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杨白城最繁华的十字路口，死死盯着那个不断闪烁的小人图案。红灯、绿灯、黄灯，它们交替变换，而我完全不懂其中的含义。周围的人类似乎都了然于心，随着信号灯的变换或停或走。
"这有什么难的，"我自言自语，"不过是些发光的彩色石头。"
绿灯再次亮起，我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迈步向前。刚走到路中央，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吓得我浑身一抖。一辆巨大的红色卡车朝我冲来，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怒吼："找死啊！没看见是左转灯吗？"
我僵在原地，尾巴的肌肉下意识绷紧——虽然我现在没有尾巴可以炸开。卡车离我越来越近，我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四肢却像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胳膊，猛地将我拉回路边。我踉跄着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柑橘混合着淡淡酒精的气息包围了我。
"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正对上宋栖迟那双棕色的眼睛。阳光下，他的瞳孔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里面盛满了真实的担忧。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比昨晚在酒吧时看起来更加年轻随性。
"我...我只是想过马路。"我小声说，突然感到一阵羞耻。作为一只猫灵，我本该优雅从容，现在却像个迷路的小猫崽一样被人拎着后颈救下来。
宋栖迟松开我，嘴角微微上扬："你该不会连红绿灯都看不懂吧？"
我抿着嘴不回答，这比承认自己是一只猫灵还令人难堪。
"来，我教你。"宋栖迟没有嘲笑我，而是耐心地指向路口的信号灯，"那个小绿人亮起时，可以直行；当它变成红色闪烁时，就要停下；如果有箭头指向左边..."
我认真听着，耳朵的位置微微发热——虽然我现在没有猫耳。宋栖迟讲解时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我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和下巴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胡茬。他说话时喉结轻轻滑动，让我莫名想用爪子去碰一碰。
"记住了吗？"他转头问我。
"记住了。"我点头，虽然那些规则在我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毛线球。
宋栖迟笑了笑："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段。"
"我...没有特别的目的地。"我老实回答，"我刚来杨白城，还在熟悉环境。"
"一个人来的？"
"嗯。"
"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至少在这个世界没有。
宋栖迟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像是湖面被风吹起的涟漪，转瞬即逝。"我正好要去超市，要一起吗？你可以顺便买些生活用品。"
我点点头，跟着他重新学习如何过马路。这次有宋栖迟在身边，那些闪烁的灯光似乎不再那么可怕了。
超市的自动门突然滑开时，我还是被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宋栖迟惊讶地看着我："你以前没见过自动门？"
"我们那里...没有这种门。"我含糊地回答，强迫自己镇定地走进去。
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让我目不暇接。我拿起一罐猫粮，本能地凑近闻了闻——味道居然还不错。宋栖迟在一旁忍俊不禁："你饿到连猫粮都想吃？"
我赶紧放下罐子，耳朵发热："只是好奇。"
跟着宋栖迟在货架间穿行，我像个刚出生的幼崽一样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我忍不住用指尖去戳包装袋，听它们发出沙沙声；看到悬挂的货物随风晃动，就想跳起来抓；经过宠物区时，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盯着那些毛茸茸的玩具挪不开眼。
"你喜欢猫？"宋栖迟注意到我的视线。
"我...算是吧。"我含糊地回答，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摸了一把展示架上的猫抓板，手感真好。
结账时，宋栖迟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钞。我好奇地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张："这就是钱？"
宋栖迟的手顿在半空："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我意识到又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作为一只天堂来的猫灵，我对人间的货币系统一无所知。在我的世界，一切需求都能通过意念满足，从不需要这种纸质交换物。
离开超市后，宋栖迟提议去附近的公园坐坐。我们找了一张长椅，他递给我一瓶奇怪的饮料。
"尝尝，这是杨白城特产的茉莉奶绿。"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学着宋栖迟的样子把吸管插进去。第一口下去，甜腻的奶香和清冽的茶味在口腔中炸开，我惊喜地睁大眼睛："好喝！"
宋栖迟笑了，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你真是...与众不同。"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专注地吸着饮料。公园里人来人往，孩子们追逐打闹，情侣们依偎在一起，老人们慢悠悠地散步。宋栖迟的目光追随着一个被父亲扛在肩头的小女孩，眼神变得柔软又忧伤。
"你喜欢孩子？"我问。
他收回视线，摇摇头："只是想到一些往事。"他转了转左手腕上的医院腕带，转移话题，"你之前说在找住的地方？"
"嗯。"我点点头，突然想起昨晚他说过要找室友的事，"你说你在找合租的人？"
宋栖迟有些惊讶我还记得："是啊，我现在的室友刚搬走，房租压力有点大。"他顿了顿，"不过你确定要和我合租吗？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
"我相信直觉。"我直视他的眼睛。这不算说谎，猫的直觉确实很准，虽然我接近他的真实原因不能明说。
宋栖迟与我对视了几秒，突然别过脸去，耳尖微微发红："那...要不要现在去看看房子？反正离这不远。"
"好。"我立刻答应，尾巴骨的位置因为兴奋而隐隐发痒。
朝阳街17号是一栋老式的六层公寓楼，没有电梯。爬到五楼时，我已经开始怀念猫灵形态的轻盈了。宋栖迟掏出钥匙打开502的门，侧身让我先进。
"欢迎来到寒舍。"他半开玩笑地说。
公寓比我想象中整洁温馨。进门是小小的客厅，米色沙发前摆着一张木质茶几，墙上挂着几幅简约的黑白风景照。厨房是开放式的，收拾得一尘不染。两间卧室门对门，中间夹着一个卫生间。
"这是空出来的那间。"宋栖迟推开右侧的房门。
房间不大，但采光很好。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套书桌椅，简简单单。阳光透过白色纱帘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斑驳的光影。我走到窗前，发现窗台很宽，足够一个人——或者一只猫——舒适地蜷在上面晒太阳。
"喜欢吗？"宋栖迟靠在门框上问。
"喜欢。"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作为一只猫，我对阳光和高处有天生的好感。
正当宋栖迟要说什么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我得接一下，是医院。"
他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我敏锐的猫耳还是捕捉到了片段："...检查结果怎么样？...需要多少？...我会想办法的..."
当他回来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勉强了许多："抱歉，有点急事。如果你决定租的话，押一付三，月租一千二，水电平摊。"
我根本不懂这些术语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我宋栖迟现在需要钱："我可以预付半年。"
宋栖迟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确定？我们甚至还不熟..."
"我相信你。"我简单地说，然后想起一个问题，"但我现在没有...钱。"这个词从我嘴里说出来依然陌生。
"啊？"宋栖迟看起来更困惑了，"那你刚才说预付半年..."
"我明天就能拿到。"我急中生智，"我的...家人会汇给我。"
宋栖迟将信将疑，但还是点点头："那明天签合同？"
"好。"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宋栖迟去开门，一个穿着"夜泊"酒吧制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袋东西。
"李明？你怎么来了？"宋栖迟惊讶地问。
"老板让我给你送这个月的排班表，说打你电话没接。"叫李明的男子说着，目光却落在我身上，"这就是你提到的新室友？"
宋栖迟为我们做了简单介绍。李明上下打量着我，眼神中带着审视："你们认识多久了？"
"呃..."宋栖迟一时语塞。
"两天。"我平静地回答。
李明把宋栖迟拉到一旁，声音压得很低但逃不过我的耳朵："你疯了吗？让一个认识两天的陌生人住进来？万一是骗子呢？"
宋栖迟摇摇头："他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李明不屑地撇嘴，"最近新闻里那么多入室抢劫的案子..."
我假装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专注地研究墙上的照片。其中一张引起了我的注意——年轻的宋栖迟和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女性站在医院门口，两人笑得灿烂。照片一角有日期，是五年前拍的。
"那是我妈。"宋栖迟不知何时回到了我身边，李明已经离开了，"她...现在住院了。"
我注意到他左手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腕带："严重吗？"
"尿毒症。"他轻声说，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说太多了，转移话题，"饿了吗？我可以做点简单的晚餐。"
晚餐时，宋栖迟做了番茄鸡蛋面。我学着他的样子用筷子，却怎么也夹不起来，最后气恼地直接低头去舔碗里的面条。抬头时发现宋栖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一脸无辜地问。
"没...没什么。"他憋着笑，"只是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像只猫。"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以为身份暴露了。
饭后，宋栖迟送我下楼。夜色已深，街灯次第亮起。我们在公寓门口道别，约定明天下午签合同。
"对了，"宋栖迟突然叫住转身要走的我，"你有手机吗？留个联系方式？"
我茫然地看着他："手机？"
宋栖迟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你该不会连手机都没有吧？"
我诚实地摇头。
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旧手机递给我："先用这个吧，里面存了我的号码。明天联系。"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人类通讯工具，如同接过一件珍宝："谢谢。"
回"家"的路上（我暂时栖身在一处废弃仓库），我反复回想着今天的种种。宋栖迟比我想象中更加温柔体贴，而他母亲的病情显然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作为守护者，我需要保护他不受伤害，但具体该怎么做？天堂的任务说明太过模糊。
更紧迫的问题是——我明天去哪弄钱交房租？作为猫灵，我对人间货币毫无概念。我掏出天堂发给我的通讯晶体，犹豫着是否该请求支援。
晶体微微发光，浮现一行字：【初级任务物资可申请，请说明需求】。
我思索片刻，输入：【需要人间货币，足够支付半年房租及基本生活费】。
片刻后，晶体再次发光：【申请批准。明早可在最近银行领取，账户已设立。附：灵魂分值目前59%，请加快任务进度】。
分值下降了1%？我皱起眉头。看来必须尽快正式搬进宋栖迟的公寓，开始真正的"守护"任务。
第二天一早，我按照晶体指示去银行，果然顺利取到了一叠钞票。人类对金钱的痴迷我一直无法理解，但此刻我很感激它们能帮我接近宋栖迟。
下午三点整，我敲响了502的门。宋栖迟开门时穿着居家服，头发微微潮湿，像是刚洗过澡。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扑面而来，让我想起天堂的云朵。
"你真准时。"他微笑着让我进门。
我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钱："这是半年的房租。"
宋栖迟接过钱，眼睛瞪得溜圆："你就这样随身带着七千多现金？"
"不安全吗？"我反问。
他摇摇头，无奈地笑了："你真是...特别。"然后拿出一份合同，"看看没问题就签字吧。"
我扫了一眼合同，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宋栖迟递给我一把钥匙："欢迎成为我的室友，白疏。"
钥匙落入掌心的瞬间，我感觉到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轻轻扣合，像是命运齿轮咬住了第一个齿。
任务，正式开始了。
好饭好饭[饭饭]，今天会多更几章[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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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笨拙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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