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女士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
女儿和那个叫殷笑笑的omega，明明只相过一次亲、送过一次饭，怎么就“在一起了”？
她脑子里飞快闪过幸司从前对虞颜撒过的那些谎……这丫头，怕是又编了瞎话。
司女士暗自叹气，做母亲的，总得替她把这谎圆下去。
她呷了口咖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
指尖在额角虚虚一抹，像是在擦不存在的汗，语气却硬了几分：“是，她有对象了。所以你想怎样？”
虞颜脸上漾开一抹浅淡的笑，笑意却没抵达眼底：“您放心，我不会再对姐姐做什么了。”
“现在对她下不了手，就转而去招惹司妍？”司女士冷笑一声，语气里的讥诮藏都藏不住。
“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虞颜抬眼，目光笃定，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的外甥女，不过是你女儿的替身罢了。这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被她咽了回去，只化作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司女士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没再追问。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深究下去，谁都讨不到好。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她拿起来扫了眼时间，眉头微扬。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比预想中短了太多。她下午的高铁票早就订好了。
“我走了。”司女士说着，将手机揣回手袋，利落地挎起那个黑色包包。
虞颜抬头时，她已经站直了身子。“这么快？”她微微讶异，目光落在对方挺直的背影上，“好像没聊多久。”
八年前第一次见面，她们在咖啡厅里僵持了近一个小时，字字句句都像淬了冰，最后不欢而散。
司女士转过身，脸上挂着客套的笑，语气却轻飘飘的：“这次又不是什么大事，别耽误你这位大明星的时间。”
说完，转身便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拐角。
虞颜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暖不透那点沉在心底的凉。
司女士去前台取了寄存的小行李箱——银灰色的，不大，刚好装下几件换洗衣物。
她走得依旧雷厉风行，像一阵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桌上的咖啡还剩小半杯，是司女士喝剩下的。
而自己面前那杯，从始至终没动过一口。虞颜不是心疼钱的人，只是看着那深褐色的液体，鬼使神差地端了起来，抿了几口。
苦。
尖锐的苦涩顺着舌尖蔓延开，和八年前尝到的滋味如出一辙。
她忽然想起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当咖啡替代奶茶时，你的青春就结束了。
她第一次喝咖啡，就是八年前和幸司分手的前天。幸司是她整个兵荒马乱的青春，那场分手，让她的青春仓皇落幕，再无归期。
虞颜放下杯子，里面还剩小半杯。
她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拨通了周沫儿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忙音的瞬间，她望着窗外掠过的梧桐叶，轻轻闭上了眼。
*
幸司独自坐在飘窗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玻璃。
空旷感像潮水般漫上来，漫过脚踝，漫过心口——这种孤独感，自从她踏入娱乐圈那天起，就像影子一样黏着她，在无人的片场角落、在收工后的深夜酒店里，反复上演。
她翻开剧本，指尖划过打印整齐的台词，目光却有些涣散。
拍戏期间她向来推掉所有杂务，连手机都调了静音，只一门心思扎进角色里。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下去，玉色的月亮刚在楼角露出半张脸时，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虞颜回来了。
*
第二个世界的拍摄按部就班地推进，她们像两条平行线，片场遇见只淡淡点头，谁也没提那天咖啡馆里母亲和虞颜的碰面。
像有层无形的默契罩着，所有的暗流都藏在平静的表面下，只把精力专注地砸在镜头前的表演里。
转眼到了阳历跨年那天。虞颜被春晚邀请去压轴表演，据说为了那首歌练了许久。大清早她就去了电视台。
幸司留在剧组拍戏。今天是旧年最后一天，连向来严苛的导演都眉眼带笑，场记板摔了三次，他也只是摆摆手让重来，没像往常那样扯着嗓子骂人。
片场的气氛松快许多，连风里都飘着点新年的意味。
中午休息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母亲的电话，背景里隐约有炒菜声，无非是问她吃没吃饭、晚上去哪，三言两语就挂了。
幸司望着屏幕暗下去，想起妹妹幸笏还没放寒假，母亲向来早睡，今晚大概也不会守着电视跨年。
刚把手机塞回口袋，屏幕又亮了。
这次跳动的名字让她呼吸顿了半拍——“虞颜”。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五秒，指尖有点发颤，才按了接听键，声音软软的：“喂，虞颜。”
“姐姐在干嘛？”电话那头传来虞颜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幸司攥紧了口袋里的衣角，指节微微泛白，小声答：“中场休息呢。”
那边很吵，有工作人员喊的声音，还有其他艺人讨论妆容的细碎话语，果然是在彩排。
她无意识地抠着指甲盖，涂了裸色甲油的指尖被蹭得有点花。
“你在彩排吗？”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些。
“对啊，马上到我了。”虞颜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
幸司知道她的这个节目，虞颜要带着一组唱诗班的孩子，还有几个歌手一起领唱。
那首歌是街头巷尾都能哼两句的热门曲，寓意着团圆和希望。
她其实有点不懂，虞颜明明是电影演员，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唱歌时大家都捏着把汗，谁知她不仅不跑调，声线还低沉有魅力，后来邀她唱歌的节目便越来越多。
“那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幸司的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问完就有点后悔，怕显得太急切。
“晚上的现场直播，你会看吗？”虞颜的声音穿过嘈杂的背景音，清晰地落进她耳朵里。
幸司想了想。晚上剧组放了假，家在本地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都要回去，连助理阿黄都早早就说要回家陪父母。
她自己也要回公寓，反正一个人待着也是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倒不如看看晚会。
“好啊。”她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没等再说上两句，那边就传来催促声：“虞老师，准备好了！”虞颜匆匆说了句“先不说了”，电话便被挂断了。
*
下午的拍摄结束得比预想中早，导演喊“收工”时，夕阳正把片场的布景染成暖融融的橘色。
幸司跟着人群往外走，掏出手机瞥了眼时间——五点半整。
这个点，晚会的后台该是很忙的时候吧？她下意识想。
工作人员肯定在做最后的协调，演员们反复走位试音，灯光音响一遍遍调试，连空气里都该飘着紧绷又兴奋的味道。
“司姐！”阿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小跑的喘息。小姑娘一手攥着两个暖宝宝，冲过来递了一个给她，“辛苦啦！外面风大，揣着暖和。”
幸司接过来，指尖触到包装袋上的温热，轻声道了谢。
她把暖宝宝在掌心来回搓着，细碎的摩擦声里，暖意一点点漫到指尖。
“司姐，我让司机在门口等着了，先送你回公寓？”阿黄仰着脸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幸司点点头。车窗外的街景慢慢倒退，等她站在公寓楼下时，手机显示六点三十五分。
晚会的观众和嘉宾该都入场了吧，现场大屏大概正循环播放着暖场视频，热热闹闹的，衬得她这一路愈发安静。
回到家，她先用一刻钟洗去一身疲惫，换了件米白色的家居服。
客厅里没开大灯，只留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打在茶几上。她从冰箱里翻出肉馅和面皮，打算自己包点饺子——虽然是阳历跨年，但总该吃点热乎的。
一个人吃，不用包太多。她慢悠悠地捏着褶子，指尖沾着面粉，偶尔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不到二十个饺子很快就排满了盘子。
煮好饺子，又顺手下了碗面条，卧了个溏心蛋，撒上翠绿的葱花和胡萝卜丁，红白绿三色衬着，倒也瞧着丰盛。
等把碗筷摆到茶几上，时间刚好七点二十七分。
幸司先打开电视，屏幕上立刻跳出晚会的直播画面，主持人正笑着暖场。她又拿起手机，对着茶几上的饺子面条拍了张，再转过来拍了拍电视里的画面，编辑好文字发了微博。
【小司妍妍呀】：大家准备好了吗！［图片x2］
评论区几乎是瞬间就热闹起来。
【司妍姐姐看看我】：跟着司妍姐姐一起跨年啦！
博主回复：冲冲冲～
【siyanyan】：马上新的一年了，宝贝要吃好喝好哦！
博主回复：好啊好啊！
【我真的寿够了】：准备好了姐姐！！
博主回复：［吐舌头表情］
【妍别哭】：饺子是自己包的吗？好丰盛呀～
博主回复：是的呀～
她正指尖飞快地翻着评论，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红V头像，ID赫然是“演员虞颜”。
【演员虞颜】：姐姐记得欣赏我的压轴演出哦～
幸司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眼睛微微睁大——这家伙居然还有空刷微博？后台那么忙，她难道不用做最后的准备吗？
心里这么想着，指尖却已经敲出了回复。
【小司妍妍呀】回复：好哦。
发送成功的瞬间，电视里传来晚会开始的钟声，七点半整主持人热情开场，介绍晚会来宾和嘉宾。
幸司夹起一个饺子咬了口，热乎的汤汁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卡文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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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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