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李仪还是在望湖楼约见了那位长孙郎君。
既然李微心仪于他,李仪倒要看看这位长孙小舅到底是个什么人,如若他对李微无意,那她就能让皇帝老爹和妹妹死了这条心。反之,若是郎有情妾有意,那她就要看看此人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绿枝便领着人来到了李仪跟前。
“拜见城阳公主。”
对方恭谦有礼,仪态身姿亦是端正。
看上去确实是十三四岁的年纪,眉清目秀,浑身透露着一股文雅之气,约摸是个读书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生得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
这么一看,眼前之人与李微还真是郎才女貌。
不过人不可貌相,李仪收起了打量的目光,朝旁边的座位伸了伸手,“长孙郎君无需多礼,请坐。”
长孙诠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在旁边坐下身。
侍女们将刚煮好的茶端了上来,分别在两人面前各置一盏,长孙诠还特地向奉茶的侍女点头致意。
在李仪没有动茶盏之前,他也没有去动。
见此情形,李仪一手端起茶盏,一面笑着打趣道:“这按照辈分,我还得唤你一声小舅,在晚辈面前何须如此拘谨。”
“公主金枝玉叶,在下岂能随意攀附。”
对方微垂着眉眼,神情淡然从容,却一直未曾直视李仪。
手里端着茶盏的李仪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鼻间飘荡着淡淡茶香,令她神思稍有些恍惚。眼前之人谦逊守礼,但李仪与他相处并不自在,索性一边饮着茶一边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听闻圣人有意将衡山公主许给你,不知你对衡山公主是何心意?”
唯恐他碍于权势不敢直言,李仪又信誓旦旦地补充道:“你尽管实话实说,圣人与衡山公主都是明辨是非之人,断不会强求于你。”
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在悄悄观察他的神色。
期望他心有所属,对李微无意。
只见其仍旧微垂着眉眼,但是握着茶盏的指尖蓦然紧了紧,片刻之后,他收起手缓缓回道:“衡山公主清丽婉约,德才兼备,而在下一无所长,唯恐配不上此等绝世佳人。”
听闻此言,李仪抬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神情淡然如水,说话也是模棱两可,让人难以揣测其心思。
不愧是世家子弟,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
可李仪不喜欢整那些弯弯绕绕,放下茶盏似笑非笑道:“小舅不必谦逊,长孙家是文德皇后的母族,本就应当配贵女,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有无此意。”
她心中仍怀有期待,却听见他那清朗的声音骤然响起:“若能与皇家结姻,是在下累世修来的福分。”
一听这话,李仪眸光微沉,但并未表露出任何不满。
李微对他甚是中意,而他亦是如此,眼下这情况那可就难办了,她没有任何理由能拆散这段姻缘。
眼前之人才貌两全,谦谦有礼,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她没再与其多言,便让人送走了他。
楼外秋风萧瑟,湖面荡起层层涟漪,李仪就这样静坐于楼台之上,茶盏里未饮尽的清茶也早已凉透。
“殿下是在忧心衡山公主与长孙家的婚事?”
何以忧的声音突然在身侧响起,李仪并未第一时间给出回应,目光始终落在那碧波荡漾的湖水上没有挪动。
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再次传来:“长孙家是文德皇后的母族,应当不会亏待了衡山公主。”
他的话有几分劝慰之意,许是也看出了李仪对这桩婚事的不满,李仪也就不再多加掩饰,虽不能明说,但还是兀自感叹道:“长孙家盛极一时,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没有哪个家族能长盛不衰,即使曾经辉煌至极,也终将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
何以忧抬头之时,便看见李仪的眸光悠远绵长,似是能透过眼前的景物看到未知的将来。这种感觉很奇特,奇特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虽不解其意,但他还是继续劝慰道:“以当今圣上和太子对长孙家的倚重,至少在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何变故才是?”
李仪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颇有些奇怪。
一个混迹江湖的人,怎的对朝堂局势这般清楚?还是说长孙家如今的权势天下人皆知?
“公主,驸马来了。”
李仪还来不及多想,便见绿枝已经领着薛瓘来到楼台之上,他还身着官服,应当是刚散值就过来了。
经过何以忧面前时,他还看了眼何以忧。
两人之间并无言语,当薛瓘走过去时,何以忧便主动退到了楼台之外,与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薛瓘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嘴角,此人似乎格外的识趣。
“你见过那位长孙郎君了?”
看着另一边空置的茶盏,不难猜出那人已经先行离去。
李仪身体一歪单手撑着头,轻叹一声不置可否。
看这情况,薛瓘就知他没能如李仪的愿,遂转身在她面前坐下,抬手拿起桌上果盘里的橘子剥起了皮,“这么看来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了,你也不要太过操心,毕竟还是得尊重他人命运。”
听着他的话,李仪又轻叹了一声。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突然想起之前何以忧说过的话,李仪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试着问道:“薛瓘,你说,长孙家将来有没有可能逃过一劫?或者是有没有可能没那么快垮台?”
那长孙无忌毕竟是李治的舅父,还有自己的小妹也嫁进了长孙家,他或许会顾及一些情分?
此时薛瓘已经剥好了橘子皮,并伸手将一瓣橘子送到了李仪嘴边,李仪看看他又看看橘子,稍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张嘴咬住了橘子。
酸甜恰到好处,这倒是开胃。
“这些事还真说不准,但历史的走向并不会轻易改变。”薛瓘满意地收回手,自己也吃了一瓣橘子,“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你如何能让一位帝王顾念情分?至于长孙一族将来的命运,那就要看你那位舅舅愿不愿意放权了。”
说话间,他又将一瓣橘子递到了李仪嘴边。
李仪没说话,就这样被他喂着吃完了整个橘子。
印象中的李治温厚儒雅,但是李仪知道他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那必定是权位至上。
历史的走向早已成定局,她和薛瓘在这浩瀚长河中也不过是如蜉蝣一般渺小,如何能撼动天地?虽然不愿看到李微受苦,可若不经历酸甜苦辣又怎能叫做人生?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坦然面对。
阵阵凉风迎面吹来,吹起李仪鬓边的发丝,薛瓘遂起身对她道:“外面这么冷,小心着凉,也是时候该回府去了。”
李仪抬头看了眼天色,确实是不早了,便点了点头,随后朝薛瓘抬起了自己的手。
后者看见她那玩味的眼神,便已经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于是顺从地扶了上去,像奴才服侍主子那样,恭恭敬敬地将她从座椅上扶了起来,“公主殿下对小的可还满意?”
李仪则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嗯,尚可。”
她原本只是想让他扶一下就算了,但是往前走了几步路后,他还没有收手的意思,李仪干脆就让他一直这样扶着走。
反正谁扶不是扶,他扶也一样。
前三个月已过,茶不思饭不想的时期终于结束,李仪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只是外面天寒地冻没法出去散心。
夜里烛火摇曳,月华庭内亦是寂静无声。
薛瓘刚进到屋内,就见身着单薄里衣的李仪坐在窗前,正单手撑着头笑眼望着他。
他回过身将房门关好,径直向李仪走了过来,“你这还怀着孩子,穿这么少坐在这里,就不怕冻坏了身体?”
李仪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看见她那傲娇的模样,薛瓘也只能无奈轻笑,来到她跟前弯腰俯下身去,“要不然……我抱你去床上躺着?”
“好啊。”李仪不假思索当即应下,并且主动张开了双臂。
薛瓘:“……”
他总感觉,她就是在等他说这句话。
即使已怀孕好几个月,但是她的体重并没有怎么增长,薛瓘抱起她仍是轻轻松松,转身就向床榻前走去。
夜已深,薛瓘就躺在她身边。
烛光微弱,视野晦暗不清,李仪一个转身单手撑起头,看着规规矩矩平躺在侧的薛瓘,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落在他的颈间。
他没有反抗,只是眼皮动了动。
李仪的手便顺着颈间往下滑,滑落至他的领口处,缓慢地伸了进去。
薛瓘的呼吸已不再那般平缓,终于是睁开了眼睛,但是他却也没有阻止对方那不安分的手,“你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啊,怎么,我还不能动你了?”
李仪理直气壮地与他对视,说话还有几分威胁的意思,但紧接着邪魅一笑,缓慢向他的脸庞凑近,两唇之间只有咫尺之隔。
在薛瓘等待她下一步动作时,她却就这样停住了,分明是**裸的诱惑。
李仪正得意之时,对方却突然向她凑近,两唇蓦然相碰,温热的气息瞬间点燃心头的那团烈火。但他就只是碰一下,然后又重新躺了回去,眼中泛起挑衅般的笑意。
“你居然敢占我便宜?”
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的李仪恼羞成怒,于是二话不说,俯身压着他的双肩就狠狠亲了回去。
势必要十倍奉还,方才解气。
薛瓘丝毫都不反抗,甚至还迎合着她,双手抱住了她的腰身。
意乱情迷之时,衣衫已经褪去一半。
此时薛瓘倏然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眼中是极力隐忍的**,“好了,别闹,再继续下去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就暂且放过你这一回。”
李仪明白他的意思,遂停住了所有动作并抬起头来,薛瓘则将她身上的衣衫重新拉好,手指触碰到那柔嫩的肌肤时,心神仍在颤动。
但他现在只能忍着。
李仪重新躺了回去,并且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却没发觉,身旁之人的目光全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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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岁月不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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