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福利院
“贾院长，这件事前前后后一直是我们的朋友拜托赵律师帮忙的。现在赵律师和我们那个朋友临时出差了，就把文件交给了我。赵律师说手续已经办得差不多没什么问题了，所以才嘱托我们过来。”
“这样啊。”贾院长点点头。“手续是办得差不多了。那对夫妻我也见过，家庭条件不错是个好归宿。但我们这的规定是出院必须有领养人签字才可以。你们先联系领养夫妻吧，问问他们为什么还不过来。或者改天再一起来，反正好事多磨也不差这一两天。”
“我们打过他们的电话可一直占线，可能人真有事。”陈一帆没说实话。从杨洺昇家出来后那几天他仔细地研究这些领养文书，终于在里面找到领养夫妇的联系方式。但当他打过去说明身份的时候，对方一句冷冰冰地“我们还在考虑”就挂断电话。再拨过去手机就是永远地正在接听中。
他想起杨洺昇说过的话，这对夫妻可能觉得嘟嘟年纪太大现在有些后悔了。
“那我们今天上午能不能见见陈二舟？”
“可以啊。”
“那我们能不能带他出去走走玩一玩？我挺想他。”
“也可以，反正你们也是亲戚嘛。这事是赵律师经办的，我们院给你们开绿灯。但按规定要拿身份证登记一下。我叫小李过来给你们办手续。”
一个年轻的女孩进来把俩个人领出去，领到一个窄小冰冷的休息室。俩个人坐在不舒服的硬椅子上等着。
“哎哟，小乞丐你再乱跑我揍你啊。你个没人要的小疯子！”那小女生突然在门口叫。接着一个熟悉的矮小身影一瘸一拐地跑进来。
“肉肉哥哥，肉肉哥哥。”小嘟嘟看到陈一帆眼泪立刻飙出来。小手伸着跑到他面前，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怎么啦？”陈一帆赶紧把小嘟嘟抱起来。
“腿疼。”小孩指指裤腿。然后又看着李奇笑。“梨哥哥，大鸭梨哥哥。”
李奇呵呵一乐然后在陈一帆眼神意识下剥开小嘟嘟的裤腿。左腿从脚踝往膝盖的腿肚子上一块巴掌大的淤青。
俩个人同时看向那女孩。女孩摸摸鼻子有点不自然。
“这个家伙是农村来的野孩子，一点不老实！那个，那个是前几天他爬高自己摔的。”
“我们要出去转一转，贾院子已经同意了。请你给我们办手续吧。”陈一帆不想再计较，此刻就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厌恶的地方。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走出福利院大门，打的直接往市中心走。
“一帆，嘟嘟腿上的伤明明是人打的，怎么可能摔成那样。那个丫头片子撒谎。”
“撒谎又怎样，我们也拿人没办法。”陈一帆叹气然后摸摸躲在他怀里吃零食的小脑袋瓜子。
“嘟嘟慢点吃，别噎着。哥哥问你那个大院子大高楼好玩么。”
“不好玩。”小孩摇头。
“为什么。”
“没有好吃的，哥哥姐姐老打我。”
“打你肯定是你犯错了。你淘气了对不对？”
小嘟嘟想了想。
“他们不给我我就偷着吃，他们打我我就咬他们。肉肉哥哥，我要吃肉。”
陈一帆叹气。“吃肉可以但以后不许再咬人。咬人的是小狗要被关起来的。”
“不给我我就可劲咬。肉肉哥哥我讨厌那个地方。没有肉，天天是土豆大白菜，土豆大白菜。”小嘟嘟拨浪鼓一样晃着脑袋嚷。
“一帆你发现没有，小嘟嘟现在说话比以前利索多了！”李奇惊叫。
“正常的小孩这年纪都会背古诗了。”陈一帆用手指擦掉小嘟嘟嘴角的虾条渣子。
小嘟嘟吃着吃着突然不吃了，把剩下的半包虾条塞到裤兜里紧紧捂着。
“小子干嘛，没人跟你抢。”李奇逗他。
“我想爷爷，我要留给他吃。”
出租车内突然安静下来，陈一帆把孩子搂得更紧了。
来到商业街第一件事就是帮小嘟嘟买衣服。身上的那件脏兮兮的还很不合身，明显是女孩的衣服。但小嘟嘟看到路边卖铁板鱿鱼的摊子就再挪不动步了。
怎么拉都不走，他只好让步。
“但你要乖听话赶紧吃完，一会试衣服的时候不许给我沾上去。”
挑好了童装，陈一帆在更衣室把小嘟嘟身上的衣服扒下来。衣服一脱露出细瘦的小身板，陈一帆愣住。孩子的胳膊，肩膀，后背和屁股上全是一道一道细长的红痕。有的地方还破口已经结痂了。
“谁打的你？你为什么老不乖老挨揍。”陈一帆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用手轻轻触碰那伤疤，一阵阵颤栗像是被电流击过。
“姐姐说每个小孩都欠揍。我们不乖就该挨打，挨打了才能变好孩子。”
“哪个姐姐教你的？”
小嘟嘟想想。“小辫子姐姐跟胖姐姐。”
“那以后你回去再挨揍怎么办，你什么时候变乖？”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小嘟嘟一听还要回去不干了，在更衣室里撒泼打滚。
“好好，不回去，不回去。”他赶紧哄。
衣服买好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城市浴室，花二十块钱给小嘟嘟洗了个澡。洗完澡又带着孩子去了附近的儿童乐园。太贵的海盗船摩天轮他们没坐，但一样玩得很开心。小嘟嘟玩疯了话也多起来。但说的最多的是“饭饭哥哥我想爷爷”。
陈一帆每次都说：“爷爷去了一个叫天堂的地方，那里有好多好吃的。你老不乖，等你变乖了哥哥就带你去。”
小嘟嘟似懂不懂地点头。然后把吃的全放在一个大塑料袋子里，用地上捡来的绳子把口扎紧。“这些是我的你们不许碰，你带我去见爷爷的时候我拿给他吃。”
陈一帆李奇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都挺难受。
陈一帆难得请人去肯德基吃大餐，三个人花了七八十但一点没肉痛的感觉。吃过饭李奇开始催他把小嘟嘟送回去，他们也该回学校了。
“再等等。”陈一帆隔着玻璃从肯德基里面往马路上看。
下午他又掏腰包，三个人去看了一场电影。是一部美国的动画片。小嘟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给力的没吵没闹。刚开始看得津津有味，但等电影结束的时候已经躺在座位上张着嘴睡着。陈一帆小心翼翼抱着走出来的。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距离火车站不远的一个小广场。他抱着睡着的孩子坐在广场边的横椅上。
陈一帆嘴里默念着：“杨洺昇你个大混蛋到底死哪里去了！难道你现在真的是已经自身难保，难道你真的对我不管不顾了么。你之前那些好听的话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一帆都下午四点多了，咱们该走了。把嘟嘟送回去吧。”
“小嘟嘟还没睡醒，等睡醒再说。”
“你这家伙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再把孩子送回福利院？”李奇盯着他质问。
陈一帆不回答。
“你个傻瓜，福利院条件再差养活个小孩是没问题的。”
还是不回答。
“难道你想养活？你有条件么，你爸妈同意么。别再冒傻气。”
陈一帆只是笑，看着广场上悠闲踱步的老人和抢食的鸽子笑。
小嘟嘟突然睡醒了，揉揉眼睛跳到地上。
“鸽子，大鸽子。大鸽子烤肉吃。”说着张开小手朝觅食的鸽子扑过去。鸽子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全都飞走。小家伙张牙舞爪又去骚扰另一群鸽子。就这样在广场上来回地飞奔，清脆童稚的笑声在广场上回荡着。
“一帆别执拗了，咱们把小嘟嘟送回去吧。有时间再去看他嘛。别忘了你的身份证信息还留在人福利院呢。”李奇接着劝。
“李奇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吧。”
“嗯，过十八岁了，算。”
“那我想干一件大事，干一件我觉得应该做又觉得惊险的大事。”
“你电视看多了。还有你把孩子从福利院骗出来不算什么好事。老子都成你的同犯了。”李奇狠狠地拍了他一巴掌。“别胡闹，赶紧给我醒过来。”
“我一定会想到办法，天黑之前我绝对可以。”
“疯子。”李奇懒得搭理他，站起来往小嘟嘟撒欢的地方走去。
陈一帆把十根手指插到头发里使劲地挠。挠得他头皮生疼挠得他脑袋发涨。
可还是一筹莫展。带到宿舍不可能，带回家也不现实。
“王八蛋杨洺昇你快点出来，快出来帮我呀。你帮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快出来，快出来。”他闭上眼双手抱拳不停地祈祷。
“一帆快过来，快过来看！”李奇在远处叫了起来。接着他听到小孩厮打和哭喊的声音。
天色已经有些暗淡，太远了他看不太真切。站起来跑过去。
就见很多大人带着小孩在看热闹，他拨开人群。竟然是俩个小孩在打架，而且俩个他都认识。此时小嘟嘟已经骑在了另一个身上，两只小手又撕头发又抓脸，像一头发了疯的小狮子。李奇这混蛋在旁边不仅不拉架还乐。
陈一帆瞪了他一眼，走到跟前抓住小嘟嘟两只手给提起来。
钟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时候一个女孩手里抓着一袋鸟食也挤开人群跑进来。
“你们干嘛欺负我弟弟！一帆哥是你！”
陈一帆有点尴尬地点点头。把小嘟嘟放地上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一帆哥谢谢你帮忙，这小孩是谁家的，他们爸妈呢。你看把我弟弟的脸都抓流血了。”
“这小孩是我带过来的。”陈一帆干笑。
“你！哦，那算了，小孩打架嘛。”钟珂也有点尴尬把弟弟扶起来擦眼泪。
陈一帆把还在抽泣的钟叶抱起来。“小叶叶别哭了，哥哥给你做好吃啊。小男子汉别哭了啊。”
钟叶止住哭声。“饭饭哥哥，我要吃红烧肉，我要吃鱼。”
“好，没问题。”他都答应下来。
“一帆哥你好久没来我们家了。”钟珂说话。
“我要抱抱，我也要抱抱。”小嘟嘟不答应了。
“你给我老实点。”陈一帆对着陈二舟黑脸。
“小珂你好啊，咱们好久不见了。”一旁的李奇凑过来。
“李哥好久不见，你变更帅了。”
李奇乐得大嘴一咧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今天就你跟钟叶出来玩么？”陈一帆问。
“还有我爸，他平常老在宾馆呆着，今天我把他拉出来逛逛。现在就在后面的茶馆喝茶下象棋呢。”
“那宾馆谁看着啊？生意可不能耽搁了。”李奇很是关心。
钟珂笑。“我哥看着，周末了他没什么事我就把我哥给指派过去了。”
“你哥能听你的？”李奇不相信。
“听啊，我哥去了一趟他们老家回来就变可听话了 。”
陈一帆听到他们谈论陆斌表情有点不自然。
“钟珂你带叶叶回去吧，天色不早我们也该走了。”
“别啊，难得碰到。”李奇冲他使眼色。“那个这样吧，我请客大家下馆子搓一顿。刚小嘟嘟挠伤了钟叶我们应该赔礼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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