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正午的阳光更是毒辣,所以李仪想在午时之前把事情办完,将信物转交给长孙冲后,她和阑珊就准备离开长孙府。
长孙冲接下了信物,应了李仪的嘱托。
可在她临走之前,长孙冲望着那块色泽清透的玉佩,犹疑片刻还是出声道:“其实七弟心中无意于金山公主,倒是对你……罢了,这些如今都不重要了。”
李仪微微怔了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见长孙冲不愿再多言,李仪便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向姐夫道了别就离开了。
此事也确实不必再纠结,长孙七郎已经与李芃定下亲事,而她也有了婚约,不管长孙七郎曾经是何心意,如今都只能去走自己该走的路。
只是可惜了李芃的一番心意。
皇族联姻,本就不讲究什么两情相悦,譬如她和薛瓘,也是不曾相爱的两个人。
离开长孙府,李仪去了长乐公主府。
这位到底是城阳公主的嫡亲姐姐,如今身体状况不好,作为妹妹,李仪自当去看望胞姐。
被侍从引进府后,李仪就在湖边的亭子里见到了长乐公主李丽质,她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即使面色略显苍白,也遮掩不住那动人心魄的倾城之姿。在她身旁的小桌上是清香氤氲的茶盏,以及一些看着就很清甜可口的夏日水果,周围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面前的湖水微微荡起涟漪,真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却不容忽视,李仪轻轻走上前去,并从一旁侍女手中接过团扇,学着侍女的样子缓缓给李丽质扇着风,“阿姐怎么没在屋里歇着?夏日炎热,应当注意避暑才是。”
李丽质早已察觉到李仪的到来,睁开眼看着她并无惊讶,只是淡淡笑道:“屋里太闷,便出来透透气。”
她示意李仪在旁边坐下,又让侍女给她倒了杯茶水。
湖上清风拂来,确实比别处要凉爽许多。
李仪没有去动那杯茶水,依旧在给李丽质扇着风,但她和这位同母姐到底不太熟,两人一时静默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李丽质再次开口:“子衿,我听人说,你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虽然平日里足不出户,但宫中事她也略有耳闻。
李仪当然没有否决,默默点了下头。
“对方是何许人也?”
李丽质又继续追问,看得出来她对妹妹的婚事颇为上心,毕竟作为同母姐姐,她也希望妹妹能够觅得良婿,李仪当然无意隐瞒:“是河东郡公家的次子,年岁与我相仿,阿爹看中他的品貌,于是便同河东郡公定下了这门婚事。”
“河东郡公家的郎君?家世尚可……既是阿爹看中的人,想必定有不凡之姿,阿姐就在这祝你二人喜结良缘共修百年之好。”
听闻李丽质一番话,李仪拿着团扇的手稍微顿了顿,现在就提前说了祝福语,想必她很清楚以自己的身体状况,怕是很难再出席妹妹的婚宴,果不其然又听她轻轻叹息道:“两位兄长都已远离京都,而我的身体状况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今后还需你与蓁蓁代替我们在阿爹跟前尽孝,只望他能够安享晚年……”
李丽质望向远方的湖面,清澈的眸底是无尽的哀愁。
她多想陪伴在父亲身侧,可是命运无常……
在踏出长乐公主府的那一刻,李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代佳人,恐怕已经时日无多,当真是天妒红颜。
感叹归感叹,生活还是要照常过。
李仪的马车行驶在朱雀大街上,最终在君又来酒楼前停下,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然要吃顿好的再回去。
纵观整个长安城,也唯有君又来的饭菜最合她胃口。
君又来的掌柜已经识得李仪的身份,所以亲自将她引到二楼雅间落座,然而李仪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见刚退出去的掌柜又笑眯眯的返回雅间,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城阳公主,门外有人要求见您,不知公主可否方便?”
“哦?”她才刚来就有人要求见她?看这掌柜乐呵呵的样子,想必收了那人不少好处,莫非……是薛瓘那小子?
“让他进来。”
“是!掌柜领了命,立马就转身出去了。
正当李仪怀着期待看向门口时,却见进来的是一位女子,而且还是个陌生面孔,原来不是他。
从这女子的着装来看,似乎是位已经出阁的妇人,只见她缓步来到李仪面前,俯首一拜,“民妇郑氏拜见城阳公主,城阳公主万福金安。”
听她自称民妇,看来并非皇族中人,李仪也就不再讲客气:“你是何人?”
女子依旧跪在地上,低着头神态恭谦:“回公主殿下,民妇是河东公家的长媳,母家是荥阳郑氏。”
“也就是说……你是我那未婚夫婿的长嫂?”李仪微微一挑眉,随之将原本歪着的身体坐直,并且示意阑珊去将她扶起来,“这我才刚到君又来,不知郑夫人找我有何贵干?”
在被阑珊扶起来后,郑蔻悄然抬头看了眼李仪,但见其面色并无异常,她这才大着胆子笑吟吟回道:“我是为我家二叔的婚事而来。”
她家二叔,就是指薛瓘。
此前她原本只是在朱雀大街上闲逛,偶然看见城阳公主的马车停在酒楼前,便试着入内求见,没成想还真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城阳公主。
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生得一张勾人心魄的脸。
绝不能便宜了薛瓘那小子,否则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眼见李仪没有接话,而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郑蔻收敛了笑容故作为难地抿了抿嘴,最终还颇为惆怅地叹息一声:“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尊贵无双,可我家二叔……却是个自幼便不学无术的顽劣性子,若是与公主成婚,只怕会冲撞了公主,奈何家父不敢有违圣令,便只能让我一介妇人来同公主说明情况,公主应当与良人相配而并非纨绔子弟。”
原本在认真倾听的李仪,听着听着就有些不明所以了,望着郑氏的目光逐渐复杂起来。
她这话的意思,是薛家想退婚?
这会是薛瓘的意思吗?
在此之前,李仪确实没有考虑过薛瓘愿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倘若他不愿意,她也是不喜欢强人所难的……
可若真是他不愿意,以他和李仪的关系,用得着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长嫂来同她商量?李仪觉得这不太可能,他们之间大可有话直说,没必要借助旁人来拐弯抹角。
如若不是薛瓘的本意,那就是这位所谓的长嫂在刻意诋毁。
李仪静默着不说话,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妇人,直觉告诉她,这人不是什么善茬,更像是在惺惺作态。
或许……可以试探一下。
“那薛二郎对此是何看法呢?”
李仪话刚问出口,郑蔻想也没想就立即回道:“他也自知无德无才,配不上公主,亦不敢耽误公主。”
李仪则颇为不解:“可是他曾说过,想要娶我。”
此时的郑蔻看似面不改色,实际眼中已悄然浮现轻蔑鄙夷。
原来薛瓘那小子真的早就和城阳公主私通上了,不过她也自有应对之策,“那只是儿戏之言罢了,我家二叔放浪形骸惯了,才会对公主不敬,还请公主恕罪。”
听闻此言,李仪扬唇轻笑了两声。
根本就不存在的事,她都能强行给出解释,而且还这般笃定,这能是薛瓘的本意么?
郑蔻自然不明白李仪在笑什么,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瞥了李仪几眼,她感觉这位城阳公主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郑夫人,你是和我那位未婚夫婿有仇吧?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诋毁他,我与他的婚事,你一个旁人也敢插手?”李仪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力度不大,却也能发出清脆的响声,直接把郑蔻惊得浑身一震,但李仪仍旧笑眼瞧着她,“不过既然你来都来了,那便替我去向你家二叔传个话,我在望湖楼等他,若是见不到他人,那我就只好唯你是问了。”
她此次出宫就是为了见薛瓘,只是还没想好以何种方式,正好传话的人自己送上门了。
知道薛瓘这位长嫂居心叵测,李仪懒得再跟她浪费时间,而她被当面戳穿了心思,自然不敢再多言。
虽心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李仪眼神示意阑珊送客,随即就没再多看郑蔻一眼。
等走出了二楼雅间,浑身紧绷的郑蔻才终于松了口气,好在城阳公主并未降罪,方才她突然间的转变,着实把郑蔻吓得不轻。
只是可恨目的没有达成,这让她更加怒火中烧。
阑珊把人送走后,回到雅间内却是郁闷不解:“公主,这郑夫人无缘无故前来搬弄是非,您就这样放过她了?”
“先不管她。”
李仪虽然也看她不顺眼,但毕竟不清楚薛家的情况,而她又是出身荥阳郑氏,李仪怕贸然动了她,会对还身处薛家的薛瓘不利。
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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