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勾胜面色一冷,道:“莫要再提他的名字,还望先生能救东方师弟一命。”
“东方……东方?”百世命喃喃道,忽然瞪大了双眼看向勾胜怀中之人,拂须道:“哎呦,我这老骨头真是不懂你们这些少年人的事了。”
勾胜不知他指的是什么,这些高人说起话来似乎总是话里藏话,看着他冷淡的外表下藏不住的迷茫,百世命摇了摇头,只是指挥着他将东方钰小心放在床榻上,自己俯下身来观察。
东方钰突然睁开了眼睛,百世命被他吓了一跳,勾胜闻声瞧过来,紧张地问道:“先生,如何了?”
“咦……待我再看看!”百世命算是开了眼界,明明现在看这人还是一副气息微弱、命不久矣的样子,怎么刚才突然就睁开了眼呢,是回光返照,还是……装的?
百世命正思索着,想了想还是再探一下脉再说,他的手刚搭上东方钰的腕子,便感觉自己的胡子被其抓住,然后猛地一扯,他痛得当即大叫,这时勾胜又闻声看过来。
“先生,究竟……”
百世命很想说没救了埋了吧,但看着勾胜那副焦急万分的样子又说不出口,只好道:“唉呀,情况紧急,再晚一刻恐怕就要药石无医,你且待我施针一试。”
“施针?”勾胜虽然怀疑,但也只能颔首道:“有劳先生了。”
百世命展开针灸包,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拽掉好几根的胡子,嘿嘿一笑,起了坏心思,于是便选了最粗最长的那根针捻在手上,专挑那最痛的穴位扎去。只一下,东方钰便大叫着从床榻上跳起来,甚是生龙活虎,哪里还有刚才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勾胜怔住,不解地看向百世命道:“先生,他这是……”
百世命摊手道:“如你所见喽,还问,傻小子。”
勾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自己刚才对东方钰的紧张与担心不值,他瞪着一脸悻悻的东方钰低声斥道:“东方钰——你,你太过分了!”
东方钰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而和戚紫践决裂而生气,遂连忙来扯他的衣袖道:“勾师兄,你莫要生气嘛,那时我说戚师兄快要走火入魔绝非胡言乱语,那时他对胜意或者说对我的杀意已成心魔,若我不演这么一出,想必他今日真的成魔,我不是……”
勾胜打断了东方钰的话,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脸的无奈,“你说的这些,我也能看出来,我生气的并非你所想的这些,你怎么突然就变傻了?”
东方钰歪头看着勾胜,依旧满脸迷茫:“那是……为什么啊?”
勾胜想要扶额,百世命却道:“他担心你啊,你也是个傻小子吧。”
东方钰一双灵眸亮了起来,围着勾胜打转,边转边道:“勾师兄,原来你担心我才生气啊,不是因为戚师兄,是吗是吗,勾师兄……”
勾胜被他盯得脸热,只是无论将头转向哪里,下一秒他必会贴上来,他捂着东方钰的脸将人推离了些,又咳嗽了一下掩饰情绪,“总之,下次……先商量一下。”
“嘿嘿”东方钰像是得了赦免的罪人般如释重负,勾胜对上他总有一丝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泄气感,从刚开始被他纠缠着,到现在为他担心,为他当众失态,一切的改变都超出他的想象和控制。
百世命仍是看不懂这两人,遂速速下了逐客令:“行了行了,既然没事就别在我这里待着了,快走快走!”
勾胜且行礼拜谢后便要离开,东方钰却拉着他笑着摇头,百世命看着眼前这古灵精怪的少年,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心底竟有些发怵。
东方钰:“欸,前辈,莫急着赶人嘛,我还有一事相求。”
百世命眼角一抽一抽,有些不安:“什么事?”
东方钰凑过去在百世命的耳边轻语几句,勾胜不知这两人在说什么,正也要上前去听时却见东方钰突然面色一变,直直跌进自己怀中,而百世命此时还在摇着头,看他突然这样也惊得瞪大了双眼。
此时有脚步声传来,勾胜才明白东方钰要做什么。
而对于东方钰刚才那个请求,他即便不愿,也来不及了,只得陪着他做戏,“啊呀,我已经说了,他已经没有救了,你且将人带走吧,别叫人死在我这里!”
勾胜反应也快,抱着东方钰神情悲怆,还欲再求,“先生,求你,东方师弟……”
百世命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们,“不必多言!”
勾胜只好抱着东方钰离开,视线甫一对上来人,他的脸色便又是一沉,道:“你来做什么?”
陆寒山虽然对勾胜一直抱有敌意,且不敬,在外人面前他总要做足面子,比如现在,即使勾胜用看狗的眼神看他,他也无半分愤怒,抱拳行了一礼后,便盯着东方钰道::“勾师兄,我来看看钰儿。”
“你?”勾胜冷冷道:“我倒是不知你与他有何干系,你有什么资格来看他。”
“我同钰儿约定好了,我会保护他,然而我却食言了,现在该是我弥补他的时候。”
陆寒山说着便要从勾胜怀里接过人来,勾胜哪里能如他的愿,抬掌便是一记凌厉掌风袭去,“弥补,你也配?刚才听了先生的话你也该明白,他命不久矣,方才在斗场上你没有出现,现在又在惺惺作态什么,还不滚开,让我将他好生安葬。”
陆寒山生生接下那一击,当即嘴角染红,他却仍不退让,抬手拭去嘴边鲜血后又道:“就是因为我知道钰儿将死,所以才不能将她交给勾师兄,以保她最后一丝清名。”
勾胜止了脚步,停下来冷眼看着陆寒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上次勾师兄与我的比试后,勾师兄的名声便一落千丈,钰儿又是单纯,或许轻信了你的话与你亲近,又落了个妖孽的污名,她质本洁来,我愿让她还洁而去,有何不对?所以勾师兄,放手吧,若你还有心。”
简直歪理一通!勾胜若不是早知这人德性,恐怕真要气得吐血,而现在他只想早些配合着东方钰将戏做完,“陆寒山,我三番五次对你忍让,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性,你说他是因我背上了污名,好,我就让他与我一同沉沦,至于你,你也逃不掉,既然你如此心系于他,待我安顿好他后便也送你与他同下黄泉!”
陆寒山气血上涌,眼底一片赤红,还欲再争,但只见迎面一道劲风袭来,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三道银针封住了穴位,出手的人竟然是百世命。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莫要在我百草堂里撒野,而且死者为大,你们这般争执不休还怎么让人入土为安?我且封了你几道穴位,一个时辰后便自动解了,到时你们斗场上再争也不迟,最好争个你死我活,也正好也让我省了力气。”
医者仁心,百世命嘴再毒,到底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勾胜向其再次道了谢,抱着东方钰走过陆寒山身旁时冷声道:“待你穴道解了,我们斗场见,不论结果如何,从此后你我井水再不犯河水,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陆寒山恨得牙痒痒,却实在奈何不了勾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的身影远去,而勾胜离开百草堂后便走进了一处僻静无人的深林,直到确定无人跟踪后才出声唤了一下东方钰。
东方钰睁开眼睛,却是没有半分想从勾胜身上下去的意思,广袖宽大,一双白藕般的玉臂随着他勾着勾胜脖颈的动作而露出来,带着一股子暖香。
美人在怀,勾胜却毫无反应,只是又重复唤了一声“东方钰”,接着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下去!”
东方钰自然不愿,又要开口调笑时,却感觉身下一空,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只听得一声哀嚎,林中鸟纷纷惊飞,一时间竟遮云蔽日,待他缓和过来时,勾胜已居高临下地凝视他许久,半晌后才见他俯下身子伸出手来,意思再明显不过。
东方钰也就毫不客气地握住他的手任由他将自己从地上扶起来,又在即将站起身来的时候装作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的样子,在勾胜收紧手臂将他稳稳揽在他结实的臂弯中时,抬起头来俏皮地眨了眨眼道:“谢啦,勾师兄。”
勾胜见他挽了衣袖,蹲下身来寻了一根短木棒在地上挖土,他抱着手臂看了许久,才问道:“你这是……”
“给自己挖坟啊。”东方钰抬起头来看着勾胜,顺便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直把自己抹成了个花猫脸,勾胜在一旁看着好气又好笑,索性摘了佩剑陪他一起挖。
东方钰挖着挖着停了手,歪头盯着勾胜,啧啧称奇,“哎呀呀,勾师兄,剑客不是惜剑如命吗,你怎么用剑来挖土?”
勾胜只摇摇头道:“剑者的命不在剑,而在于自己,若只倚靠剑,便算不得剑者,说来,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东方钰比划了一下坑的长短深度,满意地拍了拍手,而后动作干净利落地躺了进去,道:“我先入土为安吧,勾师兄,劳烦你再搭把手。”
勾胜完全不明白东方钰究竟想做什么,然而犹豫片刻之后他还是动了手,最终一个小土包平地而起,勾胜将手中长剑立在墓前,而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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