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沉重迷离的好像一场梦,梦里的腥风血雨,好像就是昨夜刮起了大风,落起的细雨。
台阶下的少女睁开惺忪的眼眸,夕阳洒在巷子深处艳红的刺眼,少女从鲜血淋漓的噩梦中惊喜,甜甜的米酒伴着豆沙玫瑰的清香,石缝里的蚂蚁在搬运少女吃落的残渣。
额头传来一阵闷痛,被人重重地弹击了一下。
红衣少年语气不满又嚣张:“江轻眠,喝个酒也能失魂?”
白衣少年歪着半个脑袋,关切地问她:“江姑娘,你没事吧?”
江轻眠忽然站起身来,昏沉醉酒的眩晕感,忽然浮上来,她脚步绊着脚步倒在少年的怀里。
白衣少年小鹿般慌乱无措,腿脚不稳仿佛自己也要随之跌倒。
“刘子骥……”少女醉醺醺,却又笑得清甜。
忽然,后领被人紧紧拽着,红衣少年不悦地看着她。
江轻眠晃晃荡荡,像是乱舞的不倒翁,红衣少年在她扑倒的前一瞬,多迈了一步,稳稳接住了她的投怀送抱。
少女感觉天旋地转,万物眩晕,咯咯地笑了起来。
可一旁脸蛋圆乎乎的少女哼的一声,将她从红衣少年的身上扒开,勉为其难地背着她。
少女道:“好喜欢……你。”
他们三人回头去看,眉眼疑惑:你到底是,喜欢谁?
“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噩梦?”
“梦见……大家,都死了……”江轻眠红了眼睛,悲伤哭了出来。
红衣少年嫌弃地骂道:“别哭了,你不做梦大家也会死,生老病死,都是会死的。”
“可是我不想死。”
“嗯?”
“我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呢!”
记忆里骄横的声音,在一点点唤醒沉溺在痛苦的寒无衣。
白光如剑芒刺如眼中,她终于苏醒了意识,缓缓睁开了眼睛,筋骨之间冰魄针的疼痛在告诉她拥有这具身体的人是寒无衣。
萧缙最先察觉她的苏醒,按住了她的手腕,拔掉了穴位上的银针。接着婳姨红着眼圈上前,满脸担忧神色,杨羡风也是满脸憔悴的上前看了她一眼。
寒无衣闷咳了几声,玩笑道:“杨将军怎么也一副生怕我死了样子。”
杨羡风脸色闪过一丝晦气,道:“你要是死了,我算是半条命要交代在你婳姨的手里!”说起这个杨羡风就气急,寒无衣忽然昏倒这让谁都始料未及,偏偏徐半娘认为是他在搞鬼,非要走这条路,真是生生往他嘴里倒了不知道多少瓶毒药,红着眼要杨羡风一命抵一命。
寒无衣扯出勉强的笑,道:“那还有半条呢。”
杨羡风冷哼了一声,骂道:“另外半条命更是差点折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寒无衣察觉处三人的古怪和不对劲。
萧缙冷着脸看向一旁,杨羡风目光死死盯着萧缙,而一旁的婳姨脸上更是丰富多彩,既有对寒无衣的心疼和担忧,又有难以诉说的诙谐和揶揄。
原来,寒无衣晕倒的时候,徐半娘第一时间认定是杨羡风搞鬼,趁其不备要出手杀他。萧缙拦住徐半娘,要给杨羡风辩驳解释的机会。
徐半娘恼恨的几乎要咬碎半口银牙骂道:“好你个萧缙,真是狼心狗肺的崽子,我眠宝护了你一路,在瀛洲的利益面前算半个子儿吗!今日老娘豁出这条命,也要杀你们二人!”
杨羡风当然不能眼看着萧缙死,起码不能这个时候死。
杨羡风提着剑挡下徐半娘的暗器,却不料回头被萧缙一根银针准确无误地扎在了大穴上,半分不能动弹。
徐半娘还在怔愣的时候,萧缙却用冷冷地口吻对杨羡风道:“我知道不是你害她,但是你势必不会因为她耽误鹿城的布局,杨将军,你为人过于圆滑不着调,如今我无侍卫在身,奈何不得——你半真半假,我也不得不防。”
“她护我一路,我必不会让她死在这里。”
杨羡风被这一针扎的元气大伤,根本就动用不了内力,萧缙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这一手银针却能轻松制人生死,还真是大意了。
“世子这样说就令杨某心寒了,我可以算的你半个哥哥……何况徐美人在侧,我怎么好丢下她这好侄女。”
萧缙冷笑,既然到了这份上,何必再演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道:“你虽是风流之人,但也分的清大计在前,容不得半分狎色之心,别说是徐半娘,就是你亲娘亲在这,你也不会容情半分。”
“我萧缙走投无路,只能豪赌。可寒无衣的生死,我不敢赌将军的一丝怜悯。”
杨羡风咽不下这口恶气,骂道:“我风流之人,尚且分的清楚大事在前。你他娘萧缙,输的半个子都没了,在这里装什么英雄救美!她寒无衣一条贱命……”
“啪——”
死寂腐臭的死人坑,萧缙竟然生生给了杨羡风一巴掌,打懵了杨羡风,更打懵了一旁的徐半娘。
“杨将军,嘴下留情。”
“棋盘之中,只要生死未定,半子亦可反败为胜。”
“天命而已,我萧缙反得,也救得。”
“少女”模样的萧缙,站在那里淡淡地开口说出这几句话,在周围野狗撕咬咆哮声中,树梢乌鸦掠鸣声中,一股诡异的寒颤爬上了杨羡风的背脊。
“好。”杨羡风咬碎牙齿含血吞,道:“我救她。”
萧缙道:“那就辛苦将军传信鹿城重新布局,另外,提醒你一句,这封住的穴位硬冲不得,除非我用银针疏导经络,否则你这辈子只能是个废人。”
杨羡风还硬撑骂道:“废人好啊,和你这个废物刚好一样,只是萧缙,你可想清楚,鹿城这一趟要是输得干净,我大不了回瀛洲大营当个脂粉堆里的废人,可你,就真的没命了。”
萧缙指尖几根带毒银针刺在杨羡风的几处穴位上,如虫钻心的疼痛密布全身,淡淡一笑道:“不劳将军提醒,萧缙时刻不敢忘。”
床前三人对于此前的事情都闭口不谈,寒无衣索性不再问。
反倒是杨羡风一直记恨着那毒针扎在身上的滋味,骂道:“料想这小子藏拙,没想到是个疯了谁都咬的野狗,老子长那么大就没这么狼狈过!”
徐半娘冷瞪了他一眼,催促道:“行了,别在这埋怨了,赶紧找些清粥素菜来。”
杨羡风剜了萧缙一眼,甩袖离开。
寒无衣好一番安慰担忧自己的徐半娘,并对她说:“半娘,我有些话想问萧缙。”
徐半娘明显想多了两人的关系,以为是追问方才的事,便含笑揶揄道:“行,那你们聊,姨出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门吱呀的关上,只留旁边的一扇窗时而吹进些许微风,卷起了床前的纱幔,露出半张冷峻的眉眼。
寒无衣声音沙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缙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关于那场噩梦,那场屠杀,她从未透露半分死死的压在心里,别人直道她满身萧索凄寒,是身世之仇,却不知那仇恨的背后,还有更疮痍不堪的故事。
“野外一次,你梦里喊出的,当时……就你我两人,我没办法,探穴索魂。”萧缙轻轻地开口,不敢回头看她的眼睛。
寒无衣气极反笑,压着怒火道:“老鹤颜教你的好本事,都用到我身上了!”
“我只是想救你,当时你——”
“当时你可以刺我穴位令我昏睡,你也可以逼我醒来,不过损害些身体,我寒无衣残破之躯,早就千疮百孔,毫不在意!可你偏偏想要索魂,令我浑噩,将湮灭在心底的事情诉之于口,告知与你!”
寒无衣忽然轻了声音,荒唐一笑道:“萧缙,你探究我的过去太多了,对我,也生了太多不该有的心思……”
萧缙站在窗下,大半眉眼掩在阴影里。
半帘床幔,挡在两人之间,死寂的沉默,不知是嘲笑谁的自作多情?
离开之前,萧缙终于还是说出了压在心里很久的那番话:“那不是你的错,历史不可能把错误和罪过堆到一个人的头上,我们无法站在终局的位置,看清楚未来的走向,彭城注定要被屠戮,你只是刚好站在那个历史的节点,做出了判断。只是刚好,万分之一的概率发生在了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上,而不巧的是,你在那里。”
寒无衣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她抗拒听到任何关于彭城的只言片语。
“还有……寒无衣。”
“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却不能允许,别人也不在意。”
萧缙不再回头,径直离开了房间。
走下楼梯,刚好碰上环胸抱臂靠在屋檐墙角的杨羡风,嘴角噙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戏谑道:“呦——一片好大真心放在眼前,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你。”
似乎觉得这样挑衅不够,还故意凑近在他恼怒泛红的耳尖吹风道:“萧缙你贱不贱啊,上赶着喜欢一个老女人,抛弃鹿城的大业——”
萧缙回头冷瞪他,道:“我有大业吗?”
杨羡风啧了一声道:“本来也许能有,现在恭喜你了,大业和女人都没有了。”
萧缙懒得理他,径直离开了屋檐下。可杨羡风却死皮赖脸跟着他身侧,又是揽肩哥俩好的模样,循循善诱道:“你说你图什么?也算堂堂倜傥少年郎,喜欢什么样的哥哥给你捞不到,姑娘?女人?妇人?就说咱们瀛洲大营的舞姬,那腰肢软得——”
“你烦不烦?”萧缙打断他喋喋不休。
可杨羡风还偏来劲儿了,故意挤兑道:“她比你大那么多岁数,身材,样貌,钱财,要什么没什么,还指不定都跟谁睡过了,哥哥我可是听说,江湖百晓生跟她关系匪浅,姘头传闻满天飞,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她跟谁睡过,关我什么事情?”萧缙不耐烦推开他,走哪条路都有杨羡风堵在前面。
杨羡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道:“怎么?你小子还是搞纯爱那一套?”
“杨羡风,我劝你少管我的事。”
“呦呦呦,小狗崽子还生气,在哥哥我底线上蹦哒几天了,还不许我损你几句!”
萧缙推开他冷着一张脸离开了,留下杨羡风望着萧缙的身影讥笑道:“这小子,就是没吃过好的,等哪天哥哥带你开了荤,还不信这花花世界不能乱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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