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看太子。
顾菁菁,也看太子,眼中,是惶恐,和不安,还有不解。
欧阳若懿也慌了。
她不明白,为何太子,不是已经忘情了吗?怎么还对这个顾菁菁,这么着意?
顾菁菁,怎么就是阴魂不散!阴魂不散?
欧阳若懿也害怕了。害怕这个对她完全没有感情,她却更加控制不住深爱,无法放手的太子,为这个死贱人顾菁菁!惹恼皇帝!铸下大错!
皇帝,似乎反应很迟钝,过了一会,才慢慢将目光,从顾菁菁身上,慢慢移动到突然站起的太子身上。
皇帝皱眉,满脸不快,带着恼怒,就要发作。
众人更加紧张。
太子却眼睛中,毫无惶恐,只有愤怒,他也将目光,转向皇帝。
“父子”两人,怒目相对,剑拔弩张。
其他人,都被吓到了。
天家不是普通人家,发生冲突,几句话互相骂一骂,也就算了。
天家,是随时可能父子相残,血溅当场的。
众人心揪到极点,等待即将发生事情。
皇帝还是先开口:“你,你方才,说了什么?”
太子以为皇帝是在质问他。
他已经忍耐皇帝,忍耐的时日太多了!
他心中痛苦就是愤怒。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不准备再忍,他决定,现在就和皇帝翻脸。
太子咬着嘴唇,愤怒表情,一字一顿,说道:“父皇,儿臣是说,儿臣要那个顾……”
太子刚说到这里,突然皇帝身旁,那个曾经和欧阳若懿合谋,害顾菁菁的老太监大声打断了太子,一直声音很大,就好像对一个听不清楚他人说话的半聋之人说话一样:“皇上!太子殿下,突然站起,是看到顾嫔娘娘身后,有一条蛇!他是担心顾嫔娘娘安危!所以才越了界,坏了礼法。太子殿下!是一片好意!”
皇帝眼睛眯起来:“蛇?有蛇?哪有蛇?”
老太监连忙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顾菁菁身后,蹲下身子,在太子和欧阳若懿面前,背对着皇帝,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巾帕,快速缠绕几下,揉成了一卷,然后看着太子,小声道:“殿下不可再说。皇上现下已经眼花耳聋,让奴才帮殿下,冒死糊弄过去吧!求殿下!”
太子怒目看着老太监。
顾菁菁把老太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欧阳若懿,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不住点头,看到太子表情怒气更盛,连忙轻轻拉住太子的衣襟,抬头,满脸哀求和痛苦的,对太子摇头,祈求太子不要再说话。
皇帝这时,因为看到老太监背对着他,好半天没有动静。
他现在真的眼花,耳聋,但也因此猜忌心更盛,此时已经更加怀疑和不耐烦,还有焦躁,怒道:“蛇呢?蛇呢!!!!”
老太监:“在这!在这呢皇上!原来已经死了!这是天佑顾嫔娘娘呢!是大吉兆!”
老太监转身,将那条所谓的“蛇”,双手捧着,跪下。
皇帝还是有些不相信,语气质疑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严厉和怀疑:“真有蛇?”
屋内静的可怕。
老太监,是为了日后自己留一条活路,他太怕将来,皇帝驾崩后,被身边所有希望他去死的人弄死。
因此他突然冒死,就为了讨好未来的天子,太子殿下。
可他发现皇帝耳聋眼花了,可现在猜忌心更盛。
他有些害怕了,手不住的抖,不敢说话。
皇帝:“……朕……真看不清!你给朕拿过来!朕要看看清楚……”
皇帝说话的声音,因为消耗力气,越来越小。
可他说的命令,却让老太监一阵绝望……
真看清,他的狗头肯定是保不住!
还会连累太子殿下。
老太监悄悄去看太子。
他看到太子听到皇帝的命令,不但不惊慌,反倒脸上,露出了可怕的杀人的表情。
对,是杀人的表情!
老太监自己杀了无数人,看皇帝杀了无数人。
杀人前,那种可怕凶狠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老太监是知道的。
太子,要弑君!
老太监没有看错。
太子已经下了决心。
老太监拿“蛇”过去的时候,他也要跟着过去,掐住这个“父皇”的脖子,亲手送他驾崩!
弑君,不是为了这个皇帝曾经杀了他的亲生母亲,不是为了这么多年的打压和屈辱。
太子眼中现在只有权势!
得不到大位,让他焦虑,痛苦!
他要亲自,结束这一切!
掐死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父皇”!
得到天下!
顾菁菁和欧阳若懿,也都看到太子,这时候看起来反倒格外平静的表情。
他俊美的脸上,冷酷的仿若罩上了一层寒冰。
被权力扭曲的那种无情,好可怕。
皇帝看老太监不动,再次低声训斥:“拿来!”
老太监声音发颤,宫变,父子相残,就在眼前:“……是……是……皇上。”
老太监起身,往前走。
太子立即,跟了上去,也走了一步。
欧阳若懿看明白了,真的害怕了,下意识拉了一下太子的衣襟,抬头,惊惶的看太子。
她却看到,太子也转头,看她。
太子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刺骨的冰冷!
她被吓到了,下意识,松开了太子的衣襟。
太子再往前走。
弑君,即将发生。
顾菁菁,看着走过来的老太监,还有他手里的假蛇。
顾菁菁再看老太监身后的太子。
太子,发现他自己无法不注意到顾菁菁,看他的目光。
孤为何会这么在意这个父皇身旁的嫔妃?
太子对自己的着意,立即有一种疑惑和愤怒!
一个女人而已!
但太子还是在和顾菁菁真的对视的瞬间,心里仿若有一阵电流流过一般,感觉到一种淡淡的,针刺的感觉。
他本来努力想做出厌恶,反感的表情。
可他的目光,还是在对视的那一瞬间,不受控制的,变成了柔情。
孤,竟然会忍不住柔情的看这个顾嫔?
可他又瞬间惊讶的发现,顾菁菁的目光中,竟然也是一种柔情。
顾菁菁,也在这瞬间,心中涌起一种淡淡的,针刺的感觉。
可这淡淡的感觉,却足够清晰,足够让顾菁菁心惊。
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应该陌生的太子,会有这样怪异的情愫?
同时另一个念头响起。
太子要弑君!他失败,可能会死。
要救他!
要救他这三个字一出现在脑海,顾菁菁发现,自己没有其他念头了。
对,必须要救他!
老太监继续往前走。
可这时,突然顾菁菁,猛的推了老太监一下,将老太监推倒在地。
那条“蛇”,摔在了远处,同时顾菁菁,喊了一声:“啊!”
然后顾菁菁,跑向皇帝,一把搂住了皇帝的胳膊,同时娇声道:“好可怕!好可怕那条蛇!皇上!臣妾害怕!臣妾好怕!”
这下突起变故,所有人都懵了。
皇帝一听到他现在最心爱的爱妃竟然怕成这样。
皇帝连忙说:“爱妃别怕,别怕!狗奴才,还愣着……呵……呵……(因为说话过多,粗壮的喘气声),愣着干什么!把蛇扔掉!扔掉!”
顾菁菁也立即附和:“对!扔掉!扔掉!”
老太监如释重负,连忙要去捡那东西。
可顾菁菁却发现,太子,仍然再往前走。
欧阳若懿和老太监,也看到了。
皇位,就在眼前。
太子的手指都已经张开,做成掐住人脖子的形状。
太子浑身散发的杀人前的死亡气息,四处弥漫。
欧阳若懿立即再拉太子的衣襟,轻声但绝望的哀求:“顾嫔已经解围了,殿下不要!不要!”
太子不为所动,再往前走。
欧阳若懿突然眼泪掉落出来了,再绝望又痛苦的说道:“殿下不是爱那顾嫔吗?殿下现在弑君,顾嫔也只能陪葬!殿下爱的人,就没了!”
太子一听到顾嫔两个字,竟然真的站住了。
他竟然真的犹豫了。
竟然真的犹豫了,因为想要保住那个和他无关的顾嫔的命?
自己的太子妃,竟然说自己爱顾嫔?
太子看在皇帝怀里的那个顾嫔,看到她竟然也在看太子,她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她在轻轻向太子摇头,让太子不要冲动。
太子心里在劝说自己:“杀了父皇,得到天下。这个顾嫔腹中有父皇的骨肉,本来也应该一并杀掉!去……去掐死那个老东西!以后,再也不用忍耐了!”
太子下了决心,他知道他应该这么做!
可他却发现,他无法命令自己的身子,再往前走一步。
因为他,舍不得!
舍不得的唯一原因,就是顾嫔!
为何?
为何!!!!
太子和顾菁菁继续对视着。
太子疑惑,眉头皱起,看着顾菁菁的眼神,凶狠起来。
他却心中越来越清晰,这就是不舍!
他在对这个顾嫔不舍!!!!
顾菁菁对太子轻轻摇着头,顾菁菁发现她心里,也好担忧!担忧眼前这个男人!
担忧他的生死!
她希望他好!
怕他有任何损伤!
就好像她,已经爱上了他一样!
好奇怪!
为何自己会喜欢太子?
他们没有渊源,不应该啊!
欧阳若懿看到她用顾菁菁劝阻太子,太子竟然真的停下了。
太子忘情了,可还是没有忘记顾菁菁。
这个发现,让她绝望,发狂。
可她没有办法,谁让她,就是喜欢太子!就是爱太子!
太子不爱她,给她无穷无尽的折磨。
可她还是希望太子好!
她继续在太子身后轻声哀求:“殿下!殿下!为了顾嫔!为了您深爱的顾嫔!求求殿下,不要再往前走了!不要再往前了!殿下!”
太子,握紧的拳头,轻轻放下了,终于放下了。
然后太子,突然转身,就往外走去。
走了。
欧阳若懿,立即起身跟了出去。
顾菁菁,也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
太子没事了。
她心中稍安。
可太子离开,她却第一次,清晰感觉到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
空荡荡,好难过。
好难过。
难道,是真的爱上了?
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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