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放下门帘,转过身来对着李灵钥微笑:“这位小公子,尊兄很喜欢这柄匕首?”
霍啸雨对这柄匕首的喜爱已落入掌柜眼中。
商铺的掌柜都极有眼力,这时李灵钥再说他不喜爱已晚了,她点了点头。
掌柜微笑:“这柄匕首一直要留待与有缘人结缘,二位公子若喜欢它,与它结个善缘吧。”
李灵钥叹了口气,“请掌柜说个价。”
掌柜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李灵钥想了想:“一千两?”
掌柜摇了摇头,李灵钥皱了皱眉:“一万两?”
掌柜笑着摇头,依旧将那根手指轻轻晃了晃:“与这克力士剑结缘,须得一百两雪花纹银。”
李灵钥惊异之极,她看着掌柜,轻声问:“一百两?白银?”
这掌柜先前将这匕首说得天花乱坠,从来处说到工艺,从犀牛角再说到异铁,是要将这克力士剑的与众不同都说与他们知晓,而后好漫天要价。
但掌柜最终说出的要价却出乎了她的料想。
李灵钥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她又问了句:“一百两白银?”
掌柜笑着点头:“是呀。可是贵了?那,五十两。”
掌柜的一根手指化为五个,他将五指对着李灵钥晃了晃,满面笑容地看着她。
李灵钥没买过兵刃不知价值,但她知晓这克力士剑是渡海而来,刀身上的镂花做得这样精致,剑柄为犀牛角还做了暗格,剑身锻入了异铁,剑鞘则是鲛鱼皮制成,掌柜的开价应当不在阿拉义等人带来的最好的身毒宝石之下。
掌柜开的价已极低,她随意说了句话,掌柜又将要价减去一半,这其中必有缘故!
看着克力士剑,李灵钥不禁皱起了眉头。
霍啸雨虽听不懂许多广府话,但听懂了掌柜的要价,轻声对李灵钥道:“一百两黄金都算少了。这位掌柜别是说错了,你别为我省银子,我带足了银票。”
李灵钥想了想,对那掌柜微笑:“请让我与我兄长说几句话。”
掌柜微笑着拱了拱手,退了开去。
李灵钥谨慎地环顾四周,而后小声问:“署提举认为这克力士剑要价该是几何?”
先前掌柜对她细说克力士剑的种种,霍啸雨将克力士剑拿在手中赏玩,李灵钥的通译他都听在了耳中。
她又问:“五十两银子能买到这柄剑么?”
霍啸雨立时摇头:“寻常短剑都要百两银子,这克力士剑有许多与众不同处,五十两白银,这是与我们玩笑?”
他忽然看着李灵钥:“这掌柜识得你?因此才开了这个价?”
李灵钥瞪着他:“你疑心我?”
她白了他一眼,“我是跟了署提举才到此间来的,也是今日才知晓此间有沽售异国货品的商铺,先前并没有来过,更没见过这位掌柜。但先前进来的两位胡人,我在龙舟竞渡那日见过。那时他们说着大食国言语,我便跟在后方听了听。”
霍啸雨放柔了话声:“我不是疑心你。我只是听到五十两白银很是意外。在我看来,若不是极熟稔,绝不会开这样的价。”
李灵钥又白了他一眼,他忍不住做了个凶相:“我不该胡猜。但你不许拿白眼看我。”
李灵钥对着商铺又打量了片刻:“这商铺内的许多货品都价值连城,这克力士剑在其中不算昂贵。”
霍啸雨:“不论何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不喜欢欠人情!”
停了一停,他小声道:“咱们与他们不熟,不必领这个情。可我真喜欢这克力士剑,要不我们留下一张千两的银票,将这剑带回去?”
李灵钥想了想,“一千两,”
霍啸雨:“可是不够?”
李灵钥:“我不知价值,但这克力士剑有那许多奇异处,应当比得及阿拉义最好的宝石。”
霍啸雨:“那就给两千两,宁可多给些,也别让人将此事当成咱们的把柄。”
他将两张银票递给李灵钥。
李灵钥知晓霍啸雨性情骄傲,不肯受人恩惠欠人银钱。他是真心喜欢这克力士剑,才带了她来看。
她当即问:“若这位掌柜不肯收这许多银子,如何是好?”
霍啸雨皱着眉想了想:“他不收,你将银子抛下咱们就跑。咱们给够了银子,他也不能说咱们抢他的东西。”
计议之际,李灵钥一直小心看着掌柜,掌柜正与伙计分派店中杂事。
她等了掌柜说完了话,微笑着道:“掌柜,这克力士剑的剑鞘可能取来一观?”
掌柜即刻笑道:“请稍候。”
而后吩咐伙计去取。
不多时,伙计捧了鲛鱼皮剑鞘来,霍啸雨将剑鞘看了看,将克力士剑插回鞘内,对李灵钥示意。
李灵钥将银票握在手心,问掌柜:“那木材可是来自身毒的紫檀?”
掌柜点头:“小公子眼力极佳,那正是身毒国来的紫檀木。紫檀木也有许多种,但独这一种紫檀木中的精华凝为了金星……”
霍啸雨已向着门口走去,李灵钥看向那块灰白的石块,又问:“那一块是否龙涎香?”
掌柜挑起了大拇指:“小公子当真是慧眼,这正是异国客商带到此间来的龙涎香。此物稀少,想要得到得看天意,因此许多香料行的掌柜都不识得,寻常人嫌它味道难闻,更不识得它。小公子居然认得。眼力了得呀!”
李灵钥走到那巨大的象牙边:“这是来自昆仑州的象牙?”
掌柜点头:“是,这般大的象牙只有昆仑州有,身毒诸国也产象牙,可没这么大。”
李灵钥点了点头:“我家兄长很喜欢这克力士剑,这是我兄长出的结缘价。”
她将手中的银票递过去时,霍啸雨带着匕首已步出商铺。
掌柜没料到李灵钥递来的是银票,愣得一愣,接在手中。
李灵钥对他拱手为礼,随后也快步出门。
快步走出商铺,霍啸雨已在等候。
她看着霍啸雨:“银票我交给掌柜了,咱们走吧。”
二人一同向巷口行去,李灵钥看了霍啸雨一眼:“这柄克力士剑虽稀罕,但,”
霍啸雨把玩着手中的短剑:“我就是喜欢。从前家中想给我找一把匕首,”
他打住了,但他的话声中居然有着一丝怅然,李灵钥愣了一愣。
她本想说他当日买那对傀儡也花了不少银子,但不知为何说不出来。
“二位公子请留步。”身后传来一声招呼,说的虽是广府话,却有着浓浓胡味。
二人回头,只见那商铺的掌柜与一名胡人已赶到身后。
掌柜对着二人拱手:“二位公子与克力士剑结了缘,我家主人请二位去喝杯茶,坐上一坐。”
霍啸雨小声问:“你真认不得他们?”
李灵钥:“我上回在江边见过先前进门的二位商贾,只打过个照面,连话都没说过,算不得认识吧?”
霍啸雨:“算不得。”
那胡人上前一步,双手交叉在胸前,又对着二人行了个礼:“我家主人请你们去喝盏茶,还请二位赏个面去坐一坐。”
他说的广府话有浓浓胡味。
李灵钥对那胡人微笑:“我们与贵主人并不识得,前去打扰只怕多有不便。”
那掌柜上前拱了拱手:“二位与这克力士剑结了缘,我家主人才想请二位前去坐一坐。请二位公子放心,我家主人乃是大食国商贾的首领,绝非泛泛之辈,请二位前去相见,乃是他的好意。还请二位勿要推辞。二位若有要紧事,担心喝茶耽误了功夫,那只去见一见也行。过后,我会分派马车送二位回去,绝不耽搁二位的时刻。”
霍啸雨眉尖轻挑:“你家主人是先前那位?亦是大食国商贾的首领?”
李灵钥通译过去 ,那胡人点头,霍啸雨便对李灵钥说道:“又一位大食国商贾的首领。既然首领相请,我们便去坐上一坐。但我不饮甜茶。”
掌柜与那胡人引着霍啸雨与李灵钥回到那商铺内,掌柜揭起通向商铺后方的门帘,做了个请的手势。
门帘后是个穿堂,走过穿堂是一个小院,小院内支了凉棚,铺了凉垫,设了矮几与软垫。
那衣着华丽的胡人正依着软垫席地而坐,他面带微笑看着李灵钥与霍啸雨。
片刻后,胡人开了口:“二位贵客,请坐下来与我共饮。”
他说的大食国语,李灵钥微笑着道谢。
胡人浓眉一扬:“不知二位是饮大周的茶,还是饮我家乡来的柯互哇?”
李灵钥眼睛一亮:“多谢先生相邀。我饮柯互哇,请给我这位兄长上杯清茶,不加蜜糖。”
引路的胡人听了,转身出去。
那华衫胡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位请坐。”
李灵钥与霍啸雨脱了鞋走到凉垫上,在那胡人对面坐下。
胡人微笑:“我名唤阿卜杜。”
他的目光在霍啸雨面上转了转,转来看李灵钥,片刻之后,他微笑着:“我见过你。”
李灵钥还未出言,他已笑着说道:“大食客商中已传开了,广府衙门来了位精通大食国与波斯国言语,机灵至极的通译,是个极俊秀的小少年。异国商人办理税赋文书时遇上难处,都可以去找他。商人们可以唤他曜,亦可以称他为秦。就是你。”
李灵钥有些赧然:“家父为市舶司副提举,见此间许多异国客商办税赋文书时都因语言不通有种种为难,因而让我相助一二,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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