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的新生苏清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醒来,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梦。
梦里的内容模糊不清,只余下一些温暖的片段——有人为她刻过木剑,有人与她灯下共读,有人在院子里笨拙地哄着一个孩子…这些片段让她心头暖暖的,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
她起身下床,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轻盈,充满了活力。镜中的自己,容颜焕发,甚至比记忆中最美的时刻还要明艳几分。
她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父亲苏明远和兄长年青安(她记得这是义兄)见她康复,欣喜若狂,对她呵护备至。他们绝口不提“年小麦”这个名字,只说她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如今终于痊愈。
苏清清虽有疑虑,但那份被玄玣天尊精心“修剪”过的记忆,让她无法深究,只觉得或许是自己病中迷糊了。
她的生活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以往更加顺遂。她依然精明能干,将苏家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的“清灵之心”能力似乎也还在,只是变得很微弱,更像是一种敏锐的直觉。
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对着窗外的明月出神,心口会莫名地泛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疼痛,仿佛被什么东西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风吹过都带着回响。
有时,她会无意识地抚摸腰间,那里空无一物,她却总觉得,似乎本该挂着一个粗糙的木剑吊坠。年小麦的“存在”年小麦并没有如她所愿般彻底魂飞魄散。
在那极致痛苦与执念的顶点,以及玄玣天尊与天道博弈的缝隙中,她的一缕微不可察的残魂,竟奇迹般地逃脱了彻底湮灭的命运,依附在了她曾经送给苏清清、后来在边境被染血、最终被她拾回紧紧攥在手中的那块丝帕上。
这缕残魂太微弱了,微弱到没有任何意识,没有任何形态,甚至无法被玄玣天尊察觉。它只是一段执念的凝结,一股纯粹到只剩下“守护苏清清”本能的情感能量。它随着那块被年小麦紧紧握过、沾过两人血泪的丝帕,被不知情的下人收拾,最终混在苏清清旧日的物品中,封存在箱底。
于是,一种极致残酷的“相伴”形成了。苏清清在阳光下欢笑,在商场中周旋,开始接受父母安排的、与门当户对公子的相见。
而那缕残魂,只能在黑暗的箱底,依靠着丝帕上残留的、几乎要消散的微弱气息,默默地“感受”着外面那个它拼尽一切换回来的、鲜活的世界,以及那个它永生无法再触及的人。
它没有眼睛,却“看”不到她的笑颜。它没有耳朵,却“听”不到她的声音。它只能感觉到她存在的气息,感知到她情绪的模糊波动——快乐时,那气息如同暖阳;偶尔伤感时,那气息便带着让它(即使已无意识)也为之颤栗的冰凉。它用永恒的禁锢与无知无觉的“存在”,换取了她的自由与鲜活。这是比魂飞魄散更残忍的惩罚——意识泯灭,执念犹存,永世囚于方寸之地,近在咫尺,却隔着生死与遗忘的鸿沟。
错过的瞬间几个月后,苏清清在整理旧物,准备将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施舍出去时,打开了那个尘封的箱子。
当她的手触碰到那块折叠着的、带着淡淡异香的丝帕时,指尖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悲伤、无尽眷恋与锥心之痛的洪流,毫无预兆地冲击着她的心脏!她眼前瞬间发黑,呼吸困难,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心口疼得让她几乎蜷缩起来。
“小…姐?您怎么了?”丫鬟惊慌地扶住她。
苏清清死死攥着那块丝帕,仿佛那是救命稻草,声音哽咽:“这…这是谁的?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难过…”丫鬟看着那方普通的丝帕,茫然摇头:“奴婢不知,许是小姐以前的旧物吧。”
苏清清捧着丝帕,泪流满面,那股心痛真实得让她无法呼吸。她不知道为何会这样,记忆里找不到任何与这方丝帕相关的、值得如此痛苦的回忆。而就在她指尖触碰丝帕,泪水滴落其上的一瞬间,箱底那缕微弱的残魂,仿佛回光返照般,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它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温度,感受到了那让它魂牵梦萦的气息,感受到了…那滚烫的、属于苏清清的泪水!一股微弱到极致、几乎无法形成念头的“意识”挣扎着闪过——是…清清…她在哭…为什么…它想回应,想安慰,想触碰…却什么也做不到。
它只是一缕风中之烛般的残魂,被囚于方寸之间。
苏清清最终也没有想起什么。那心痛来得猛烈,去得也突兀。
她将丝帕紧紧握在手中很久,最终还是因为那无法解释的剧烈情绪而感到恐惧,将它重新放回了箱底,决定不再触碰。
在她合上箱盖的那一刻,那缕残魂刚刚因她触碰而激起的一点微弱涟漪,也迅速平息,重新陷入了永恒的、无知无觉的沉寂与“守望”之中。一个遗忘了所有,本能地逃避着探究真相。一个失去了一切,连意识都已泯灭,只剩守护的本能。
她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甚至曾近到只隔着一层木板。却一个在光明中茫然前行,一个在黑暗中永恒沉寂。
爱,如此具体地存在着(残魂的执念),却又永远无法被感知、被回应。这,便是爱而不得,最残酷的具象化。
虐心的余韵,在无声的错过与永恒的隔绝中,绵延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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