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区除了核心行政区，共划分为十三道防线。”
段峰顿了顿，语气低沉，“我们几兄弟拼杀了一年多，才勉强攒够进入第十二防线的资格。”
他怕C-099R听不明白，从口袋里摸出一本皱巴巴的小笔记本，又掏出一支只剩半截的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圆圈。随后又在圈内，一层层勾勒出十二个更小的圆。
“最外层，就是第十三防线。”
他指着最外围那道线，语气带着一丝疲惫，“每当丧尸潮来袭，最外围的求生者必须拿起武器去抵御。只有积攒足够的晶核，才能换取进入更内层的资格。”
“越往里，就越安全。据说第五防线已经建起了学校、商场，甚至有电力和净水系统……但那地方，只属于真正的强者。”
他低声笑了笑，那笑里没有半点喜意：“像我们这些徘徊在第十二防线的人……怕是要杀够十年的丧尸，才有资格踏进第五防线。”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沙哑：“只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熬到那一天。”
C-099R垂眸看了一眼那张被风吹得微微颤动的纸，淡声问道：“Z区——是怎么来的？”
段峰沉默良久，仿佛在回忆什么久远又不真实的往事，终于缓缓开口：“听说，在末世还未降临前，就有一个神秘人物，提前预言了地球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他拥有无与伦比的财力与权势，用几年的时间，建造了这座巨型防御城墙——Z区。”
段峰苦笑着摇头：“结果就在Z区完工的那一年，病毒爆发了。短短一个月内，整个世界被吞噬——九成人类变成丧尸，只有极少数人活了下来，更少数的……觉醒成了异能者。”
他轻轻合上笔记本，目光幽深而复杂：“那时起，Z区就成了人类最后的乐园。”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无数幸存者拼命想去Z区，可那里的防御机制——”
段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敬畏与恐惧交织的神色：“——连五级变异体都能轻易歼灭。像我们这种普通人，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存活下来的幸存者，只能选择屈服于Z区的规则。
而凡是违抗命令、不服从管理的人，只有两条路可走——死亡，或是被逐出Z区，重新沦为丧尸潮中的猎物。
“五级变异体？”
C-099R抬眸，眼神微动，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的兴趣。
“这是什么？”
段峰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她竟会问出这种问题，随即皱着眉答道：“你……应该知道病毒后来分裂成五种毒株吧？”
C-099R点点头。
“第五种毒株感染后形成的变异体，已经具备了智慧。”段峰的声音低沉，像是在讲述噩梦，“它们能判断敌我，能制定围攻策略——最可怕的是，它们会吞噬同类的晶核，用来进化自己。”
“吞噬？”C-099R重复了一遍，眉梢微挑。
“没错，”段峰继续说道，“据说三年前曾经有一只五级变异体，仅靠吞噬同类，硬生生吞并了一个城市。”
“连军方派出的异能者部队都被它屠尽。整座城，从那天起就被从地图上抹去。”
他顿了顿，低声补充：“最后还是Z区核心区的几位顶级异能者亲自出手，才终于把那只怪物灭掉。”
C-099R没有回答，只是注视着窗外那片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她的手指有节奏地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片刻后，她才开口：“有点意思——”
段峰愣了愣，嘴角微微一抽。
他总觉得，C-099R在打着不得了的注意。
他沉默了几秒，抬手按着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呼吸有些急促，“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C-099R斜倪他一眼：“说——”
“我伤得太重，这次狩猎到的晶核也不够换药。”段峰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我希望你能带他们回第十二防线，而我——会离开Z区。”
“作为回报……”
他伸手，从衣领下掏出一条项链。那是条银链，链上挂着一颗璀璨的蓝钻。
他咬牙用力一扯，链子断裂，他将那蓝钻递给她。
C-099R低头看着那枚吊坠。
蓝钻在昏黄的阳光下折射出冷艳的光芒，仿佛一滴凝固的深海。
“这是阿波罗蓝钻，”段峰苦笑着说，“曾经市价四千万美元。可现在的世界，金银珠宝都一文不值。”
他低低叹息一声，“这是我祖母的遗物，现在……当做交易的报酬，给你了。”
C-099R指尖一转，将吊坠捏在手中。
“阿波罗蓝钻？”C-099R虽然一直在不断吸收这个世界的知识，但对这些曾让人类痴狂的宝石与珠宝文化仍不算了解。
她仔细盯着这颗钻石：“内部结构纯净，没有裂痕，也没有杂质。”
“——我喜欢。”
见她收下后，段峰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只与C-099R短暂相遇，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值得信任。
“我答应你。”C-099R抬起眼，挑了挑眉，视线落在段峰身上，便像精准的扫描仪般报告道：“你肋骨断了三根，脾脏轻微出血，左肺有塌陷征兆。”
她伸出手指，轻触他胸口溢出的血迹。冰冷的触感与骤然传来的疼痛，让段峰倒抽一口气，整个人几乎僵硬。
“再拖半个小时，你就会因为内出血陷入休克。”
段峰艰难地笑了笑，嘴角带着血迹：“所以我才拜托你。”
C-099R沉默片刻，似乎在计算什么。
下一刻，她踩下油门，声音冷冷一掠而过——
“坐稳了。”
引擎轰鸣瞬间爆发，强大的推力将所有人狠狠往后压。
车厢震动，钢铁与废墟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段峰几乎被惯性甩向一侧，胸口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渗透了绷带。恐龙们惊慌低吼，四肢紧抓着车壁，尾巴乱甩。
“你疯了——！”段峰吼道。
“附近有没有荒废的医院？”C-099R淡淡问道，“诊所也行。”
她的语气平静得过分，仿佛根本没听见段峰的怒吼。
离Z区还有两三天的路程，以段峰现在的伤势，根本撑不到那时候。
“咳——”段峰咳出一口血，呼吸急促，仍强撑着回答：“有……五十公里外，有一间废弃医院……”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无力地往后一靠，陷入半昏迷状态。
耳边只剩下卡车的轰鸣与风声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段峰在混沌中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可每当意识将要溃散时，他脑中闪过几张熟悉的脸。
顾子皓——那小子才十六岁，还不懂事，离开他没人管准得闯祸。
还有林修和邓武，前者黑心肠，后者又顽固得要命，三人加起来的实力也只能勉强在第12防线生存，想要往内再踏足一步，估计连命都要搭上去。
他不甘心。
他还想带兄弟们去第十一防线，那里至少有安稳的饭吃——就算是做奴隶，也比死在外头强。
就在他几乎陷入彻底黑暗时，一道强光打在脸上。
他下意识眯起眼，听见一个略带无奈的声音——
“你在那边嘀嘀咕咕什么呢？”C-099R扫了他一眼，“既然还有力气胡思乱想，那就再坚持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她便戴上了一双干净的手套。
顾子皓等人正疑惑她要做什么，就见她从医疗包中抽出一柄手术刀，动作干净利落地扔进装着酒精的玻璃瓶里，刀身被酒精泡得泛起一层冷光。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出声。
C-099R神情一贯平静，仿佛这一切对她而言再自然不过。
她虽然不是医生，但在实验室里待了十多年——无数次被解剖、修复、缝合。
她早已将那些手术的每一个步骤、每一处疼痛都刻进了骨髓。
昏暗的废弃医院弥漫着陈旧的药水味与血腥气，空气里还漂浮着尘埃。
破碎的日光从残裂的窗缝透入，在手术台上投出一道道凌乱的光影。
C-099R做好无菌准备后，取出手术刀，刀刃在冷光下闪着锋芒。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刀尖划开皮肉、探入创口、避开要害、切除残损的组织。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段峰被痛意逼得清醒几分，低声呻吟，却被C-099R一句冷冷的“忍着”压了下去。
鲜血顺着手术台流淌，她神情未变，只在缝合时轻微皱了皱眉，随后抽出缝合针，一针一线地封住伤口。
顾子皓等人早已被她赶出房门，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候。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C-099R摘下手套，甩掉沾血的纱布，神情依旧冷淡。她扫了眼床上脸色惨白、几乎失去意识的段峰，转身走出房间。
听见脚步声，林修等人立刻站起。
顾子皓急忙上前，声音发抖：“阿九姐姐，我大哥怎么样了？”
“暂时死不了。”C-099R语气平淡，“不过他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谁是O型血？”
顾子皓眼睛一亮，立刻举起手：“我！我是O型！我可以给大哥捐血！”
C-099R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点头：“那你，跟我来。”
林修和邓武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的背影重新消失在手术室内。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出顾子皓撕心裂肺的惨叫。
“嗷——！！痛痛痛！！姐姐你是不是不会抽血啊！！呜呜呜——”
C-099R挑了挑眉，神情平静，手上动作却稳如老狗。她将针头稳稳扎入他的血管，语气淡淡：“嗯，确实没学过。”
她顿了顿，又道：“你是我的第一个实验样本。”
“啊啊啊——我不想当实验品啊啊啊！！”顾子皓哭腔几乎要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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