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的前段很窄,内部有各样凸起的钟乳石,越往里走空气越潮,阵阵水雾从里面蔓延而来,我小心翼翼地护住脑袋,跟在磊子的后面。
在这样崎岖的山洞里前行,此刻我多么希望我的后面还有一个朋友,把我夹在中间,这样我心里能多些安全感,否则我感觉背后随时会冲过来一个怪兽,把我扑倒在地。
磊子天性洒脱,他脑子里似乎就没有对鬼怪的恐惧,只是在前方大声吆喝着让我快点,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磊子,还有多久才能出了这山洞!”我焦急地问道。
“急什么,胆小鬼林忆,肯定能出去,不然我带你来干嘛。”
我只好捂着头,低头看着脚下潮湿的路面,周围到处是湿漉漉的岩壁,地上遍布着许多被水滴侵蚀的小坑,大大小小,像是月球的表面。
这里的路转折多弯,只走了一会功夫,已不见了磊子的身影。
我大声疾呼,磊子的回应声很微弱,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我心下慌乱,只好继续往前走着。
前方似有光亮,像是到了出口,我长舒一口气,走上前,却发现走道豁然开朗,面前是一处池塘,大约十米见方。
池面的上方有几处风化形成的洞口,通向外面,水面波光粼粼,磊子在上面尽情地划着水,贪图着此处的阴凉。
“快下来,林忆!”
我望着磊子,不知是否是光线的原因,他的五官已经模糊,我突然被这一方的小天地所震慑,我脱光了衣服,也跳了下去。
池底的水草在淡淡的柔光中招摇,这里的水不深,目测不到两米,我向磊子游去,他依然在欢笑着,拍击着水面,激起阵阵水花,我好欣喜,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肆意的时刻。
只是奇怪的是,无论我如何努力,却总是游不到磊子的身边,我心下大惊,连忙站定,踩在池底。
池底那浅浅的淤泥下是平整的触感,像是一块石板。
“磊子,磊子!”我大喊道。
“林忆,你快点,我都到出口了,你怎么那么慢!”
在这一刹那,我的心脏仿佛停跳,我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磊子,他已变成了光点消散于水面。
“王磊!我撞邪了!快他妈来救我!”此刻的我,立马便意识到问题所在,连忙大喊。
“林忆,你别逗我,哪有邪,你慢慢走就出来了。”
我手脚并用,发疯一般朝着岸边游去,但却无能为力,身体像是被一种力量牢牢吸附在这里,一动不动。
我摔倒在原地,脸朝下盖了过去,水底的淤泥像是烟尘般扬起,底部果然是一块石板,上面刻画着一行字符,却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它们被金光包裹着,像是透明的琥珀。
这时,一道极婉转温柔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阵古老的风,经过无数的岁月,来到我的耳边:
“上邪……”
惊慌失措中,我瞥见了手腕上的电子表,3点变成1点,6月16号变成4月15号,2025年变成了1025年。
这间山洞像灰烬般破碎飞散,变为尘埃,我周围的池水也迅速变得干涸,取而代之的是干燥的土地,温暖的光终于照在我的身上。
我揉了揉眼睛,从湿润的泥土上挣扎着爬起,四周依然是一大片的红柳,在随风摇曳,一如舞女的裙摆。
我浑身**,记得上一刻我还在那个池塘里,现在却在山洞外面,而且,原先手腕上的电子表也完全消失了踪迹。磊子也不见去向。
我高喊磊子的全名,回应我的,只有山谷间游荡着的风,风的味道苦咸,像是硫磺的气味。
大风呜咽,吹起地上的尘土,一时迷得我难以睁眼。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眼前的这个世界有些异样,但左顾右盼后,并没有发现有些许不同。
“王磊!王磊!”我躲在一处红柳树后,对着漫天的黄沙喊叫着,我又怕突然路过一个人看见我的**,所以我特意藏在这里。
因为它们,我也许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有可能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我决定扯下一些红柳枝叶,编织一下,这样可以做成一个草裙,用来遮蔽一下**部位。
大约半个时辰后,我察觉到身边有响动。
一群群只有我巴掌大小的人类,成群结队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揉了揉眼睛,发现这并不是幻觉。
他们看上去很是自来熟,走到我一米开外的地方,把我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小人类还在相互交流着,有些嬉笑,有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瞪大双眼在研究着我。
感到害怕的反而是他们眼前的这个“巨人”。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确认无误,我真的遇到了小人类。
他们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这些小人类的衣着,有麻布做的,有兽皮做的,还有羽毛材质的,脸上不知道用什么白色矿物颜料在两侧脸颊涂上了几条线。
看上去有点像印第安人,不过肤色要比印第安人要白净些。
这时,一个身着紫红色长裙,长发及腰的少女,怯生生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身材纤瘦,相比于其它小人类的女性是高挑的,看模样应该和我差不多的年纪。
她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深棕色书,护在胸前,走到我面前,有些生硬地鞠了一躬,然后尝试和我说话。
我还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没有表达出来,只是惊奇地端详着这个女孩。
她是方圆脸型,眉毛细长且浓黑,眼眸如秋水,七分温润里又添了三份清冷,鼻子美得有些不近人情,鼻尖在光线的照射下,温润发亮,如玉山孤立,红唇被努力地抿着,似有些尴尬。
我看她看得入了神,一时竟忘记回应。我连忙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朝她摇了摇手,表示不理解。
我的表情手势让她瞬间红了脸,眼睛中流露出沮丧的神情,于是连忙抱着胸前的书,又飞快地钻进了熙攘的人群里。
众人看见女孩遁走,都笑着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我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他们的情绪却是一目了然,这个女孩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只是性格貌似有些羞怯。
不一会,女孩又被几人从人群中推到了我的面前,似乎和我沟通的这个事情完全是她的责任,也只有她能办成。
此刻,我先前不安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
我发现,在这个世界,虽然这些人类身材很小,但秉性却没有超脱人类的范围,我可以理解,直白来说,我们都是人,在灵魂上并无不同。
那名女孩手捧着书,开始仓促地翻着书页,书页的材质像是某种动物的皮,页数并不多,从女孩的神情上来看,她对上面的内容并不熟悉。
半晌后,她转过头来,对着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叮嘱了几句。
大约一刻钟后,十几名强壮的小人类男子抬着三个大木盆放在了我的面前,不过,这些木盆对我来说,就像是几个木杯子。
一个木盆里装的是清水,另一个木盆里盛放着几根不知名植物的根系,看上去像是几条被太阳晒得干瘪的爬虫,最后一个木盆里什么都没有。
这时,女孩走到空木盆前,拔出腰间的短刀,一缕头发被利落地隔断,落尽了木盆里,完事,刀被递给了下一个人。
不一会,原本空荡的木盆里就被这些小人类的头发填满。
女孩让人将“爬虫”、头发倒进清水盆里,然后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手中的书念念有词起来。
听上去,语调悠扬平和,像是在讲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又像是在唱歌。
我不知道这些像是精灵一样的人类到底在做什么,面前水盆中的混合物随着女孩的念诵,冒出许多热腾腾的气泡。原来的清水此刻已经变成了黑紫色。
女孩看着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那个恶心的木盆,对我做了个一饮而尽的手势。
周围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怔怔地望着我和她,像是在期待一个努力过后的完美结局。
喝掉这颜色怪异的液体,我会死的,就算没死成,也会恶心上一整年。
我摇了摇手表示拒绝!
“咿呀咿呀!”周围的小人类们都纷纷做起一饮而尽的手势,劝我快把它们喝下去。
女孩诚挚地望着我,我望着她额头上那些被汗水沾湿的凌乱发丝,有些不忍,我咬咬牙,终于缓缓拿起“木杯”,强忍着恶心,闭眼把它们一饮而尽。
胃里在翻江倒海,但却不疼,不一会,我的视觉变得模糊,听觉也在慢慢丧失,脑子里仿佛有数不清的宇宙在膨胀新生,然后又归于湮灭。
我向后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之间,有一点微凉触及上了我的眉间。
“别怕,我们不是在伤害你。”
“别担心,你很快就能醒来,喂,巨人,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我缓缓睁开眼,一抹熟悉的紫红色在眼里渐渐清晰,我的脸贴在地上,女孩正在用手掌抚摸着我的眉毛,关切地看着我。
“可以,我可以听得见。”我迷离地回道。
喝完药水之后,我的感官似乎变得更加灵敏,地面下昆虫的钻洞声,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仿佛都清晰可闻。
我将视线从女孩的身体上移动到了天上。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上面竟然映照出了九个太阳。
我究竟是来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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