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下面积了水，浑身已经湿透，水一点一点蒸发，带走热量，我不能再待下去了。
我起身摇摇晃晃地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牙齿在不停颤抖着，在脑海里不断给自己鼓着气，来驱使着疲惫冰冷的身体。
一步，两步，三步……
我不能停下，更不能倒下，我知道，一旦我倒下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人要活着才有希望，哪怕现在的我已经心如刀绞。
终于，我看到了红柳族的边界，像水波一样荡漾着的结界。
“林公子！”之前那些竹节虫妖精纷纷钻了出来，把我扶住。
“林公子，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们真该死，不该让你一人前去的。”
“我……我没事，就是好冷。”我抿了抿苍白的嘴唇道。
“老四，快生火。”
“老三，这下雨天生不了火。”
“那就快把他带到洞里去。”
它们托举着我的身子，来到一处地穴之中，周围是干燥的枯草和羽毛，它们帮我把衣服全部脱下，替我擦干净身上的雨水。
“林公子，你就在这里休息，其它的不用管，雨水淹不到这里，别人也找不过来。”竹老三说道。
“谢谢了。”
“哪里的话，以前你是我们的恩人，现在你更是我们的朋友，若不是我们这一脉被命令驻守结界区域，我们刚才就能陪你去族里了。”
我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这个鬼天，下了这么久的雨也不见停。”
“就是。”
“定是那白龙死了，才会让雨下这么久。”
“……”
这些妖精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糟糕的天气，还提到了素渊，它们把这一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阴雨天归咎于他。
我也已经很久没见到素渊了，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
“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据说白龙前一阵子去了一趟青冥山。”
“白龙去了青冥山？怪不得这么多天阴雨连绵，他也不管。”
“等等，你们说什么，他去青冥山做什么。”我连忙起身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
“谁告诉你们的。”
“有人看到前阵子他上了山。”
“……”
既然如此，素渊为什么不来见我，而是一个人去找了山神，所为何事。
他到底有何所求？
想到这里，我连忙支撑着身体穿上还未干透的衣服就要往外走。
“林公子，外面的雨还在下，待一会再走吧。”
“谢谢各位，这次实在有要紧事，我们改日再聚。”
众妖见我态度坚定，也不再挽留，临行前，给我准备了一张大一点的叶子作为雨伞，又给我准备了些虫子干。
我谢过他们，拿上东西，朝着呢喃湖畔走去。
有了食物提供的热量，又有雨伞的遮挡，我的身体在慢慢回温，我出了红柳族界，远远地看到木桃他们在不远处等着我。
一只山猫轻轻地把我衔在嘴里，我这下终于没了失温死掉的风险，我们一路颠簸地来到了木屋前。
还没进屋，就听见子言与一人在争吵。
“算俺求你了，姐姐，俺给你跪下来了，和俺回去吧！”
“我说了，我的十年假还没有结束，我不回。”
“俺真的要忙不过来了，还老是出错，再这样下去，山神大人真要打死俺了。”
“哼，你担心什么，这么多年，你犯过那么多错，山神也没杀了你，有什么可愁的。”
“你是不知，最近天气反常，每天都有许多人类上山来做交易，俺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姐姐，你就当可怜可怜俺，回去吧，哪怕只待一个月也行。”
我慢慢走进门去，只见一个浑身绿油油的人站在子言面前发着刺耳的声音。
“林忆，好久不见。”那个绿色的人转身说道。
我定睛一看，此人便是十九，他来造访子言，听刚才的谈话，应该是求她回去的事情。
“你跑哪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子言突然走过来抱着我道。
我被子言突然而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十九看着子言对我如此亲昵，瞪大着圆圆的眼珠望着我们，一时语塞。
“十九，你要是再废话，我便和此人结婚，再请三年婚假。”
“姑奶奶，你放过俺，好，是俺多话了，结婚是大事，你可不能莽撞啊，要考虑清楚！”十九急得直跺脚，绿脸都要急红了。
“林忆，你怎么不去找安灵，她不才是你的媳妇吗？”
“她有别人了。”我淡淡道。
“木明已经被我收回山上了，如今的红柳族，还有谁能阻你，倘若不行，让子言和你去一趟。”
“别这样说，我可没有这么贱，还得陪着他去找心上人。”子言放开搂住我的胳膊，像只猫一样，又坐回到了她的石凳上。
“那你去找素渊，再去抢一次亲，哦，不对，素渊……”十九补充说道，不过刚说了几个字，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止住话。
我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十九的肩膀，死死地盯着他那凸眼珠问道：
“素渊从你们山上下来之后，就死了，所以这天上的雨一直收不住，你可知道?”
“你胡说，他还有几千年的寿命，怎么可能会死？”十九连忙解释道。
我没想到十九直接承认了素渊去过的事实。
“所以他和你们交换了什么，害得他这样。”
“这俺不能说，这是写在契约书上的约定。”
“我看到他从青冥山上下来，除了变成了人，他还和你们交换了什么？”我盯着十九的眼睛，眼皮眨也不眨地问道。
“没了，白龙除了变成人形，没有求别的。”十九被我连续的发问弄得有些慌乱，一不小心说出了真相。
子言听到这话，也是好奇地从石凳上站起，连忙上前询问。
“该死的，林忆，俺被你绕进去了，俺中计了！”十九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一脸痛苦地抱头蹲下。
“没事，十九，我们不会告诉别人的，更不会告诉山神大人，只要你乖乖告诉我们，白龙到底用什么来交换？”子言像诱骗孩童一样，摸着十九那滑溜溜的脑袋说道。
“你们俩欺负俺笨，拿这些话来绕俺。”
“快说！”子言一巴掌扇在十九的脑门上，十九被子言这巴掌直接扇回了原型，变成了一只趴在地上的青蛙。
“呱呱，好，俺……说，白龙……他用了三千年的寿命来交换他化为百年的人形。”十九鼓着腮帮子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可是个好买卖啊！三千年寿命换百年人形，这笔交易值！”子言打了个响指，赞叹道。
“山神大人也觉得是个好买卖，所以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十九，白龙还剩多少年寿命？”子言问道。
“阳寿还剩八千五百三十二年。”
我一个人伫立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这一切。
子言和十九他们向我走来，拍了拍像木头人的我，在说着什么，可我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屋外的雨滴也仿佛静止了轨迹，这一刻，我全都明白了。
那个俊朗倜傥的白公子，他的真实身份，和我猜想的一样。
他便是我曾经的朋友，素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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