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颜话音落下的瞬间，幸司只觉得脑子里像被浸了温水的棉絮塞满，昏沉得厉害。
后续虞颜说了些什么，她的声音隔着一层模糊的屏障飘过来，字句都散在空气里，一个也没能抓进记忆里。
直到听见门轴轻响，虞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像是终于找回了呼吸的节奏，指尖的凉意慢慢褪去，混沌的意识总算清明了些。
最后一遍开拍。
“我用不同的身份，帮别人报过太多次仇，也欠过、还过不少人情。系统在危急关头救过我，这份恩我早还清了。”商明玥的嘴角弯着温柔的弧度，眼底却盛着细碎的水光，那点湿润在灯光下晃了晃，像要落未落的星子。
“可现在啊，又有人来要我还情了。”
谈琉欣望着眼前的女alpha，眼眶早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她下意识地抿了抿下唇，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连呼吸都放得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份脆弱又郑重的氛围。
商明玥的目光落在她交握的手上，迟疑了两秒，才像捧着易碎的珍宝般，轻轻牵住她的小指，再缓缓将整只手拢进掌心。
她声音放得更柔：“谈琉欣，以前都是你陪着我，在那些又冷又暗的世界里撑着。现在，能不能允许我，陪你走完余生的路？”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万情定付。”
镜头缓缓拉远，两人几乎是同时朝着对方伸出手，下一秒便紧紧相拥。
谈琉欣的脸埋在商明玥的肩窝，手指用力攥着她的衣角，指节泛白；
商明玥则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手臂环得极紧，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像是怕这一松手，就又要坠入找不到彼此的深渊。
“好好好，过了——”导演宾全的声音打破了片场的寂静，他一边吆喝着，一边忍不住鼓起掌来，眼角的笑纹都深了几分。
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刻快步上前，有人端着温热的水杯递到两人手边，有人轻手轻脚地帮她们解着戏服外层的扣子，语气里满是客气：“辛苦了老师们。”
宾导示意场记收了相机，又和副导孙肖一起慢慢走过来，宾全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商明玥、谈琉欣，杀青快乐。从现在起，你们可以做回自己了。”
虞颜站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却下意识地转向幸司，带着无声的安抚。
幸司迎着两位导演的视线，方才强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她用力眨了眨眼，想把那点湿意逼回去，声音却还是带了点哽咽：“谢谢两位导演这几个月来的指导……还有，一直包容我。”
“这话就见外了。”一直板着脸、极少露笑的副导孙肖，此刻嘴角却绽开一抹浅淡的笑意，他伸手拍了拍幸司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长辈般的温和。
“什么包容不包容的，你这孩子聪明，教什么都一点就透，根本不用我们多费心。”
制片人唐薇抱着文件夹走过来，文件夹上还沾着点片场的细尘。
她笑着打断两人的对话：“行了行了，你们俩就别在这儿吹捧了，大伙儿都抓紧收拾收拾，晚上有杀青宴，都好好放松放松。”
幸司抬眸看向唐薇，目光里掠过一丝怅然，随即又轻轻压了下去，她对着唐薇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好。”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百褶裙的布料，她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恍惚——好快啊。
上一次和虞颜重逢，也是在这样喧闹又带着离意的杀青现场；这一次要分开，竟然又是在同样的时刻。
大家简单收拾好东西，三三两两地走出休息室。
刚拐过走廊，就见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双层蛋糕走了过来——
奶油是柔和的奶白色，上面用蓝莓酱勾勒着剧中的科幻系统界面，还缀着两朵用翻糖做的、两主角信息素的玉兰花和水仙花，一看就是精心定制的。
宾全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把包装好的塑料刀，笑着冲人群里的两人招手：“来来来，司妍、虞颜，你们俩一起切第一刀！”
幸司听见自己的艺名，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连忙摆手婉拒：“哎别别，导演，这怎么行啊……”
她声音都轻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外套下摆。
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副导打断。
他佯装皱着眉，语气却带着几分调侃：“宾全让你们切就切，哪那么多讲究？主角该有的待遇，你们俩可是这部剧的扛剧主演，这点排面得有，懂吧？”
这话像颗小石子砸进幸司心里，她瞬间有些发慌。
以前演的都是女二、三配角，连主角的戏份都没怎么沾过，“扛剧”两个字压得她鼻尖都有点发烫，手指悄悄蜷了起来。
宾全把塑料刀递过去，又转头冲孙副导无奈地笑：“你看你，别这么说，孩子该有压力了。”
虞颜没接话，先伸手接过那把塑料刀，指腹轻轻蹭过刀柄的磨砂质感。
她略过两人的对话，转头看向还在愣神的幸司，伸手小心地牵住她的手腕，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声音放得很轻：“来呗。”
幸司被那点温度惊得回神，不自然地偷瞟了她一眼——虞颜的侧脸线条很利落，灯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眼神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却让人莫名安心。
“你先拿着。”虞颜迎上她的目光，把刀柄往她手边递了递。
幸司吓了一跳，眼睛微微睁大，带着点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指尖还悬在半空，没敢碰。
虞颜轻轻点头，眼神笃定。
幸司只好抬手握住刀柄，指节因为紧张微微泛白。
下一秒，就感觉到一片温热覆了上来——虞颜的大手裹住她的手，带着稳稳的力量，亲自带着她的手，沿着蛋糕中线稳稳地划了下去，直到切开一半才停下。
刚切完，虞颜就很有分寸地松开手，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手背，然后礼貌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刚好拉开一个不疏远的距离。
幸司握着刀愣了两秒，抬头才发现——刚才还在聊天的工作人员都停了话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们身上，有人还悄悄举着手机，嘴角带着笑意。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塑料刀递给走过来的宾全，还下意识地微微弯腰，鞠了个标准的15度躬，声音尽量平稳：“导演，剩下的您来分吧。”
-
吃散伙饭之前，幸司和何丽婷先回了趟酒店。
幸司心里盘算着，晚上吃饭肯定得喝点酒，要是现在起得早，身上沾了酒味，回来还得再洗一遍澡，折腾得慌，干脆就打算等回来再洗。
她对着酒店房间里带环形灯的镜子，又仔仔细细化了一遍自己风格的妆。
眼尾轻轻扫过带细闪的浅粉色眼影，想到待会儿可能会因为醉酒，不小心释放出信息素，便从化妆包里翻出那瓶无味的阻隔剂，往颈后和手腕处仔细喷了喷。
指尖蹭过微凉的皮肤，那股淡淡的、几乎闻不见的气味便萦绕开来。
和何姐出门前，幸司仔仔细细漱了口。
幸司还特意戴上了大大的墨镜，又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透着警惕的眼睛，小心地避开可能遇到的视线。
剧组选的聚餐地点，没挑就近的，反而选了家离这儿挺远、主打饮食的酒店。
两人在前台登记完信息，就被面带微笑的服务员领着往包间走。
服务员踩着软底鞋，步子很轻，把她们领进包间后，还轻轻带上了门，那“咔哒”一声轻响，像给这场聚餐提前拉上了序幕。
一进去，里面已经到了一大半人。
虞颜早早坐在那儿，面前放着一杯清茶，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白瓷杯沿，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大半张脸，只剩线条好看的下颌角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幸司找了个离她不远的位置坐下，刚拈起几颗紫莹莹的葡萄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刚在舌尖散开，包间门就又被推开，人一下子就到齐了。
在场的有资本方的代表，挺着微凸的肚子，手上戴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金表；导演宾全，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却透着兴奋的光；还有制片、编剧。
以及剧里出场次数多的主演们——王七七饰演系统，眼睛骨碌碌转，透着股机灵劲儿；
齐自秋演过很多世界里的重要男性角色，性格跨度极大，此刻正和旁边人朗声笑着；
辛曦常演受方闺蜜，说话细声细气的；冷丁香扮演攻方闺蜜，一身酷飒的打扮，透着股不好惹的气场。
至于为什么好些角色都用同一张脸，倒不是剧组经费不足，而是原著就是这么写的：系统里的面部数据有限，所以会重复出现一张脸。
剧组为了尊重原著，特意少请了几个演员，但该花的钱，一分没省，服化道都精致得很。
大家热热闹闹地聊着天，也难免会cue到两位主角。
制片人唐薇拿起红酒瓶，给虞颜倒了一小杯红酒，酒液在水晶杯里轻轻晃动，泛着红宝石般的光泽，她笑着问：“虞颜，感觉拍完我们这小成本网剧怎么样？”
“哈哈，是啊。”宾全也跟着接话，语气里带着点试探，“感觉比拍电影差很远吧？”这明摆着是想给虞颜下套。
幸司悄悄偏过头，目光落在虞颜身上，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虞颜听到这话，先是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漾开温柔的涟漪。
然后她端起酒杯站起身，身姿挺拔，声音清亮又沉稳地侃侃而谈：“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对我而言，每一部作品都像自己的孩子，没有大小之分，只有投入的感情深与浅。”
“这次拍网剧，整个团队虽说预算有限，但大家的创作热情是无限的。我们所有主创都拧成一股绳，为了一个好镜头能反复打磨好几个小时，这种纯粹为了创作而全力以赴的感觉，特别珍贵。我真的非常感恩能有这次经历。”
她说完，便将唐薇刚给她倒的那杯红酒一饮而尽，alpha微微凸出的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带着股干脆利落的劲儿。
她的回答不多，却既体面又有力，尽显高情商。
底下的人顿时掌声不断，噼里啪啦的，在包间里回荡。
副导孙肖看着这位年轻影后，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用同样的问题问向幸司：“那小司呢？当主角的滋味怎么样？跟影后搭戏，会紧张不？”
幸司冷不丁被点名，心里也没太慌。
她像模像样地端起面前的杯子站起身，先是轻轻咳了一下，斟酌了几秒语言，然后认真地说道：“每一个新的角色、每一位新的合作对手，对我而言都是一次全新的创作旅程。”
她顿了一下，目光不经意间对上虞颜投来的、带着鼓励的眼神，又很快移开，继续说道：“我特别珍惜能和优秀同行一起探索角色的机会，虞颜姐无疑是最顶级的合作伙伴之一。我们共同的目标就是把戏演好，这个过程本身就特别迷人。”
幸司说完，将杯里浓度不高的酒饮尽。
她说话时，眼神坚定，语气平稳，丝毫不显唯唯诺诺，也没有丝毫怯场的样子，和刚进组时那个胆小怯懦的司妍判若两人。
这样的她，真的更像高中时那个自信又冷静的姐姐了。
虞颜望着她，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出神，心里默默想着。
朱波的国庆有n张卷子，做不到一天一更，两天一更叭[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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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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