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一。
陈镜一多睡十分钟才起床,因为晚起的这几分钟,他拎着书包下楼时,心情不错。
挑高的餐桌前,沈易洵一身烟灰色衬衫,在吃早餐。
陈镜一脚步慢下来。
沈易洵抬眼望他:“还有时间,过来吃早饭。”
林姨端着小米粥从厨房出来,“刚好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蒸虾饺。”
陈镜一:“。”
再装没看见,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陈镜一拉开椅子坐下,面无表情地吞下一整颗虾饺。
沈易洵拿了杯豆浆放在他面前,“慢点吃。”
陈镜一望着那杯豆浆,拧眉含糊说:“你今天不忙?”
沈易洵大学时进入公司实习,一毕业就接手公司主要业务,每天忙得飞起。
陈镜一虽然不了解沈家的产业,但听闻韵提提过,沈易洵能力很出色,公司利润在他手里翻了好几倍。
“还好。”
沈易洵卷起衬衫的袖口,眸光落在他脸上,带着点儿商量意味说:“吃完饭,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陈镜一一秒没犹豫:“我自己去就行。”
三分钟吃好早餐,陈镜一弯腰在玄关口换鞋。
餐厅里,沈易洵拎起西装外套起身。
林姨:“您就吃好了?我看您就喝了一点粥。”
“嗯。”
玄关门口,沈易洵深黑色的眼睛望着他,嘱咐:“路上注意安全,记得戴好头盔,我先去公司了。”
陈镜一低头系鞋带,漫不经心“嗯”了声,算听见了。
骑车戴头盔,小学生都知道。
他又不是沈易澈。
陈镜一抱着头盔,刚走出大门几步。忽然想起件事,今天机车上的不止他一个人。
倒回别墅门口的收纳柜,陈镜一望着一柜子的机车头盔。
足足沉默十秒。
他伸手把放最上面的,因为许久无人使用、表面落了一层灰的头盔取下来。
-
每周保留的升旗集合,陈镜一散漫地站在队伍末尾,望着台上讲话副校长稀拉锃亮的脑门。
还行。
比旺财头发多点。
这时候的阳光灼热刺眼,陈镜一站姿随意,看起来马上要睡着。
但没成功,原因是——隔壁班有几位一直絮叨地说话,嗓音和副校长有的一比。
被迫听了十几分钟的八卦,陈镜一耐心耗尽,正打算早退时。
蚊子声消失——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台上副校长的嗓音落针可闻。
一阵脚步声袭来。
陈镜一睁开眼,徐川深手上拿着一本小册子站在后面,左手臂上戴了个“学生会”的红色袖章。
“。”
他怎么忘了,这破学校有学生会这玩意。
还强制各班班长参加。
陈镜一是第一次徐川深执勤,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别班的学生,模样看起来也是震惊又勤恳。
徐川深平垂着眼,上下扫了扫他,忽然说:“同学,你校服呢?”
被耀眼的日光晃了下,陈镜一微眯着眼,拽了下系在腰上蓝白色的校服外套。
陈镜一:“?”
你瞎还是我瞎。
一个班还扣分。
故意的吧!
陈镜一一脸不爽地盯着某人,他逆着光站,一张冷漠的杀人脸。
“噗嗤”,后面检查队伍有人没忍住笑出声。
一个高挑女生看着他,忍笑解释说:“那个陈镜——陈同学。校规写得时升旗时统一着校服,拿在手上或者系在腰间不算哦,你班长已经暗搓搓提醒你啦!”
“哦。”
附中这什么破规定。
陈镜一手上淡定解下校服,耳朵尖却晒得粉红一片。
徐川深从少年清瘦腰腹很轻的滑过。
比起其他高中男生,陈镜一的确有点痩,不是那种身材过于的瘦弱,是少年处在青春期抽条带来的骨骼感。
他懒散地站着,肩胛骨往下是一条削薄流畅的线。
徐川深垂着眼,手里的笔在执勤表迟到这一栏停下。
偏偏这人还不自觉,今天又差点迟到。
早餐大概也是胡乱应付的。
顶着十几人灼灼的注视,陈镜一穿上校服,满脸冷漠烦躁地把拉链拉到最顶上。
拉完后才发觉,附中校服质量有点太好。他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检查组没发现违纪行为,转头去别的班了。
徐川深走在最后,挤满人头的操场中央,梧桐树枝斜斜伸过来。
陈镜一不自在埋了埋下巴,眼前一道颀长的影子,徐川深停在他面前。
陈镜一动作一愣,怔然抬起头。
徐川深垂着眼帘,抬手,把他校服拉链往下拉了一截。
直到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消失在视野里,陈镜一还陷在震惊中,没回过神。
他抬眼望着罪魁祸首。
人头攒动的操场,吹来的风仿佛带着闷热的呼吸。
徐川深垂眸:“今天怎么这么听话。”
他合上册子,声音冷冽而轻慢:“我会开后门。”
好半天,陈镜一才:“哦。”
徐川深看了眼走远的检查队伍,说:“我走了。”
陈镜一抿了下唇,扭头站回队伍。
太阳依旧热烈,陈镜一耳朵被晒得通红。
靠,谁让他动我脖子的。
陈镜一面无表情地想。
开后门有什么了不起,滥用职权。
徐川深这种人做皇帝,一定是个昏君。
-
回到教室,陈镜一脸还是红的。
明天最后一节是班会课,王望要换座。
周浩然得知消息后,正死皮赖脸缠着同桌,别抛弃别放弃,一扭头看见他,惊呆:“我去镜哥,你脸怎么这么红?”
陈镜一磨了磨牙:“晒得。”
“哦哦”,周浩然点头:“的确哈,这么大太阳站一个小时,我都快成烤红薯了。”
于悦:“我有中暑贴,你要吗?”
“…不用,谢谢。”
陈镜一往上捋了把碎发,他又不是真热,纯属气得。
数学课还有几分钟,吴景拿着题库转头问,“镜哥,倒数第二道题你做了吗?”
陈镜一前两分钟才做完,这会儿低着头,在桌洞玩手机。
“嗯,做了。”他把题库推过去。
吴景:“谢谢。”
陈镜一抬起头,余光瞥了眼。忽然停住,早上集合时没注意,吴景头发剪短了些,只比板寸长一些,配上他的肤色。比体育生还体育生。
“你怎么剪头发了?”
吴景挠挠头:“觉得方便就剪了。”
对上他的脸,吴景:“但是镜哥你的头发好像有点长了,月底学校检查仪容仪表,可能会——”
他话没说完,陈镜一蹙眉:“什么?”
吴景真诚说:“被剃光。”
“……”
周浩然捧着题目想请教,扭头听见两人对话。指着脑门激动道:“这我是受害者啊,去年放假前被王主任逮到,一头秀发被全推了,冬天时候冷嗖嗖地灌风,还丑。”
陈镜一:“。”
“月底什么时候检查。”陈镜一瘫着脸问。
那天翘了。
“嗐,要是知道就好了。”周浩然无语:“神出鬼没的,全看王主任心情,想那天抓就那头抓。”
下课铃声准时打响,数学老师抱着教案和保温杯,离开教室前扔了句:“有不会的先问班长,下节课我来讲。”
徐川深坐在窗边的位置,姿势挺拔地望着书。视线漫不经心收回,陈镜一又恢复成懒洋洋的神态。
“哦没事。”
陈镜一囫囵小声说:“有人给我开后门。”
“谁啊?”周浩然好奇得要死。“检查居然还能开后门,第一次听说。”
陈镜一下意识又扫了扫窗台边,转过脸小声道:“保密。”
-
中午吃完饭回教室,外面太热,陈镜一脱了外套,正想往桌洞里塞。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季泽林连甩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陈镜一拧着眉,懒洋洋戳进去。
今天季泽林没和他吃食堂,七班下午第一节是杨舒的课,她提前二十分钟,准备考试。还放出了狠话,不及格手抄卷子二十遍。
七班吊车尾顿时怂了,集体蹲在教室啃面包。
陈镜一回了电话,对面没接。
这货每次找他都没好事!
眉眼困倦地扯了下校服,陈镜一趴在桌上准备睡觉。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淋湿你的心:【我靠靠,舒姐提前杀到教室了,接不了电话。】
淋湿你的心:【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砸车的几个孙子你还记得不?我隔壁职校朋友跟我说,那群人带了家伙,准备蹲车主人还债呢!!!】
淋湿你的心:【学神在不在教室啊?叫他千万别出去】
淋湿你的心:【就他一副好学生的样,去了不是让人揍嘛,你可得罩着他点,学神人还挺好的……】
陈镜一看见前两条消息时,人已经冲出教室。
这个点儿午休铃声刚刚敲响,走廊还有几个晚归,周浩然手里拎着瓶水往教室走,忽然感到迎面扑过来一场风。
他定睛一看,陈镜一穿了件白色的T恤,从教室后门闪出来。
少年身形笔直清瘦,奔跑时像一帧校园剧的海报。
他抬手正想打招呼:“镜——”
面前人一秒没停,唰地不见人影。风把他的头发吹起,露出那张帅到爆炸的脸。
周浩然:“——哥?”
-
陈镜一从来没有在学校跑这么快过,哪怕是上课要迟到。
他跑得太快,甚至有点缺氧。以至于他跑到校门口时,才想起这个时间点,校门早就关了,应该翻墙出去的。
校警坐在保卫室门口上晒太阳,大黄学长吐着舌头,毫无生气趴在旁边。
老校警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见一张分外熟悉的脸,越来越近,直到从他身边跑过。
“同学你干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回来!快回来!”
老校警手上的茶杯洒了,他用尽最后一点职业操守,试图拦下然后发现——特么根本拦不住。
少年跑得很快,单薄白色的T恤鼓起。
校警追着跑了几步,嘶声呐喊:“同学!陈镜一你去哪?陈镜一——”
脚下,大黄学长猛然抬嘴,咬住他的裤子。
“汪汪汪——”
老校警:“……”
追谁呢这狗。
-
出了附中大门,陈镜一抬脚拐了学校附近的巷子。
Tomorrow开在这条街最好的位置,正常路线花得时间太长,陈镜一打算直接从巷子里翻过去。
中午刚过,街道两旁各类的炒饭小吃摊还开着,食物的味道混着热腾的白雾,显得巷子更老旧破败。
电线杆上贴满了家教、补习班的小广告,墙角迎头开着不知名的花。
陈镜一只瞥了地方,没有助跑,少年用力上一跃,白色T恤下劲痩的腰腹一闪而过。
巷外就是Tomorrow后院。
和徐川深说的一样,咖啡馆多加了一道遥控的铁门,两个监控24小时随着人头移动,保安不知道提升了多少。
就这徐川深还能被人堵。
混混全家都上了吧。
院子里响声阵阵,七八个人的脚步声夹杂着纷乱的骂声,听得人心里一紧。
陈镜一拧着眉,翻墙的动作越发干脆。
“老大。”
人群里烫了个锡纸烫的男生,看了对面男生一眼。表情有几分犹豫,“老大,真要这样干吗?”
“这事情一出,我们可就没法回头了!”锡纸烫明显是真的慌,说话声音还带着颤。
他忍不住又扫了对面一眼,男生穿着最简单常见的校服,身形挺拔,一张脸帅的无可挑剔,冷冷清清站在那,气势莫名让人移不开脚。
那张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修长白皙的手里拿着本小册子,时不时还翻两页。完全没有一对六的慌张。
老大一头醒目的黄毛,他重重往地上吐了口痰,“——呸。”
“老子今天来,就已经做好了退出江湖的准备,不成功便成仁!”黄毛看向对面站着的唯一的人。
“我倒数三个数,准备——”
黄毛:“三!”
锡纸烫浑身僵硬,克制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瞪大眼睛看向对面。
“二!”
人群中两个抽着烟的手一抖,然后被烫得双双弯下腰,“我草!”
黄毛看着眼前人,颤抖但不屈地倒数最后一个数。
“一!”
陈镜一攀上墙,剧烈的跑动之下他微喘着气,黑发凌乱湿漉。
院内七八人毫不察觉,气势汹汹。黄毛说完,往前走了一步。
身后几个小弟,脚步一致,齐齐上前。
看见这一幕,陈镜一心跳倏地停了半秒。
安静宽阔的咖啡馆后院,只见黄毛从口袋里掏出什么,然后一个转头——
陈镜一琥珀色的眸子倏地睁大,这几秒的时间像是电影画面,被无限拉长再拉长。他边下意识往下跳,望向院子里独自站着的人。
风吹过少年汗湿的碎发,陈镜一心跳很快,失声喊:“徐川深——”
与此同时,黄毛90度弯腰:“对不起!”
众小弟:“对不起!”
黄毛:“都是我的错,请您原谅!”
小弟大声附和:“都是我们的错,请您原谅!”
正往墙下跳的陈镜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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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被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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