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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无辜之人

这道声音的主人白衣乌发,正是将勾胜困入湖心亭的白衣男子,只是他的脸上此刻却出现了几道裂纹,显得无比狰狞。

容遇将勾胜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白衣男子,道:“梅三爷,不要这样,放公子走吧。”

“做梦!”白衣男子伸出利爪便要来抓勾胜,这一下竟被容遇挡了过去,梅三爷冷笑一声,看着二人的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嘲讽道:“容遇,你还是这么愚蠢,轻易就相信了一个没有接触多久的男人,你难道忘了,我们当初是怎么死的了吗,男人,就是因为男人,我们死在了男人的手中!”

容遇捂住耳朵,痛苦万分,嘴里嘶吼道:“梅三爷,住口,不要,不要再说下去了!”

白衣男子则气势更甚,尖锐的嗓音几乎要穿透耳膜,“我不说,不说你就会忘记,忘记自己曾经的仇怨,忘记主人赐予我们的恩惠,你要为了这个男人,背叛主人吗?”

“不,我不敢,但他不是,他不是……”容遇抬起头来,一双眼看向勾胜,眼神中的情绪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但最终变得冷漠,一改刚才的情深意浓,转而冷漠得仿若只是陌生人而已。

本来也该是如此。

他抬手,就在白衣男子以为他要一掌拍碎勾胜的脑袋时,容遇却是将勾胜推了出去,他落在了船上,船身有些颠簸,但到底还是稳了下来。

白衣男子目呲欲裂,准备飞身到船上抓勾胜回来时,却被几道红练缠住了手脚拽回了湖心亭中。

“你,真是冥顽不化!”白衣男子怒骂一声,稍一用力,便将红练纷纷挣断,碎布如同鲜红的花瓣纷纷飘落,远看去又像赤色火焰在熊熊燃烧。

湖心亭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亭中缠斗,血池之上,孤舟里随波游荡的勾胜也并未脱离险境。

他听到一阵阵令人不安的水声,那水声激荡剧烈,犹如海中巨浪拍石的声音,可这样一方小小的池塘怎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正思索间,突然看到水面翻涌不平,下一秒,一颗颗人头冒了出来,密密麻麻,几乎没有空隙。

容遇见此情景一时止住了动作,不察之下,便被白衣男子一掌打得口吐鲜血,可他只是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望着水面,痴痴道:“来了,竟是……”

白衣男子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容遇,主人来了,你办事不力,看主人怎样罚你。”

容遇视若罔闻,继续盯着水面,只见那密密麻麻的人头通通向勾胜所在的方向看去,他们伸出白骨森森的手,企图将勾胜的船只拖下水去。

勾胜不是第一个被白衣男子抓进湖心亭的人,被困在这座亭子里的人的下场唯有被困到饿死,而后尸骨就丢入了池塘中当做莲叶的养分,就算能够从湖心亭中逃出去,也会被血池中的怨魂拖进水中分食。

勾胜不知之前是否有人从这里逃出去过,但他此行也只是起了个开头,还不想这么早就结束,尽管法术被封,内力全失,但对付这些最下等的怨鬼他还是绰绰有余。

一串经文念出口中,竟化作了实体,金色光刃杀人不见血,唯听得一声声痛苦的嘶鸣,转瞬便将血池里的怨鬼除了个干净。

白衣男子面上笑意尽失,“怎么会,他究竟是什么人?”

勾胜见再无阻碍,体内气力此时也恢复了大半便想先离开这邪气过盛的血池,但未等他动作,又一道巨浪被掀起,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再一次时,勾胜终于看到了在血池中兴风作浪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居然是一尾黑色巨蛟,它怒张着的血盆大口中满是人的尸骨,看起来无比血腥。

勾胜心道:看来今晚是凶多吉少了,也不知越澜现在怎样了,莫非还未能解开封住内力的药性?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只不过勾胜还不愿放弃,他见那黑蛟冲自己而来,便闪身从船上跳了下去,落入了血池中,黑蛟在水面上扑了空,便扭身又钻入了水里,这时勾胜便又上了船,如此来回几遭,终于激怒了黑蛟,便见黑蛟一爪拍在船上,一艘小小的木船便瞬间四分五裂。

勾胜瞧着那些飘在水面上的木屑心有余悸,倘若不是自己刚才躲闪得快,定然形同此船。

只是他纵然会水,水里到底还是黑蛟的地盘,他在水里完全占不到一丝好处,只是被这黑蛟追着白白浪费力气罢了。

不过勾胜很快就找到了黑蛟的弱点,便是或许笨拙,黑蛟的身形庞大,本来就占据了血池三分之二的地方,再加上水里水面上的残尸和茂盛莲叶的遮蔽,它根本就不能灵活地随着勾胜躲藏的动作摆动身体。

这便让勾胜有了可趁之机,他趁机抓住了黑蛟的尾巴,用尽全力将其甩出了水面,黑色巨蛟重重砸在湖心亭上,瞬间那伫立水面的湖心亭便轰然倒塌,只留下石台。

白衣男子见状大喝一声:“主人!”

容遇先是伸出了手,而后很快又缓缓缩了回去,白衣男子见状便狠狠瞪了他一眼,口中骂道:“叛徒,还不快救主人?”

也不知白衣男子施了什么咒,听了他的话后,容遇清明的双眼再次变得浑浊,他和白衣男子一同,将落入水中的黑色巨蛟扶上了石台。

“主人,主人!”

白衣男子焦急地唤了几声,便抬掌聚气将自己体内真气渡了过去,容遇被他一催促,犹豫片刻后也依样照做。

一白一红两道真气源源不断地灌入黑蛟体内,黑色巨蛟又有重新振作起来的架势,只见它睁开一双金眸,黑色竖瞳收缩几下,便张口向白衣男子和容遇而去,容遇躲避及时,仅仅是手臂被擦伤了几道伤口,白衣男子则是被黑色蛟龙整个吞下了肚。

“梅三爷,梅三爷!”容遇大喊几声,抬掌便向黑色蛟龙袭去。

黑蛟一个甩尾将他打入了血池中,看着他,恶狠狠地道:“容遇,你居然想与主人为敌,你难道不知道吗,都是因为你,梅三才死的!”

“不,不是我,杀了梅三爷的是你!”

“不,是你,若不是你不能很好的完成任务,我也不会被这小子伤到,自然也就不会需要吃了梅三来补我的元气,是你,都是你,你再一次杀了梅三爷!”

原本失去的记忆一股脑地涌入脑中,容遇与梅三爷,本来只是一人,或者说同一具身体中的两个灵活,而他却因为一个负心汉而选择投湖自尽,从而连累了梅三爷,也成为了这湖中怨魂。

“梅三爷,梅三爷,不——”容遇捂住脑袋,不停发出痛苦的嘶鸣。

勾胜看了许久,心道这容遇似乎真的与那梅三爷有所不同,倘若他能不被这黑蛟操控,自己就能在他的协助下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可他对他一无所知,怎么才能帮助容遇摆脱黑蛟的精神控制呢?

黑蛟见容遇有所动摇,便又说道:“容遇,听主人的话,杀了这小子,到了明天,你就又能与梅三再见了。”

容遇抬起头来,看向勾胜的眼中真的布满了杀气,勾胜暗道一声糟了,张口道:“容遇,你冷静下来,它在骗你,它杀了梅三爷,下一个就是你,你千万不能被它迷惑!”

容遇眼中又闪过一丝茫然,“主人杀了梅三爷,他是因我而死的,你莫要,莫要胡说……”

“容遇,你清醒一点,梅三不是因你而死的,你并无过错,从始至终伤害你们的从来不是你,而是其他人,你没有错,从来都没错。”

“我没有错,没有错……”容遇自言自语喃喃重复了几遍,眼中便落下泪来,“从来,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句话,生我养我的爹娘怪罪我,村里的人都道我是个怪物,我心悦的楚郎也只是为了利用我……就连梅三爷都责怪我连累了他,可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没有错。”

勾胜心底触动颇深,他向容遇游去,托住他因情绪激动而软倒的身子,将他揽在怀中温柔而坚定地说道:“是,容遇,你没有错,生在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上,错的只有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魔,容遇,你和我都是无辜的人。”

容遇望向勾胜,眼底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情愫,而唯透露出坚毅,仿佛他从未被谁抛弃过、辜负过,仿佛他自己从未对谁怨过、恨过。

黑蛟此时冷哼一声道:“你们虽只是初见,但真是感人肺腑的情谊啊,那我便成全你们,让你们在黄泉路上一同作伴,如何?”

吸收了梅三爷全部元气的黑蛟再次恢复如常,它巨大的身形凌空,竟能够遮天蔽月,它又快得像风,直直向容遇和勾胜而来。

突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剑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异常响亮。

越澜稳立黑蛟软倒湖中的身躯之上,看向勾胜,“勾师兄,我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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