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孤高。
阿史那阙在奔逃途中由于伤势未得到及时治疗在马背上晕了过去。
特勤和大军师同时重伤晕厥,乌金没办法,只能下令让二十个亲卫勇士带他们抄羊道出北辰山,自己则带着两百余兵士断后。
豆卢军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炷香的时间便追至一里外。
乌金下令兵士下马列阵,以盾做甲以刀为刺,守住隘口助特勤脱身。
豆卢军以别将曹光毅为首,在突厥军队一里外的沙石滩上亦勒停下马。
没有炫技的军阵,没有深思熟虑的计谋,大唐天军就这样直接的持刀、矛,以铁甲身躯直冲敌人阵队!
十年前的豆卢军融合了吐谷浑降军,他们有大唐军士的坚韧和智慧,也有高原军队的勇猛刚毅。十年后的豆卢军当然也是。
他们如滔天的黑色巨浪,奔涌直冲突厥人的军阵。阿史那阙的军队毕竟是草原军队,马上作战勇猛,列阵却缺乏经验。在豆卢军一泼又一泼的压迫冲击之后,队伍逐渐力竭,边缘被攻出一条豁口来。
曹光毅当然不给他们重组的机会,他于马上持槊大喝:“巽位!冲击!”
黑色巨浪迅速集合变幻成一把利剑,直冲突厥军阵豁口。
突厥军阵很快被冲散,双方军阵变成了近身搏斗,砍杀声冲破天际,惊得附近的狼群四散奔逃。
两军交战地两里外的石滩上,柔远守捉城副使龙宝山带领军队勒马暂停在那里。
“将军。。。”苏禄在马上焦急的看向对方,马蹄在石子滩上不停摩挲。
回以苏禄的,是一个震慑的凶狠的眼神。
半晌,前方传来汉语高呼:冲啊!刀兵声渐若,马蹄声渐起。
“差不多了,走!”龙宝山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随即带领守捉军向前方奔去。苏禄和乌图紧随其后。
乌金的军队被逼到了北辰山北面的大冲沟附近。这里是一处高约三丈宽一丈的断崖,四周是黄白相间的石壁和积雪,底下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和动物骨头。
退无可退,突厥兵士全员下马准备最后一搏。
谁知豆卢军立于马上并不着急进攻,半炷香时间后,一骑白袍疾驰而来。
元白红着眼环视一周,冷冷发问:“阿史那阙在哪?”
乌金眯缝着眼打量面前这个瘦弱的年轻郎君,眼里充满了不屑:“呵,唐人将领都死绝了么,派出一个白面小子迎战。”
“某再问一遍,阿、史、那、阙何在?”元白抬首一字一字道。
“呸!”乌金啐了一口。
白衣郎君面若寒霜,他沉默半晌,道:“全部坑杀。”
众将士面面相觑。
曹光毅顿了顿,犹豫道:“要不要捉回去再从长计议?”
元白侧身看向曹光毅,眸子里是不容回绝的霸道和嗜血杀意。
曹光毅惊了一惊。
元白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印举在空中,大声喝道:“豆卢军使印在此,所有人听令,全部坑杀!”
军队全员大惊,随即整齐划一高声呼喊:“得令!冲杀!”
呼喊声震耳欲聋,敌人被冲击至悬崖边上相继坠落。
元白踏着尸山血海走到奄奄一息的乌金身旁,一把将旁边的玄鹰旗帜扯下覆上其脸面。
“用玄鹰旗,你们也配?!”
乌金被一脚踢下了山崖,溅起阵阵尘土。
宁玉立在一旁,高声发令:“全军!转身!”
上百骑玄甲兵士上马调转缰绳立于悬崖边。
“踏!”
乌泱泱一阵地动山摇的嘶鸣,马儿们撅起后蹄不间断的往地面踩踏!
轰隆隆!悬崖边的大石块齐齐往下坠,溅起风暴般的尘土,将大冲沟的所有尸体和灵魂深深埋葬!
飞雪与尘土间,往事历历在目。
元白下了马,将马上的酒壶取下。
“显庆二年大唐安西军北道先遣军,校尉苏青烈、队正王五山、李先明、卫士张青山、赵二郎、赵三郎、门连、马家贵、马家财、何孝川、曹明。。。合计二百八十一人,安息。” 元白将酒水缓缓洒在沙石滩上,水声滴滴答答清脆无比。
宁玉亦下了马,袍子一掀,单膝跪地:“大唐天军英烈安息。”
在场的人纷纷动容,全军下马摘去佩刀。
“英魂永存!”
声音震彻大漠。
一里外的石山旁,龙宝山淡定的看完了整个过程。
“他是谁。。。”他低声喃喃道。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旁边一个队正问道。
“友军已经解决问题了,回去护好那位凌少卿便是。”龙宝山淡淡回道。
冷泉驿很快被收拾出来作为大军的临时营帐地。
由于李隆基伤势严重,元白下令暂停行军在冷泉驿暂住几日。突厥人的粮草辎重也悉数被搬来了这里。
李隆基躺在层层叠叠的被褥上,已经昏厥。他的腹部被捅出一个窟窿,肠子隐约可见。元白把他的四肢绑在床榻上,又强行灌了几口麻沸散。谁知他失血过多早就昏得深沉,麻沸散硬是一滴没下喉咙。
元白深呼吸一口气,只能拿起自制手术刀将他肚皮上的窟窿再划开些。
又一轮鲜血冒出,元白的双手很快被浸泡在血水中。
任他学了四年医,做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手术,当李隆基的血的温度浸入他的掌心时,他还是忍不住抖了起来。
“李三郎。。。”元白轻轻唤道,“你可不能死。。。”
眼前的人约莫是感受到了巨大的疼痛,眉头微微皱了皱。
清除表面创口残渣,再拨开淡黄色的脂肪和肌肉层,内部情况不出元白所料:他的肠子已经被刺穿,肿胀的内部组织和污秽让元白捏了一把汗。若是在那个世界,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手术,七天即可下地,然而在这里,什么药物也没有。
“撑住。。。”这句话不止是对眼前昏迷的人说,也是对自己说。
元白双手交握稳住身形,随后从银盒里拿出一卷珍贵的金银蚕丝线。这是他跑遍西域最后在葱岭附近寻找到的特殊蚕种。这种蚕生活在极寒和极热地区,身上半金半银色,吐出来的丝比中原蚕丝柔韧十几倍。为了不让李隆基承受过于大的痛苦,元白手上银勾上下翻飞,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把他的伤口缝合好,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小一炷香时间。
当黎明的第一道光线越过群山照耀进冷泉驿时,宁玉发现元白还没有出来。
他试着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便一把推开木门。
房屋里,蜡烛和地炉已经烧尽,元白倚靠在窗户边睡着了。他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眉目紧绷不似平常那般温柔,发丝凌乱,木簪歪在一边。而另一边的卧榻上,凌少卿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袍,额头有汗嘴唇亦乌紫,嘴巴微翕好像在说什么。
“来人,把地炉烧起来!”宁玉赶紧把身上的裘衣脱下来搭在元白身上。平时敏感的少主人这次破天荒的没醒。
看来是真累了。
宁玉胸口起伏,一把把元白捞起来背到了自己那间屋子。
元白这次又睡了很久。
这次他做了很多很多的梦,梦到很多他生命中出现过的,有交集的,没交集的人。
他们像万花筒一样重复交集地展现在元白的梦里。
在洛河边,他卷了裤腿下水插鱼。
在贤山书院,他用课业本折了一只纸鸢并且栽到了先生的头上。
在梅宅,陆三娘不用比手尺,就给他做了套好看的香香的衣裳。陆三娘告诉他那是冷梅香,要采摘上元后的红梅放角落处阴半干,再用松香烘烤制成香粉。
在南市,他隔日上午就要去岚山酒肆喝酒听琵琶。
在沙州,他见到了五年不见的苏平域,那时的他病入膏肓形容枯槁。
因为陆三娘的病逝,元白对苏平域没多少话想说。
有一日清晨,他被苏平域叫到了西北角的旧城墙上。
苏平域穿着素雅的袍子,整个人容光焕发。他躺在一张胡椅上看东方的朝霞。他说,你来啦。
元白掀开袍子坐在了一处箭垛上。
苏平域指着远处的东西大街缓缓道:“以前这里全是黄土,马车一过全是灰。”他又指着近处的一间粮铺道,“这里原先是废弃的羊圈,五年前才建了这一排宅子。八年前朝廷收复安西四镇,沙州依旧是铁打不动的后勤根据地。兵役、徭役和巨大的军粮供应,让这里的百姓只能吃一百文一斗的粗糙粮食。”
“世家不敢反抗,于是他们把压迫转嫁到农户身上,普通农户没人兜底就只能选择逃亡外地。彼时的沙州十户五空,百业萧条无比。战争对百姓而言,就是一个张着巨口总也填不满的魔兽,它食人骨喝人血,世人莫奈何。但这头魔兽,总要有人去打败它的,只有彻底打败它,人们才能安居乐业。”
随后苏平域又指着西城门外的方向道:“往西二百里就是汉玉门关,再往前越过千里大沙海就是西州。这条沙海商路被中断了五百年,如今再次被大唐打通,西域四镇的百姓可以经过沙州去到中原腹地做生意,让家人过上优渥的生活。另一边,中原的丝绸、茶叶、毛笔、麻纸等物也可以安全送到西域,随物资过去的,还有巧手画师,造铁工匠,织娘,教书先生以及会种稻米的农户。四镇兵马让西域的百姓不再遭受悍匪抢盗,苦难不再投诉无门。”
“于是你就抛妻弃子远赴西域,来追求你的和平盛世?”元白冷冷道。
冷不丁的质问,让苏平域一怔。
“西域路途遥远凶险,我不敢让你们母子冒险。”苏平域缓缓道。
“不是路途凶险,是怕我们识破你的秘密吧?”元白淡淡道。
“大郎你。。。”苏平域消瘦的脸上一双眼睛闪着光亮。
元白眯缝着眼望着东方渐渐升起的红日,缓缓道:“洛阳虽大但对于京师宿卫军来说,找两个叛党余孽绰绰有余。。。”
苏平域捏了捏手心。
“一张金书铁券,还不至于让圣人动用一个月的时间耐心和苏家慢慢周旋。”元白转过头盯着苏平域缓缓道,“圣人想要的,是西域的耳目和财富。”
苏平域看着元白,眼里动容。
“不必吃惊。大海道归属苏家或者圣人我都不感兴趣,我只是替阿娘不值。你可知她几乎每日都要坐在庭院中的那棵梅树下发好一阵呆,直至恶疾突发。。。世间痴情人莫过于此。”
“我。。。对不起三娘。。。”苏平域脸上的容光逐渐暗淡,“但苏家的坚守,到我这里不能断。”
“但你背叛效忠李唐的苏家,转投了当今圣人。”
苏平域叹了口气道:“当世不稳,内有外戚觊觎皇位、门阀争相把控朝权,外有番寇每月侵扰掠马夺地,杀人越货。要治理这偌大的土地,谈何容易。。。前太子仁慈无能听任摆布,现皇子优柔寡断无所作为,唯有圣人这把雷霆之剑才可以镇压一切,手腕虽残忍,但有用。王大将军收复安西四镇后,是圣人力排众议在西域镇兵三万,这才稳住了西方大局面。大郎,苏家要坚守的,是盛世和平。不管这世间姓李姓武或是姓阿猫阿狗,只要世间太平,于苏家而言,就是可以追随的目标。”
元白皱了皱眉头,道:“信仰对你们真的那么重要么?”
苏平域微微扬了嘴角:“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守护二字么。”
元白叹了口气。
“今日叫你来,是想请你接管整个大海道,守住苏家的产业,守住西域这张情报网。咳咳。。。”苏平域重重咳嗽了起来。
元白立马翻身跳下箭垛,上前帮其顺气。
“西域不用守。大唐有大唐的气数,西域也有自己的气数。”元白淡淡道。
“你的意思是?”苏平域看向元白,眸子有些复杂。
“十几年后。。。额,我的意思是,万一有一位神武君主出现,大唐会成为你想要看到的巅峰帝国。。。”元白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的身形枯瘦又坚韧。
元白有些于心不忍。
“哦?是么?”苏平域乌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的眼里有对美好世界的向往。他缓缓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我。。。”元白突然生出一丝愧疚,低下了头。
一只温暖的枯瘦的手掌覆上元白的手。
元白抬头,眼前的病者朝他笑了笑。
“苏某一定是得了上天的眷顾,让大郎降生在我家。”
仿佛当头一棒。
元白回过神后,发现苏平域一直看着自己,他满眼都是毫不吝啬的温柔与不舍,与之前两父子之间的别扭截然不同。他缓缓道:“盛世的到来一定不易吧,盛世啊,可惜苏某看不到了。。。”
元白心中一凛。
“那就好好养身体去看!”他抽开手,站起身来,“我是个闲散人,管不来大海道,要管你自己管。”
苏平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日出的光照耀在他饱经风霜的脸上,仿佛要努力将他的病气带走。
“回去想想吧。”他道。
然后他疲累的闭上了双眼,任自己沐浴在晨光之下。
他的脸上是一片祥和安宁。
夜里,元白辗转难眠。
纠结半天,他所幸坐起身来。当他正欲穿衣出门时,哑叔进来告知苏平域病危了。
元白是打着赤脚跑过去的。
曾经意气风发的苏平域,那样英武,那样强壮,在疾病的折磨下,如今只剩一副快要散架的壳。
他叫着:“煜儿,我的煜儿,请允许我这么叫你。。。盛世到来之前,请帮我守住西域。。。”
沙州往事如走马灯散去,堪堪不可追也。
在元白脑中的画面,也随之转换到了城墙拐角的地方:那里躺着一个人,他的脸挂着血,身上也全是血,腹部肠子都露出来了。
“小白,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活到为阿娘伸张正义的那天。。。”
“能。必须能。你可不能出事,大唐不能没有李三郎。”
“别死!”
元白突然被惊醒。
他痛苦地捂着胸口,仿佛那里压着千金重石头。
“糟了,李三郎!”他掀开被褥,赤脚跑了出去。一路上有小兵好心打招呼提醒,但他似乎都听不见,直到掀开房门,看到李隆基直挺挺躺在那里,心中那口气才落下。
苏禄和乌图在屋里守着,一个烧地炉,一个端着碗热水正欲给李隆基灌下去。
元白呼着气走到床榻前,哑声道:“让我来。”
他接过碗,又摸了摸李隆基的额头,后者因为伤口发炎额头正烧得滚烫。
“去端盆热水来。”他道。
乌图赶紧出了门去,留苏禄在原地尴尬得不知所措。
元白把李隆基的衣领解开,随后吩咐苏禄合力将他半扶起来。
嘴巴被撬开,小半碗温水被灌进李隆基的喉咙,只见他咕噜噜呻吟了一会儿,复又陷入沉睡。
苏禄瞧着眼前这个素袍郎君,温润君子之姿,医术又好,与前晚那个霸道冷漠的豆卢军首领简直不似一个人。他有些疑惑,但又不敢直视元白。
把李隆基放平之后,元白抬起头看向苏禄:“你是突厥人?”
“是。回。。。回?”苏禄有些尴尬地看了看元白。
“苏煜,豆卢军新任副使。”元白言简意赅。
“回禀苏副使,我叫苏禄,我的同伴叫乌图,我们是突骑施弓月城马官,奉小可汗命送贡马去凉州,中途被困莫贺延碛,后与少卿结伴而行。是少卿命我去伊州求援的。”
“苏禄。。。”元白皱着眉头想了想。
苏禄见眼前的年轻将军在严肃想事情,偷偷将呼吸放慢了一拍。
“苏禄。”
“属下在。”
“去帮我找双靴子来,脚冷。”
“。。。”
苏禄差点一个踉跄。
待苏禄出了门,元白立即换了一副讶异的面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床榻上的人又开始呓语起来。他皱着眉头,一只手护在胸前,一只手摸上了元白的手臂。
“郎中。。。救他们。。。”李隆基低声喊着。
“能出声啦?”元白轻轻将李隆基的手摆回去,道:“好好说话,别动手。”
这时,乌图端着热水盆进来,见元白仍守在榻前,便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元白上下打量乌图,审视的眼光让后者有些不自在。
“你叫乌图?”
“嗯。”乌图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水,嘿嘿陪笑道,“将军,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我姓苏。”
“啊?”乌图傻傻呆在原地。
“可以称呼我苏副使。”元白道。
“哦哦,苏副使,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乌图又问一遍。
元白差点气笑,挥了挥手,道:“没有了,出去帮忙喂马吧。”
“好嘞。”于是这个一身污秽又憨态可掬的突厥小兵乖乖出了门,甚至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叮当响。
元白摇了摇头:“笨是笨点,倒也没什么城府。”
驿站外,豆卢军和伊州守捉军仿佛约定好似的,由豆卢军负责守卫巡防,伊州军则负责以李隆基为中心的方圆二十步的防守。当然,他们也负责一半的饮食,毕竟一军性命都系在吃喝拉撒上。
守捉副使龙宝山暗戳戳在庭院里转悠,见乌图从李隆基房间出来,便问情况如何。乌图只说少卿未醒,便急冲冲往马厩跑了。随后他又见苏禄拎着一双干净的牛皮靴走来,便抓过来询问里面如何。
苏禄顿了顿,答:“少卿身体烧着,但身上的伤已经得到治疗,情况见好。苏。。。额,副使正在里面照顾他。”
“苏副使?”龙宝山眯缝着眼重复道。他还想再问点什么,谁知苏禄脚下一溜就不见了踪影,唯留下木门吱呀呀一阵响。
苏禄进屋时,元白已经把李隆基的身体用温水擦了个遍。
“隔半个时辰打一盆热水,像这样,给他擦一遍。”元白吩咐道。
“是。”由于元白救了李隆基,且看起来与他交情匪浅,因此苏禄对元白也格外尊敬。
“靴子哪拿的?”元白边穿鞋边淡淡问。
苏禄抠了抠脑袋,老实答道:“我见有位上官与副使亲近,我便试着找他要的。”
“守阶?”元白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立即收了声。
“好像是叫宁护卫。”苏禄道。
初次见面,元白心道这人观察力敏锐,几句话就套出二人的名字,果然是将来大唐的盟友兼劲敌。
“照顾好他,我去库房找点药材。”元白道。
“属下一定照顾好少卿,请副使放心。”苏禄道。
元白点点头,随即出门。
龙宝山杵在门口,见房门要开,一个箭步闪到一边。
“咦?龙兄在此作甚?”元白瞪着眼睛故作惊讶。
“额,不知少卿伤势如何?龙某有些担心。”
“命保住了,还需修养一段时间。”
“不知道郎君如何称呼?”一想起前夜突厥人的下场,龙宝山就有些发怵。自赴任柔远守捉城以来,他还没有亲眼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元白盯着龙宝山,眼神有些玩味。半晌,他淡淡道:“我叫苏煜,是豆卢军新任副使。”
“哦。。。新副使姓苏?”龙宝山重复。
“怎么,不能姓苏?”曹光毅风风火火走过来。
“当然可以。呵呵。。。只是龙某以前从未听说过李军使周围有姓苏的同僚。”龙宝山打了个哈哈。
“龙兄说笑,都说了新上任,伊州远在千里外又怎会知晓。”曹光毅一脚踏过来,站到了龙宝山和元白的中间。
“啊呵呵。。。是龙某唐突了。此次龙某受张使之令前来救援凌少卿,若是凌少卿生命无碍,还请苏副使和曹兄将其移交给伊州军照顾。龙某好即刻启程带少卿离开战火之地,去往北庭府修养。”
“哦?难道伊州没收到消息,突厥大军南下天山了吗?”元白冷冷道,“这个节骨眼带少卿去北庭府,龙兄是何居心?”
龙宝山显然被问住了,他眼珠子一转,改口道:“不是,不是,是去凉州。嘿嘿,凉州。”
“豆卢军隶属凉州大区管辖,我等自会护送少卿安全脱困,此番有劳伊州军相助了。”曹光毅把“相助”二字加大了音量,揶揄得龙宝光说不出话来。
“副使吩咐找寻的药草,属下在库房寻得一些,还请副使随我来。”曹光毅借着禀报的由头将元白带离了龙宝光的视线范围。
龙宝光握了握刀柄,方才的伏低姿态荡然无存,眼眸里尽是疑心和凶狠。
元白:李三郎我来救!开元盛世我来守护!(心累~还要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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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北辰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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