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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沙州之围(二)

初雪将小半个陇右道提前拉进了冬天。甘泉河面已经结冰,鸣沙山也覆上了一层白纱,黄白相间如仙女衣裙。

元白嫌外面太冷,跟李思贞商量好对策后便径直回到清斋休息。

窗外风雪已停,星空显现出来照亮了甘泉河面的冰。元白立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手里捏了一方小银盒。不知怎的,他觉得以往看惯的星空,今日变得不太一样了。

宁玉敲门而入,打断了元白神游的思绪。

“突厥大军南下,已经攻下瓜州城了!”宁玉沉声道。

“这么快?!”元白有些诧异。

“刚送来的消息,瓜州城外驻扎了将近两千突厥兵,我们的人无法靠近。少主,瓜沙道只有悬泉府两百卫士在防守,要是突厥人休整好了转头进攻沙州,我们腹背受敌!今夜虽然险胜一局,但沙州的困局,仍然艰难。”宁玉道。

“四千豆卢军,一千两百折冲府卫士,若是装备精良,对付突厥吐蕃联军绰绰有余,但。。。”李思贞的话还在元白耳边萦绕:“我们缺甲,若是能扩充军备,大唐何须惧怕外寇!”

元白叹了口气,问:“城里的招降进展如何了?”

“多亏少主留了后手,派安德来跟着招安部队过去。”宁玉欣喜道,“那帮吐谷浑部族并不领刺史的恩情,他们心系家乡,不愿意下山来苦守大漠。最后安德来着人抬了几十箱珠宝过去,他们才答应反水帮我们抵抗王城军。但他们要求我们派人去祁连山带他们的族人安全下山,并许诺将祁连山脚的小绿洲分给他们生活。”

“这些对李思贞来说不难。崇明来信了吗?”元白又问。

“崇明还在甘州城,他昨日飞书过来说凉州还没回应,他还在等。算日子少主送去洛阳和凉州的信应该都到了的。”

元白摩挲着手里的银盒,低声喃喃道:“不正常。。。”他将窗户毡帘放下,温声道,“跟我再去找下李思贞。”

沿着甘泉河畔的崖壁小道缓缓下行,在东面的石壁上有一处洞口。这个洞口被烟熏得黢黑,即使在星空下也能分辨一二。这里便是元白和李隆基在天光墟逃出升天的前隋石窟洞。现下洞穴已经被清理干净,沙州城内的百姓就暂时藏在这里。

元白走进洞口的时候,李思贞手里正拿着一封密信在看。

“突厥人南下,昨夜攻下了瓜州城。”元白肃色道。

李思贞将手中的密信交予元白:“看来苏小郎君的情报比我要快一步,我也刚收到。”

元白快速浏览了信件的内容,得知此次突厥大军领兵的是默啜的儿子之一图额,另外阿史那阙也来了,他率领的一千辎重部队就藏在北辰山里。

因瘟疫的原因,李思贞将沙州封锁了一阵,因此大海道的情报落后了好些日子。最近情报网打通后,送来的信息也只是一些表面功夫,不如李思贞利用前线军队打探出来的细致。现下元白得了进一步信息,却开始犯愁了。

李思贞握紧了手掌道:“运往伊州的粮车恐怕凶多吉少了。都怪我,我当时只是预感有异,只想着有悬泉府一百精锐护粮足矣。没想到。。。他们这次来势汹汹,是冲着灭我沙、瓜二州来的。”

“图额这个人是个莽夫,阿史那阙和他哥哥倒是有些能力的。”元白说到此处,突然又发觉哪里不对劲,“图额?为什么派的是图额?此人冲动鲁莽在阿史那部并未有出色战绩,为什么是他?”

“李某也正在思考。突袭瓜、沙州,占据玉门关,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前有凉州军团,后有安西四镇,他们这样做无疑是自己往瓮里钻。”

元白突然想起一个时辰前在甘泉河畔的对话:来的是吐谷浑协军,那吐蕃王城军呢?王城军去哪里了?

这句话同样适合现在的情形。

突厥牙帐大军呢,牙帐大军去哪了?

“遭了!”元白瞪大眼睛看向李思贞,后者亦点点头。

“袭击瓜沙州的均是非主战军队,恐怕这次吐蕃突厥联军真正要攻的目标不是陇右道,而是西域!”李思贞抬头看了看洞外的星空,道,“想要知道我们的猜测是否正确,现下有个现成的人质。。。”

二人交谈至此,洞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名身着男装的女子持马鞭走进来,她面上未施脂粉,皮肤显得有些粗糙泛黄。

“阿耶,我出城巡查时发现一个人。”李婉姝道。

一个风尘仆仆的锦衣男子从黑暗中走出来。他面上冻得青肿,嘴唇干得发裂。

“余侍卫?”李思贞有些惊讶。

元白亦有些惊讶。他立在一旁悄悄打量此人:衣着邋遢似乎是从马上摔下来过,双眉凝重不出意外是有大事禀报,左手手指裹着粗棉布应该是御敌受伤?

“刺史,突厥人偷袭瓜州,阿郎被困在双泉驿附近!”

元白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

“什么?!”李思贞少有的露出了焦急又复杂的表情。他心中明白,突厥奇袭瓜州,粮车队覆灭,前往双泉驿查案的凌越等人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会遇到突厥大军,只是未料到消息证实的这么快。

“知道了,李某会尽快安排。姝娘,带余侍卫去兴龙寺清斋休息。”李思贞缓缓道。

余阳还想再说几句,李婉姝悄悄掐了掐他的胳膊,他便闭了嘴。

去寺院的路上,余阳焦急得脑袋一片空白,一脚踩进半尺厚的积雪也未知。

“往边上走就是悬崖了,你主人尚未脱险,你就要去寻死?”李婉姝没好气地嘲讽。

余阳这才回过神来:“大娘可有什么办法让刺史派人去救?我担心阿郎他们会有危险。”

“你主人就那么笨?莫贺延碛那么大,他就不会躲进大沙海,逃去伊州?”李婉姝道。

“这。。。”余阳有些犹豫,出发前,阿郎确实亲口说的要绕道大沙海去伊州请援,可战场瞬息万变,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确定阿郎一定会安全到达。

“放心吧,比起沙州城,目前大沙海才是安全的。对了,你的同僚也在清斋,他的身体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李婉姝转移了话题。

余阳终于展开了眉峰,微微笑着松了口气:“阿裴没事就好,多谢各位的关照。”

“你应该谢元郎中,他身边的哑叔一直照顾着小裴侍卫。你们这帮朝廷官员真是麻烦,城里瘟疫本就忙乱,还要专门抽出人手照顾你们。”李婉姝一边抱怨一边加快了脚步,“快点走,不出意外等下城外又要打起来了,我可没余力再照顾你们。”

“。。。”

兴龙寺庭院彼时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尚在疫中的百姓被分配到偏殿外,用长长的帷帐隔开,康复期的百姓则被安排在帷帐的另一边休息。夜里沙州起了战事,消息传到寺中时大约已经是寅时两刻。

当大殿里佛像座下的青砖被揭开,从里面陆陆续续出来十几个人时,在场的人均诧异得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这些从地道出来的人有的着锦衣狐裘,有的着甲,显然是沙州的贵户和兵士。

“寺院居然有暗道,看样子藏了不少人,还有穿甲的兵。”悉多禄皱着眉头观察了半晌,终于想通一件事,这件事犹如当头一棒直击他的脑门,“原来是这样!他们借着瘟疫把城里的人和兵藏进了兴龙寺暗道!”

“什么意思,阿古拉?”小珠丹不解。

“虽然不知道这个暗道有多大,藏了多少人,但我隐约觉得,我们被骗了!”悉多禄瞥了一眼面前的帷帐,“对面的人疫病看起来并没有开始那么严重了,最近也没有尸体被运出,如果只是简单的病坊,为什么要运那么多粮食到寺院外,这些粮食够我们吃大半年的。。。”

“这里不止疫病的人,还有其他人?沙州的兵?方才来信城里起了战事,是不是他们来救我们了!”小珠丹小声道。

“嗯。但目前为止寺外还没有动静,恐怕这次袭城遇上困难了。”悉多禄道。

“城里不是死了大半的人吗,入城应该很容易的。”小珠丹抓紧了彩珠,好像已经猜到一些不好的结果了。

悉多禄朝大殿内望了望,道:“要是这些人没死,悉数藏进了兴龙寺呢。。。请君入瓮再伏击我们的军队。。。”他一拳砸在木板上,转过头看向小珠丹,眼里是复杂多变的情绪,“小珠丹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里。”

“阿古拉。。。”小珠丹抓着悉多禄的手臂,“我们是不是中计了?我们的军队是不是出事了?”

“我。。。”悉多禄面带痛苦。

“是。你们的军队败了。”

迎面走来一个披着外袍的高瘦男子,他头上插着一根简易的木簪,肩膀上落了一些雪。悉多禄不敢直视他,垂下了眼。

来人面容白皙如雪,眼神冷峻如冰锥:“偷鸡摸狗之事,历来世人唾之骂之。”

小珠丹惊恐地后退了两步,嘴里喃喃道:“元郎中,你怎么。。。”

“几日不见,小王子安好。”元白冷着眼道。

眼前的人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全然不似前些日子一起和歌踏舞的温柔郎中。小珠丹有些惊吓到,一手扶在木板上,嘴里喊着悉多禄。

“请小王子跟我走一趟。”元白道。

“不,休想带走他。”悉多禄抢先一步拦在小珠丹跟前。

元白横刀出鞘,直抵悉多禄脖颈。

“你觉得你拦得住?”元白持刀冷冷道。

“元、元郎中,你怎么知道我们。。。求你放了阿古拉。。。”小珠丹眼里噙着泪。

“放了他也行,只要小王子告知我你们的计划。”元白目光转向小珠丹,“若有欺瞒,我倒是不介意给你阿帕和阿嫲送条胳膊过去。”

元白的语气里满是不容商量,果断又无情。小珠丹一瞬间甚至觉得眼前的人是不是被恶鬼附身了,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我、我说。。。”小珠丹哭着道,“我们这次出来是准备抢夺瓜、沙州粮食和金银。”

“嗯?”元白鼻子里哼出一声,手上一紧,刀刃逼近半分。

“还、还有。。。”小珠丹望着眼前的白袍郎君,声音已经颤抖。

“小珠丹!住口!”悉多禄猛地抬起左手,他的手臂粗壮有力,一招就将元白手中的横刀挑开!只见他快速伸出右手作锁喉状,几乎就在一瞬间抵达元白的喉咙!

元白比他更快,他顺势斜身转一圈呈劈砍式,手起刀落,一阵鲜血喷涌到小珠丹的脸上!

右臂整个断落!悉多禄大喊一声滚倒在地。

元白一只乌靴踩在他脸上,横刀刀尖复抵住其脖颈,只稍稍用力,刀尖便能将其捅穿。

“西域!”小珠丹满脸惊恐,眼泪被生生吓断,“攻的是西域!求你、求你放过阿古拉。。。我们不是已经成为朋友了吗?”

“我要你们的具体计划。”元白冷冷道。

“我、我不知道。。。”小珠丹颤抖着跪下伏在悉多禄身边。

刀尖入喉半分,血流如注。

悉多禄整个人已经疼得蜷缩成一团,快要失去知觉。

“有人知道!”小珠丹胸口剧烈起伏着,“有人知道。。。有支王城军会配合吐谷浑部联合围攻豆卢军。檗戈力不清楚的事,王城军都清楚。。。”

刀尖抽出,元白将横刀入鞘。

小珠丹立马上前护住悉多禄的脑袋。

元白见状,嗤笑一声:“小王子心肠软弱可不太好。等抓到王城军的将领,还要再麻烦小王子跟我们走一趟。”

他转身欲行,忽地又回过身来,缓缓道:“有件事在下要告知小王子。”元白看了看悉多禄,道,“你身旁这位侍卫可是你们大论曲芒布支的未来女婿呢。不过,你的祖母应该不太满意你们这位大论,恐怕曲芒布支回不去逻些王城了。啧啧,可惜你们的王城军了,被骗下高原即将殒命他乡。。。”

“什、什么。。。”小珠丹呆呆地坐在原地,眼中已无泪可流。

宁玉进到天王殿时,元白正大步流星走出来。

“怎么回事,又受伤了?!”宁玉还未走近,就看到元白衣袍上的血迹。

“不是我的血。”元白嫌弃的看了看身上,复抬头道,“没时间耗了,你来得正好,去城东南十里外的红柳村把所有的私马带去北面汉长城附近,最迟辰时我会带人去那里。”

“额。。。少主要这么多马做什么?北面?去伊州?”

“照做就是。”元白留下一句话,风风火火朝甘泉河畔走去。

是夜,三千豆卢军集结吐谷浑降兵一千五百人分两路包抄寿昌县及阳关。按照檗戈力的招供,王城军会在天亮之前夺取寿昌县然后与吐谷浑部队汇合。

两军相遇于阳关附近的魔鬼滩上,由于王城军装备精良作战训练有素,沙州大军与其鏖战许久,才勉强取胜。

当王城军首领波惹被五花大绑丢于兴龙寺外时,引起许多百姓的围观和讨伐。

李思贞和檗戈力拨开人群走近,波惹见到二人先是一惊,随即啐了一口:“檗戈力!你这个叛徒!”

“比起常年被人当刀使,我的部落族人更需要一个和平安宁的生活。”檗戈力冷冷道。

“呸!奴隶部落,你们跟慕容氏一样,大唐走狗!”

檗戈力正欲反驳,李思贞抬手阻拦,独自向前一步,微微笑道:“要是波惹将军有兴趣,也可率军归顺我大周朝,李某非常欢迎将军为沙州充实户籍。”

“休想!”

“哦?波惹将军如此忠诚于吐蕃,却不知你们那位大贡论对你们是不是也一样爱护呢?”

波惹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心中起了一丝怀疑。

“像猎犬一样被丢弃在沙州与唐军拼命,你就没想过你们一万军队能否扛得住凉州大军?”

“你、你想说什么?”

“图额已经被墨离军绞杀,突厥兵归顺瓜州,你们已左右无援。”

“什么!”波惹睁大眼睛。

几个装扮成突厥兵士的人站在李思贞身后的军队里,有意无意的露出半个身体。波惹余光瞟到,心中防线被拉开一道口子。

“败军之将,刺史要杀就杀,我是不会背叛王城的。”波惹一阵纠结后,面上恢复坚定。

“是个有骨气的。但波惹将军的忠诚用错了地方。。。”李思贞抬首示意,不一会儿,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马背高的少年。他穿着吐蕃服饰,耳旁梳着两条宝石发辫,圆圆的脸上有一双红肿的大眼睛。

波惹大惊!

“小王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说,大贡论趁阿帕不在,假传金令私自发兵攻打西域。。。”小珠丹哽咽,“大贡论骗了我们。”

“什么?!”波惹不可置信的看着小珠丹,“小王子莫要相信唐人,他们诡计多端。。。”

“小王子亲手写的密信已送往王城太后那里,是不是真的,等几日王城回信你就知道了。”李思贞见波惹心中破防,紧接着道,“说出你们的具体计划,及时止战,可保你们王城大军性命。你们要效忠的是逻些王城,不是曲芒布支。何况小王子还在这里,听闻赞普已经重伤难治,小王子若是回不到王城,你们的部族群龙无首,届时什么后果你知。”

波惹愤怒的看了看李思贞,又看看小珠丹,挣扎许久,终于开口道:“大贡论带了十万大军从南山古道下山,准备从石头城出发进攻焉耆、龟兹。同时突厥王庭率拔悉密、突骑施部十万联军进攻北庭都护府、西州。我的任务是率军配合图额袭瓜、沙州,牵制凉州军团,让安西四镇无及时援兵。”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李思贞深呼一口气,愤怒道:“带下去!”

“将军!将军!刺史,你们不要杀他!”小珠丹叫喊着冲过去,被王仲仙一把揽住。

“刺史说话算话,要保小王子安全回到王城。。。”波惹的声音渐行渐远,小珠丹则被王仲仙一掌劈晕。

李思贞揉了揉眉心,这么多天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疲惫的神态。

“带小王子回寺休息,好好照顾。”他缓缓道。

“是。”王仲仙道。

“苏小郎君呢?”李思贞问。

“在石窟洞中。苏郎君让我跟您说声,事情处理完过去找他。”

“嗯。”

卯时。

此刻本该破晓,但沙州的时辰比中原的要慢一些,星空仍然耀眼,星光打在甘泉河山上忽明忽暗。断崖旁一片昏暗,石窟洞中的油灯却异常光明。

元白坐在临时指挥处案几边,一遍又一遍的查看舆图。

李思贞疾步进来,脸上带着愁容。

元白抬头,眸子由冷漠逐渐变得冷峻,再变得柔和起来。

李思贞牵起嘴角,愁容稍稍缓和了一些。

“多亏苏小郎君的情报,波惹都招了。不过高原路途遥远,苏小郎君是怎么如此快就知道曲芒布支假传金令的?”李思贞一脸疑惑。

“我不知道。”元白简单答道。

“什么!”李思贞惊呼,随后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不愧是苏家后人,后生可畏。”

“曲芒布支与乞力徐为了争夺大贡论的位置一直不和。乞力徐是太后党,可想而知太后对这个徒有野心能力不足的曲芒布支是什么样的态度。赞普在南边身负重伤许久不见好转,此刻他哪有余力发兵攻打西域,因此这场突袭要么是太后下的命令,要么是曲芒布支为了私掌大权假传金令。”

“万一真是太后下的命令呢?”

“那也无妨。大周朝皇帝被传病重不起,这个时间点进攻西域确实是个好选择。她派曲芒布支这个庸人出征,着实有点意思。打赢了,西域半数收入囊中,打输了,正好清除曲芒布支的势力。恐怕这位太后巴不得他死在战场呢。。。”

“所以小王子给太后写的密信,太后不会揭穿,只会顺水推舟说是曲芒布支假传金令,借机铲除他。”

“嗯。”元白给李思贞倒了一碗温水,道,“祸福相依,这场瘟疫给沙州带来创伤,但也无意中将吐蕃小王子尺带珠丹困在了这里。曲芒布支私下将小王子诓骗到沙州,以为手里握了个对抗太后的筹码,没想到却为我们做了嫁衣。战场上要是遇到曲芒布支,你把这件事讲给他听,恐怕他要直接气得吐血,我们不战而屈人之兵。”

“哈哈哈哈。。。”李思贞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波惹能相信你这番鬼话,也是不容易。”

“他应该是不信的。”元白将灯芯挑了挑,火光一时大了起来,将他的眸子照得明亮。

“哦?”李思贞惊异。

“波惹是吐蕃老将之一,还不至于那么蠢钝。只因尺带珠丹在我们手上,他不信也得信。”

李思贞再次惊异于元白的攻心计策。他神情凝重点点头,又道:“不过吐蕃王城军训练有素,他们有十万人,我们联合四镇兵马也不过三万人,还要北御突厥,此战要胜很困难。”

“此战必须胜。”元白宽慰道,“刺史莫急,还是那句话,尺带珠丹在我们手上,只要刺史的信使跑得足够快,五日后吐蕃太后就会发兵拦截曲芒布支。”

“当真?”李思贞大喜。

“前两个月我收到消息,赞普的身体很难再好了。太后要保住王城唯一的血脉,她只能同意收兵。况且有曲芒布支这个垫背的,届时太后把他往朝廷一推,既能平息大周朝怒气,又能收回王城兵权。”

“只要吐蕃撤兵,四镇兵马便能专心北上对付突厥,届时北庭之困不足为惧。我实在想不到还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李思贞高兴得直接站了起来,他叉着腰来回踱步:“妙啊,实在是妙!苏小郎君不亏是苏镬大将军的后人,智勇双全当得军中第一谋士!”

“在下不敢邀功,此番得益于刺史早早发现悉多禄在鸡鸣寺下毒,获悉他与檗戈力的密信往来,此战才能得胜大半。”元白亦站起身来,面对李思贞道,“逻些城路途遥远,止战命令下到西域至少还要七日。七日,只要这七日之内我们守好西域的土地与百姓,便可解这次大困局。”

“但是。。。”李思贞犹豫道,“隔壁瓜州之困未解,我要带兵赶去石头城截住曲芒布支大军,实在抽不出人手去瓜州。。。”

“恕在下直言,眼下西域才是最紧要的。”元白道。

于他而言,西域不是重要,而是太重要了!这种重要简直要刻到骨子里去,烂进坟墓里。

“瓜、沙二州乃陇右道重要关城,凉州不会袖手旁观,想必图额也会忌惮凉州军镇不敢轻举妄动。退一步讲,万一突厥真的进攻沙州,在下还有一个巧法。”

“愿闻其详。”

“把檗戈力的吐谷浑部队和沙州兵士一并置于城墙防守,无须严阵以待,只需在城墙上小置酒席,作推杯换盏之姿即可。”元白道。

“如此,图额便知吐谷浑已倒戈周廷,不敢轻易攻城。届时豆卢军就可偷偷抽调往石头城援助。”李思贞喜道,“此计甚好!我这就去布置!”

“等等。”元白叫住李思贞,双手交叉正正经经施了一礼,“事情布置妥当了,还请刺史兑现一个时辰前的承诺,借我两百精锐。”

“哎呀,我差点忘了!”李思贞一拍脑袋,连忙致歉,“我这就叫仲仙点两百精锐随你去莫贺延碛。”

元白正欲感谢,李思贞又道:“其实苏小郎君不必和我交换条件,即使没有吐蕃王城的情报,我依然会借兵给你救凌少卿。苏小郎君大可坦诚相待。”

看着李思贞真诚又炙热的面容,元白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去西城门外等候。”李思贞抬脚就走,背影在黑暗的裹挟中若隐若现。

“刺史!”元白顿了顿,朝着前方喊道,“未来二十年,你的愿景必会实现。”

前方背影一滞,李思贞挥了挥手,坚定不移地朝暗处走去。

七日。上神创世也不过七日。

七日可以让神生出天地万物,日月星辰,可以让天地颠倒,阴阳混沌。

西域的风云变幻元白掌控不了,但未来的那个人,他一定能。

元白眸子里灯火明灭,冷漠再次溢出眼眶,将他全身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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