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过年
自语：年纪越大越讨厌生日跟除夕。每经历一次都意味着你的生命缩短了365天。回想过往这二十多年的岁月你经历了什么，得到了什么。然而更多的都是不满足和失落。岁月沉淀的让你变得愈加成熟，却都未必是好东西。
背起行囊顶着晨曦赶路，管他背后遗留什么还剩下什么。还未毕业的陈一帆突然也有了这样的感触。在年轻人看来，算老成还有点多愁善感。他不言不语只是心底里默默感受着变化着。
一个人冒着风雪背着书包提着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路。大巴车在市里的长途汽车站停下，站外已经有人接应。出了车站俩人先坐公交到了县城。在县城又倒了一辆小中巴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家中。
老妈还在纸板厂干活，来长途站接他的是弟弟陈一南。除了老弟还有一个女生也一起过来。陈一南帮老哥拉过来行李箱，跟女友两个人一路上亲亲我我。虽是当哥的也懒得管，他不吭声，扭着头看窗外的风景。在县城赶上最后一趟回家的小中巴，小中巴在颠簸中开往了回家的路。
也就行驶了十多分钟车子出了县城。路两边的楼房变成被大雪覆盖的农田和原野。白茫茫的一片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夕阳之下，看着有无尽的苍凉和悲戚。
陈一帆突然难过地闭上了眼，眼角被无声无息的泪水打湿润了。
陈一南这臭小子一路上光顾跟自己的女友亲热，这时候才发现他老哥有点不太对劲。拍拍女友的肩头站起来，走到车子的后面挨着坐下。
“哥你怎么了，回个家咋看着还不高兴啊？”
“有么。”陈一帆睁开眼。
“还说没有，看你的脸耷拉得跟个驴脸差不多。”
“那女的是谁？”陈一帆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女孩。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的女朋友你未来的弟媳妇喽。”
“你不是还没毕业，这么着急干嘛。”
“哎呀，早晚的事啦。我学习也不怎么滴，能找个老婆回来就算够本。要不家里给我交那么多学费不白搭了。嘿嘿。”
“你也知道家里是花了钱供给你的，为什么就不能用点心好好学。你就盼着早点混社会，早点去当苦力？”
“行啦，行啦。咱妈在家整天唠叨这个，你回来还说，烦不烦人。”陈一南感觉是自讨没趣站起来又坐回女友旁边。
“喂，你干嘛去了？”
“跟我哥聊天啊。”
“你哥好帅！”
“比我帅么。”
“不一样啦，你哥长得很韩系耶。”
“行啦，你别妄想了。我哥最讨厌不好好学习的学生。”
“哦，哦。那我不说话了。”
直到天快黑透了陈妈妈才回到家。风尘仆仆手里还提着刚从集市上买来的青菜跟猪肉。
晚上陈一南和女朋友在房间里看电视，陈一帆陪着老妈厨房做饭。
“你才回来屋里歇着吧，饭一会做好了我叫你。”陈妈妈擦擦额头上的汗笑着劝儿子。
“我也不累。”陈一帆坐在灶口低着头往灶膛里加柴火。
“咋了，跟学校同学闹别扭了？”当娘的还是了解儿子脾性的。
“没，在学校好的很。”
“那是在店里干活你爸说你了？”
“也没。”
“那就好。有事跟家里说，别苦着自己。你看你弟整天乐呵呵的。”
说到弟弟陈一帆微皱眉头：“妈，他带个女生回来你也不管。”
“管啥啊。”陈妈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看他们八成能成，你瞧你大伯家比你小的二洪三强都要结婚了。”
“你跟我爸这么着急抱孙子。”听到这个陈一帆有点不耐烦。或许是在城市呆久了他感觉家里人的思想好守旧，即使自己父母也一样。难道小孩长大了第一要务就是娶媳妇生孩子，不好好学习没正经工作将来拿什么养她们。
“着急啊。你有出息在外面上学，家里这个二小没出息。你爸说让他在家里守着种地。早点有孩子趁我们年轻还能给带一带。”
听着这个陈一帆不再吭声。吃过晚饭他说困了，回到自己屋里早早睡觉。
回到家的第二天陈家军他们也赶回来。老妈的厂也放假了，就带着俩儿子跟准儿媳在家里做大扫除。干到下午四点多又骑着电动车载着大儿子去市集买了一些肉菜。
等他们拉着一车的吃喝回到家，陈一帆才发现老爸正跟弟弟在院子里杀鱼。
“回来也不说一声，啥时候买的。”陈妈妈埋怨丈夫看着却是一脸的高兴。
“我手机让他拿走了。”陈家军朝大儿子瞪了一眼：“鱼是在路上买的。”
“你没手机不会用他舅的给家里打个电话。”陈妈妈护着儿子的：“店里的赊账都要回来了吧。”
“嗯。”
“这小半年生意咋样？”
“还行，差不多能捞回本。”
“好啊，第一年不亏本就是大好事。明天你带着他哥俩去集上把该买的年货都置办一下。我们娘俩弄不动，今天下午就买了点菜。”
“行。”陈家军点点头。
第二天早早起来，爷三个去了热热闹闹的集市。今天是要好好地采购一番，到晌午的时候由于东西太多，借来的电三轮实在载不完陈家军就先往家里送了一趟。兄弟俩站在集西头，看着剩下的牛肉、羊肉、腊肉、糟鱼、春联、蜡烛、鞭炮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一南站累了蹲在地上抽烟，一边抽一边瞧街上来来往往都赶在年前烫头的小姑娘。
“哥，你看那个红衣服的气质不错。”
“还有那个那个绿衣服的，胸好大，腿也好长。”
“啪”的一声当兄长的给了弟弟一巴掌。
“哎哟，好痛！”陈一南揉着肩膀站起来：“我说你干嘛，好端端发什么邪火!”
“你不是有女朋友么，没个正行。”
“有女朋友怎么啦，有女朋友我还不能看别人。切，老旧思想。”
“你吊儿郎当的还有理了！”
陈一南虽然比陈一帆小两岁但身高上基本差不多，身体又比较壮，所以没在怕他这个哥哥的。
“哥，我说你不会还是处吧。”
陈一帆把脸一耷拉。
“行啦，行啦。这有什么难为情，回头我介绍几个给你。”
还真是亲兄弟不便宜外人，陈一帆气乐。
“我说你就没一点羞耻心。家里花了这么多钱供给你上学，你学了什么。大过年的把一个来路不正的女生领回家，你们成年了么领证了么。”
“哥你不会是妒忌我吧，我这当弟弟的走到你前面你不服气。”
“别拿你那龌龊思想往我头上套。”
“我哪龌龊了，我一大老爷们找个女朋友天经地义。反正我跟咱妈说了过了年我就休学，然后去大城市打工。等挣到钱了就取了她，到时候三媒六聘风风光光。”
“你要休学？”陈一帆一愣，这个他还没听说。
“嗯，我已经决定了。反正我也不是学习的料，你也说了再接着上也是浪费家里的钱。”
“浪不浪费你好歹上够三年把毕业证弄到手。”
“就一个大专证有啥用。再说我学的是冷门专业，有了证也不好找工作。”
“随便你，你就瞎折腾吧。”陈一帆看不得自己弟弟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但他也没办法。
等第二趟了爷三个把东西全送回家已经是中午两点多。陈妈妈也在忙着清理房间旧物，随便做了点饭。吃过午饭稍稍休息，家里就开始正式的大扫除。中间大伯跟三叔家的几个堂弟堂妹过来串门，尤其是三叔家比陈一帆还小三岁的堂妹已经有八个多月的身孕。被丈夫一个二十不到的楞头小伙子搀扶着四处走动聊天。
“估计过了年到二月份就要产了。”陈妈妈一边剁饺子馅一边吃味地讲。
兄弟俩刚把所有春联跟门神都贴好，粘了一手的糨糊正在厨房清洗。二儿子十分孝顺：“妈你放心，我肯定明年也让你报上孙子。”
“你呀把书念好就行了，让你爸少操点心。”当娘的笑着叹气。
“滚一边去。”陈一帆把二弟一脚踹开，用毛巾擦手。
“结婚早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我堂妹她才多大，我看她那个老公都不算特懂事。两个人日子未必过得顺，等有了孩子得一起受罪。”
“我说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有人站在厨房门口挑衅。
“行了，跟你哥吵什么架。快去帮你爸把废猪圈的那些柴火都搬出来。”陈妈妈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老二年纪小却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老大年长两岁却是个心思细腻容易生气的。
厨房里就剩下母子俩，陈一帆低着头帮忙择芹菜叶。
“妈今年包什么馅的？”
“过年能吃啥。你爸说还那两样，韭菜鸡蛋、萝卜大肉。”
“哦。”陈一帆有点小失望。年年都吃这些早腻歪了。有一次去奶奶家吃过羊肉的，那味道现在还记得，但他没讲出来。好多事都是习惯成自然，陈一帆越来越不喜欢较真，都是默默看着顺应着。
“大帆那，学校学习咋样？”
“挺好的，毕业肯定没问题。”
“吃的住的好不？”
“都挺好。”
“同学也都处的好吧。”
“跟您说过了，也挺好。”
“那交女朋友了没？”当娘的说着说着把心里话讲出来。
还在干活的双手停了下来，陈一帆看了老妈一眼。半年不见，老妈的鬓发上添了很多白丝。
“没。”
听出来儿子的口气不高兴为娘的立刻改口：“没就没，咱不着急。把学上好了，将来准能找个有文化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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