁上隐约映出那有些摇晃的倒影。
他还记得，那位炼丹师最后的那一句话——每吃一颗丹药，修为就会后退。
这才是，这颗丹药最大的副作用。
“师弟，你可是想好了？”
楚漓没有料到南翊这一恢复就恢复了一整个月。
认真算起来他们这个月没有再见过面，南翊倒是很听话地一直待在屋子里面闭关。
只是楚漓忍不住偏头去看他的屋子，这屋子与最开始的模样有了一些差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本就少有的几扇窗户竟还被封上了。
“师姐，”南翊像是感觉到了她目光的落点，下意识用身体挡了挡，脸上扬起一抹苍白的笑，“你可是想去我屋内做客？”
楚漓被这一打岔，视线又回到了南翊身上，眉头稍稍蹙起，怎么总感觉师弟有哪不太一样？
就像是他用什么东西遮住了自己，她此刻对于他的气息竟有些捉摸不透。
她正欲再往前几步仔细看看，可下一秒南翊就抬起头来，“师姐，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即便你让我再想几遍，这个答案也不会变。”
他这一回话，立刻让楚漓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要做什么。
“师弟，你体内的东西可是清完了？”
要是还有残余，可还得让炼丹师再看看。
南翊看见师姐那有些担忧的神情，内心只觉哀伤，难道直到现在，师姐还宁愿怀疑这是丹药的作用而不是他的真心话吗？
“师姐不必担心，我这次是确认了自己一切完好才出来的，所以我这次说的话也没有被任何东西影响。”
他像是没有见到楚漓一下子有些怔住的动作，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师姐，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我并不认为我喜欢上自己的师姐有什么错，可能唯一称得上错的，也就是我没有征求过你的意见，就吻了你——”
“可是……我是你师姐……”
“师姐，那又怎么样呢？我记得你们人类也没有师姐弟之间不能相恋的规定吧。”
“既然没有，那我为何要违背自己的心意？”
南翊上前两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楚漓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动作，只靠着下意识忍不住要往后退。
但是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师姐往后退什么呢？我并不要求你现在就给出你的答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想一想，抛开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想一想，我可以接受你不再教导我，但我永远都还是你的师弟。”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知道之后会是师父来接手他。
楚漓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虽然她与师弟还没说上几句话，但这其中带的信息量和情绪都太过猛烈，让她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师弟居然让自己好好想一想。
也是这次她一时之间被他的行为言语震惊住了，要是她提前有所准备的话，她一定会当场拒绝——
她可是他的师姐，要比他年长好多，也该比他更明白一些……
只是应该更明白些什么呢？楚漓有些茫然。心底仿佛有另一道声音在跟她说，你们本无区别。
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方似是已经破罐子破摔，丝毫不掩饰地用那种灼灼的目光盯着她。
楚漓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识想要躲着他，但整个宗门也就这么大，她还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而且说起来，她虽然在宗门内待了有段时间，但却仿佛根本没什么要好的朋友，她偶尔见到的那些弟子，她总是下意识不与他们进行进一步的接触。
除去比较熟悉的师父和八师弟以外，她甚至对其他几名师弟师妹都不是很熟悉。
在她那尚且有些模糊的记忆之中，她也不过是一两年前刚刚被师父带回宗内。
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正好遇上了现在的八师弟。
这么说来，在万象宗的大部分时候，竟然还是她与八师弟一起度过的日子多。
“师姐？”
南翊敲了敲隔壁屋子的门，只是一直没有人应声。
他也算是习惯了，最近师姐总是喜欢躲着他，他低头思量着，等之后见到师姐了，可得跟她说一说，这逃避总归不是一个好办法。
楚漓此刻其实并非像前几日那般故意躲着，而是去了无相殿，她左思右想着，唯一一个跟她和师弟都比较熟悉的人也就是师父了，所以她来了这里。
但是面对着师父，她却又开始犹豫起来，总感觉不好用这种弟子之间的私事去打扰师父。
她稍稍斟酌了一会儿，才向着师父问道：“师父，八师弟他是否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
这本也就是她随便问一问，毕竟来了无相殿，总不好又偷偷溜走。
但没想到她居然看师父沉思了起来。
“他啊，”宗主摸了摸下巴，表面上看上去是沉思，但实际上她却用余光不断打量着楚漓的神情，这几日两人的异常，她都看在眼里，莫非真是两人闹什么不愉快了？或者是对什么意见不合？
若真是如此，说起来还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之前楚漓对南翊上心上得让她有些心惊胆战，生怕楚漓哪天就想起来了，恢复了自己的记忆。
到时候知道她有暗中帮着狐族来寻她医治，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她自己，师父对于这种关系户可不大喜欢。
“他大概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他的修为吧。”
修为……楚漓在回去以后暗自琢磨着，他的修为如何了？不是已经筑基期巅峰了吗？再差一点应当就能到达金丹期了。
莫非是他觉着自己的修为有些低了，所以才不喜欢……
不过不管如何，师父既然这么说，那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下次且试一试，只希望师弟不要再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她身上了。
再一次见到师弟的时候是在第二日早晨，他应当是刚起来就直接过来了，长发上稍有些凌乱，但却丝毫不损他整体的美貌。
若非她是他的师姐，或许……也不错。
其实按理来说，修真界中确实有很多师兄弟姐妹之间相恋的，大部分都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毕竟两方能跟在同一位师父手下，自身资质什么的，都不会相差太远。
这样的情况，更容易长久在一起，而不会出现那种一方修为高了，便抛弃另一方的情况。
只是当这样的情况，真正落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心底却莫名感到几分排斥，倒也不是排斥师弟这个人，而是对于所有的万象宗弟子，甚至长老，她都排斥与他们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有时候看他们，总觉得他们年纪尚小。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她自己的年纪也不算太大。
南翊在见到她的时候，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像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找到她。
这次的楚漓却不等他开口，而是如她先前想好的那般，率先抛出了一个问题：“师弟，你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要升金丹了？我见你也在筑基期停留好久。”
她想着，师弟或许又会拿一些借口来搪塞她，又或许随意笑笑，便将这个话题直接略过。
但她没想到的是，师弟在听完她那句话之后，完完全全地愣在了原地，像是失了魂魄。
他不再像往日那般朝着她打招呼，也不再跟她兴高采烈地说着每日的趣事。
而是就这样沉默着一会儿后，直接闪身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普通的一句话罢了，他怎么就突然……
以前也不是没有提到过关于修炼方面的话题——
不对劲。
回想起师弟刚刚那失落的神色，楚漓竟感觉自己的心情也不由低落下来，她现在也没心思再去想其他东西，只想知道师弟刚刚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一副表情？
不对，这不对……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又回到了无相殿之中。
她要找师父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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