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既然你真给，那我当然要啊，”孟远帆没料到莫如鸿真会把他的玩笑话当真，但这么多年交情，再推脱未免也显得太生分了，“莫哥果然是良心商人，知恩图报，大好人一个。”
“我也这么觉得，”晏阳仿佛是读懂了莫如鸿的心声，默默插话道：“从来没想过，那天只是像往常一样带着队员打游戏，居然会碰到像哥这样好的人。”
你和我就那样偶遇，自那天起照顾我良多，让我从动心到沉溺。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就不要再去想那些未发生的可能性了，好不好？
孟远帆看了眼两人，灿然一笑，拨起发丝，一缕金毛挂到耳畔，潇洒说道：“行啦，不谈那些有的没的了，走吧，我带你们四处转转。”
莫如鸿皱眉，隐隐有些嫌弃的意味。
他正感动于晏阳那短短几句有感而发，暂时还不想带着这个电灯泡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必，你要是有事可以自己先忙，只需要告诉我现在这边哪儿有空就好。”
“哪边有空？”孟远帆似笑非笑，“早就知道你要来，今天都没有安排什么大活给他们干啦，刚才他们在楼下表演出一副很忙的样子，不就是为了给咱们莫总看的嘛。”
“一个个心机得很，特别是铃铃姐，这就是她出的‘好主意’，”孟远帆自然地打着樊铃铃的小报告，他们这一帮人，关系是真的够好。
让晏阳看到自家工作室员工如此不着调的一面，莫如鸿不免有些汗颜，但这样久违的同事之间插科打诨的愉快感觉，又不免让他有点怀念。
就好像，他离开工作室、正式进入虹光集团也才过了没几天，而不是好几年。
“现在原画、建模、角色设计、还有楼上动捕室都闲着。”
“这边那个储藏室，当然也有空，能让你们两个尽情亲热，”孟远帆促狭地朝莫如鸿挤眉弄眼道：“欸，但我偏要跟着～”
“随你。”
莫如鸿撇了孟远帆一眼，把晏阳拉到身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讲道：“晏阳你还是少跟这个人接触为妙，近墨者黑，让这个家伙的‘疯疯癫癫’干扰到你的话，对你之后的职业生涯百害而无一利。”
晏阳挠挠后颈，只感到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不大对劲。
既不想得罪莫如鸿的朋友，又不想驳了莫如鸿的面子，真是左右为难啊。
原本开朗健谈的晏队长在遇到莫如鸿以后，好像这种陷入失语局面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嗯，这个时候，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吧。
不过，这样随意说着怪话的莫如鸿真的好幼稚，难得一见，他好喜欢。
————————————
短短时间，不到半日，在莫如鸿和孟远帆的带领下，晏阳就已经参观完这间工作室的大半区域。
虽然他在莫如鸿的面前装得很淡然，但内心早已激动不已。
晏阳本就是《无尽之战》的忠实玩家，来到这里自然是如鱼得水、心情舒畅，像是完全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纷纷扰扰。
尽管一开始他还有点拘束，维持着自己的偶像包袱，但来来回回几趟，傻乎乎的本质也就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
依靠着强大的亲和力，晏阳很快便和工作室的员工们打成一片，亲如兄弟。
（实际上是被当作“老板娘”看待的残酷真相还是不要告诉晏阳了。）
能亲眼看着那些将会出现在游戏中的内容在他们的手下一点点诞生，真的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从无到有，再到出现在全球玩家的面前，让自己的作品万人瞩目，受到无数人评判，想想都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绝对不会比他站在赛场上轻松。
但这间工作室里的员工已经经历了好多好多次。
有过大受欢迎的时候，也有过被众人唾骂的时候，起起伏伏，不也做到了今天？
只要心里满怀热爱，区区骂声不是阻碍，嘛，不过真的做错的时候还是要知错能改才行。
他从一个游戏玩家的立场出发，偶尔也是能理解一下这些策划的。
“这套皮肤是什么系列啊？有确定发售的时间吗？”
晏阳指着一组色彩阴郁绮丽、造型出格扎眼的皮肤立绘，对负责皮肤设计的原画师询问道。
“这套啊？是‘怪诞童话’系列。莫总计划好了，会和末舟一起上线，算是伴生皮肤。你看这个，‘海的鱼儿’就是为末舟准备的。”
这件皮肤中的末舟比起原本的人鱼形象更像是鱼人，突出了它的魔物身份。但细细看去，能发现它只是带着个好逼真的鱼头头套，透过那张满是尖牙的嘴还能看到它那极具特色的脸。思路上是以舞台剧风格来塑造出一种介乎于冒犯与不冒犯之间的□□形象。
“怎么？Y神你是有特别喜欢哪一款吗？我们请示一下莫总，看看能不能直接送你哦。”
“倒也不是，只是觉得，那件乐希妮奥的皮肤好像挺有趣的，要是哥穿着一定会很合适吧，”晏阳憋着坏笑说道。
青年所指的是这个系列里明显用来搞怪的一件皮肤，应该是原画师突发奇想，把“天鹅湖”的故事和“天蛾人”这个都市传说结合在一起的成果。
下标：“天鹅人”——乐希妮奥。
轻薄的白纱披在身后，带上椭圆形的花纹，好像天鹅的羽翼又好像天蛾的翅膀。大腿边的绒毛也是设计得完全分不清是天鹅绒还是天蛾绒。额前还特别加上了两条长长的天鹅羽毛来模仿蛾子的触角。
孟远帆点头附和，毫无形象地笑道：“是呀，一定很合适，向他这样时刻端着、保持优雅的人可不就是天鹅成精？”
莫如鸿完全不想理会笑得前仰后合的孟远帆，但对于来自晏阳的调侃他也只能露出甜蜜的苦笑。
“放心，既然晏阳都开口说喜欢，那我也不会让你们毙掉这件皮肤，只要自己掂量着调整亿下就好。”
晏阳笑过后，又赶忙蹭到莫如鸿旁边，示意自己绝对没有和孟远帆统一战线的意思。
哥，不要对我那么宠啦。
他真的是忍受不住，想要告白的心声已经涌到喉头，会有什么后果他都不想管了。
但他还是不想对方难做，怎么办，完全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对他的喜欢与日俱增。
唉，认真工作的男人真的是好有魅力，让他多多少少也体会得到那些看着他打比赛都会犯花痴的人的心情了。
“铃铃姐，末舟手肘还有尾部的这些鱼鳍如果再尖锐一些，然后颜色再往深了去调整，让它比起大海的颜色更接近深渊一点，会不会更好？”
“嗯… …我试试看喽。”
“还有，花之君的花瓣静态来看是很美没错，但是进入战斗之中，动起来的话会不会有点限制到玩家的动作？把那些花瓣往下放一点，调整一下角度，不要挡住手腕转动。”
“祭月的建模整体上都很好了，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想他现在的衣服会不会太规整了一点，看起来不够野性，到时候你再和原画还有设计组沟通一下，看看最后确定哪版比较好。”
“好呀好呀，还是莫总有见地，要是‘孟监工’来看就只会说再改一版、再改一版，不如改回第一版。”
“也就是铃铃姐你敢当面说我坏话了，”孟远帆啧啧两声，“其他那些员工见我都像是见到鬼一样，我那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有那么可怕吗？”
樊铃铃撇嘴不答，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她见过一个原画师拿出自己以往的作品稍加修改来敷衍了事，结果被孟远帆骂得狗血淋头、从里到外都被讽刺一边的场面，她还真要信了孟远帆“和蔼可亲”。
当然，这也是因为孟远帆真的很看重这份寄托了他的梦想的事业，所以在遇到工作上的事情时才会认真到“偏执”。
在那些不能理解他的人眼中，当然就是可怕得要命。
眼前这间储藏室就是上午行程最后的终点。
莫如鸿小小疑惑。
怎么一路走来，这间他曾经很得意的，占据了整栋别墅的工作室，感觉并没有他记忆里那么宽敞呢？
“我们这间工作室里，最值得参观的其实就是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啦，”孟远帆一手拎着樊铃铃交给他的带着晏阳签名的围裙，输入密码，打开了这间藏着数不胜数的《无尽之战》未公开内容的储藏室。
莫哥你带你的小男友过来，也是想要让他多了解一下你的过去吧？孟远帆看破不说破。
“那么，两位请进。”
不管是莫如鸿还是其他人都管这里叫作“储藏室”，搞得晏阳还以为他看到的会是一间灰扑扑的摆满了乱七八糟东西的小房间。
但是一开门他就知道自己的预想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柔和的灯光从天花板各处洒下，轻飘飘地落在满屋玻璃展柜和干净的地板上，反射出来些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仿佛要把人带进一个奇幻的国度。
玻璃展柜里放着的，有些是好完整好漂亮的原画稿，但晏阳对它没有一点印象，不知为何会藏在这里。也有些是微微泛黄，带着点年代感的好像随手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也同时是被精心装裱在玻璃橱窗。
还有一些明显是出自樊铃铃之手的小雕塑。
一样是精雕细琢，细节满满，只是里面的角色似乎并没有出现在游戏中。若是都加入进游戏里，现在《无尽之战》的可选角色总数应该能突破五十。
这哪里是什么储藏室，根本就是一个小型展览馆，比他宿舍里的那个摆满手办的柜子要豪华许多。
孟远帆就是很乐意看到那些第一次走进这间屋子里的人露出那种惊讶到恍惚的神情，这让布置这间屋子的他与有荣焉。
他开口介绍道：“这间屋子里放的全都是《无尽之战》里未公开过的内容。有些是我们经过深思熟虑舍弃的废案，也有些是因为一些客观因素不得已雪藏在这边的。”
“嗯，这些东西，也真是好久没见了，好像又多了不少新藏品，”莫如鸿看着这些本该被遗忘在时光角落的旧物，眼中不□□露出一丝追怀。
“对你而言当然是‘好久不见’啦，我可是每星期都要进来打扫整理的，”孟远帆与此刻的莫如鸿有着相似的心情，只是他追忆的是往昔岁月，而不是这些他天天都能见到的“收藏品”。
跟着孟远帆的步伐，莫如鸿沉浸旧忆、追怀往昔，晏阳则像个好奇小狗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对周围的一切都备感兴趣，看到那光洁明亮的玻璃展柜想摸又不敢上手。
“这几幅画是一个被我们忍痛裁掉的古风皮肤系列，”孟远帆摊手介绍道。
“画得很好啊，”晏阳看到里边夹着一张火刀傍身、少年将军模样的焰，眼睛都亮了起来。
“裁掉未免也太可惜了… …”
“是啊，画得确实很好，细节也都很到位，”莫如鸿补充道：“但就是画得太好了，让我们都不忍心去修改哪怕一点来配合当时我们还不成熟的建模技术。”
“因为做不到完全还原，所以这个系列就搁置到了现在。”
“不过，”莫如鸿说着，拍了拍晏阳的肩：“也许明年我们就能见到这个系列重新开启了。”
“好耶！到时候玫姬那件‘重纱一梦’请哥务必穿给我看！”
三人在封存着旧日回忆的玻璃展柜间兜兜转转，一个穿着蓝色僧袍，拿着竹棍的和尚让晏阳多看了两眼。
只因他对这个角色形象好似有几分既视感，可是又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见过。
“哦，这个是‘雨’最初的形象设计，”孟远帆指着那个雕塑说道：“光头大脑袋的和尚，惊不惊喜？”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有雨伞，我有大头。”
“这句俗语就是‘雨’的设计灵感啦。”
“噗，”晏阳没憋住笑，瞄了眼莫如鸿的头顶，看来是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莫如鸿的场景。
如果那个时候，出现在视频中的是一个光头和尚，他还会不会为之动心呢？大概还是会的，有那样一双能把人引诱进深渊的眼，哪里还会注意到他有没有头发。
“完全是胡编乱造，”莫如鸿反驳道。
以往他每次听到孟远帆这个说法他都只是一笑置之随他去，但今天晏阳在场，他非得把这件事讲清楚了才行。
“当初我说得明明白白，我要的是一个漫步在雨中的妖僧，不知道你是怎么和铃铃姐传话的，结果搞出来这样一个东西。”
孟远帆无赖道：“妖僧不就是和尚喽，和尚不就是光头喽，有什么问题？一个修行水之道的和尚，当然要是光头在水中的阻力才会最小嘛… …”
“呵，”莫如鸿回忆起往事，还有那么一点忿忿不平，“要不是我拿出了一套斗笠和竹棍组成竹伞的动作方案，以光头带斗笠会硌得慌这种荒谬理由和你们据理力争，我那行走在多元宇宙间的浪客妖僧就真要顶着个光头正式上线了！”
晏阳就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小学生”斗嘴，自己也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仿佛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快乐就好。
“唉？这个是？”
晏阳又被旁边展柜里的一副设计图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穿着类似武道服衣着的青年，姓名称号都未知。
身高腿长、架势稳当、招招有力、正大光明，从招式看起来像是一个炎明角色，但是服饰打扮上又很是现代，脚上蹬着的还是一双运动鞋。
一个意气风发的武打高手就这样跃然纸上。
莫如鸿甩开歪理众多的孟远帆，为晏阳说明道：“他也是一个暂时被我们搁置了的角色，名字之类的都还没想好。”
“设定上是自由港类似义警一样的存在，除暴安良、维护正义，但性格上有点小冲动。”
“擅长的招式是散打和九阳神拳，是一个现代和古代相结合的角色。我也很喜欢他的角色设定，可惜… …”
孟远帆插话道：“可惜我和莫哥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符合我们心意的，能便显出我们想要的那种气质的动捕演员。”
“你也知道，你莫哥虽然也会些武术、散打也很厉害，但他整体的气质实在不是这个路数的。”
晏阳听着，好想摇头说他不知道。
哥这个人，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啊？
沉浸在疑问中的晏阳没有注意到莫如鸿若有所思的眼神。
男人的视线在晏阳和那张设计图之间不断来回，逐渐变得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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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也是时候吃午饭了。”
孟远帆伸了个懒腰，露出腰身间不明图案的纹身，显眼的耳坠摇摇晃晃，“我可听说莫哥你要请大家吃那个好贵的‘食府’，不可能没有我的份吧？”
莫如鸿放下手机，见终于能把孟远帆这个“电灯泡”赶走，迫不及待讲道：“我刚才已经联系‘桃源食府’了，不用多久午饭就会送到，你先去下面跟他们一块儿等着吧。”
“行，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两个恩恩爱爱了，莫哥你的办公室我们都没人动过，你们去那边好好休息啦。”
孟远帆边走边吹着口哨，还小声念叨着：“吁，打扰人谈恋爱真的是会被雷劈的… …”
终于能享受短暂的二人世界，他也终于有机会与晏阳坦白一切。
莫如鸿带着晏阳，轻车熟路地往不远处一扇一尘不染的红木大门走去。
尽管没有挂任何牌子，但从这扇门与其他门的价格对比来看，这应该就是“莫总”的办公室。
“哥，你先进去。”
晏阳走在莫如鸿身后，帮莫如鸿扶着门，只是脸上好像缺了点笑意，是一上午的行程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了吗？
莫如鸿没想太多，回应道：“好，晏阳你想喝点什么？”和孟远帆斗智斗勇一上午，他也累得口干舌燥。
他习惯性地想先脱掉西装外套放松一下，再去冰箱里拿点水，就见到晏阳一脸严肃地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青年转身靠门抱胸对莫如鸿正色道：“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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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我憋了好几章没说，这次我一定要讲。
下一章的标题我其实已经推迟了三章了，每次都是写完了一章，看看还没到那个剧情，就又改掉标题。
哇，我真的好会水字数（骄傲脸）。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看未来，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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