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你刚刚叫我什么？

等最初的惊喜和激动都褪去，宋黎突然产生了一丝狐疑和不确定：“许老师，你……真的是这部戏的男主角？不是说，张导只喜欢用新人吗？”

许琛笑道：“他只是喜欢用新人，又不是必须用新人。有我这样的演员给他顶上，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宋黎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我有点像做梦一样，感觉好不真实。”

许琛被这话取悦到，也心甘情愿交了底：“当初我作为新人出演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张导的作品。那是我的第一个男主角，拿了XX电影节最佳新人奖。这次，我跟他也算重新携手合作吧。”

宋黎笑道：“我知道，是那部《原火》吧？”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宋黎终于表现出一个铁杆粉丝应有的基本素养。

“哦……对啊，你看过的……”许琛难得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情。

那部电影，正是宋黎跟李子扬吵架时提到的，许琛将原始**表达得最充分的一部作品……

不等宋黎开口回应，许琛急着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叫……许老师啊……不对么？”

“当然不对了！咱俩已经合作了一整部戏，都这么熟了，还叫这么生分，让媒体听到了，又有故事可编了。”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琛哥吧！宁思远他们都这么叫。”许琛也清楚，更亲密的叫法暂时没可能，跟别人一样就一样吧。

哥……宋黎心底忍不住小小地甜了一下。在另一个时空，他也是叫对方哥哥的。

见他点头答应，许琛再接再厉：“那……我也叫你阿黎，可以吗？”

宋黎眼睛亮亮地冲许琛点点头，心里霎时开出了无数朵小花。

真的是……够近了，够甜了，不能要求更多了。再多一点，他都觉得自己要承受不起，唯恐又要乐极生悲了。

主办方是很懂如何制造噱头、吊人胃口的。在两位主持人的调度下，主创人员按照戏份重要程度倒序登台，一一亮相。

最后，当许琛的名字被主持人喊出来时，现场气氛瞬间攀上最高峰，在场的媒体全都兴奋起来。

许琛的出演，打破了张长远电影的两大传统：第一个传统是主角只用新人，第二个传统是同一个主角只用一次。

这样的打破常规，可谓话题度十足。几乎可以想象，这场开机仪式之后，各种影视媒体和自媒体将要掀起一场怎样的分析热潮。

对宋黎和许琛的CP粉来说，这次开机仪式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狂欢。

之前《青玉案》杀青后，两人在微博上几无互动，现实中更是没了交集，很多唯粉和黑粉风凉话不断，断言两人不可能再有机会合作。

没想到才过了短短两个月，就被现实狠狠打脸。

CP粉们再也顾不上低调内敛、圈地自萌的劝告，在微博上四处乱窜，奔走相告，生生将“许琛宋黎再度牵手”的话题顶上热搜。

同样是这场开机仪式的参与者，瞿浩在现场几乎毫无存在感。

直播镜头里，只有他远远跟在导演、编剧和两位男主角身后上香拜神的画面一闪而过。在网络上，更是没有溅起丝毫水花，甚至没有人留意到他跟影片男二号是同公司同期出道的艺人。

这种天差地远的待遇，让瞿浩浑身如针扎一般，每个毛孔都透着愤恨和不甘。

他一想到回到公司后，还要面对周亮等人的懵懂不解和何韦毅的戏谑嘲讽，越发觉得憋闷到透不过气来。

晚上，剧组全体成员在一家酒店顶层的宴会厅举办开机宴。

许琛作为全组名气最大的主创，一晚上被人围追堵截，往来应酬，直到后半程才稍稍抽身缓过劲儿来。

他在宴会厅里挑了一处隐在角落不引人注意的休息区，靠在沙发里，扯松领带，把朱筱婷叫过来附在耳边交代几句。不一会儿，可靠又贴心的助理就帮他把宋黎引到这儿来了。

一晚上觥筹交错下来，宋黎的面孔依旧清爽干净。一看到许琛，目光便如一泓汩汩流动的清泉，变得殷勤而热切起来。

对上这张脸这双眼，许琛一晚上疲于应付的劳累和烦躁一扫而空。借着酒劲，他拉着宋黎的手臂让人挨着自己坐下。

两人一问一答，有一搭没一搭聊些没营养的话题，彼此心里却都无比熨帖舒坦。

在宋黎眼中，喝了酒半醉不醉的许琛简直迷人到了极致。

平日里他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彻底消失了，眼眸中丝丝拉拉的光芒，简直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

每当那目光扫过自己脸颊和双眼，宋黎都会产生一种被对方深深迷恋着的错觉。

许琛越坐越近，宋黎甚至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热意，和酒味中混着木质香水味的好闻味道。他耽溺其中，难以自拔，明明自己是有力气挪动的，却迟迟不舍得远离。

虽然心知不该趁对方喝多了占便宜，可问题是，宋黎自己也喝了不少，沸腾燃烧着的大脑里，理智被情感牢牢压制，暂时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朱晓婷窝在单人沙发里，偷眼看着对面两人越来越甜腻的对视，被两双眼眸中呼之欲出的恋慕之火烧得脸颊绯红，心脏“砰砰”直跳。

直到大脑提示今日糖分已超标，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即便坐这么远，自己也算得上一枚高瓦数灯泡了。

正准备起身换个地方，不防有人突然走近，瞬间打破了这一方天地间的旖旎气息。

瞿浩端着酒杯靠过来，自来熟地冲许琛甜笑着：“许老师，原来您在这儿呀，可让我一番好找！我专程找过来敬您一杯，请您务必赏光呀。”

许琛轻抬眼皮，脸上是被人打扰的不快和不耐：“你哪位？”

盯着瞬息之间剧变的脸色，近在咫尺的宋黎恍然惊觉，这才是正常的、酒醒之后的高冷影帝啊，刚刚那个温情脉脉、跟自己漫无目的东拉西扯的人，简直如同幻梦一场。

瞿浩脸上没有一丝被冷落和漠视的尴尬。毕竟，他听说过和远远见过的许琛，本来就该是这副样子。

他对宋黎笑道：“黎哥，帮忙给许老师引见一下呗！”

听到这话，许琛脸上的不虞褪去大半，他微微偏头看向宋黎：“是你的朋友？”

宋黎抿嘴瞥了瞿浩一眼，眼中的神气变得疏离：“这位是瞿浩，是跟我同公司的艺人，我们算同期出道，都归刘总管。这次，他也有参演咱们这部电影。”

昏暗的光线加上熏熏的酒意，让许琛没能留意到宋黎眼底的变化。

听到瞿浩跟宋黎有这么多交集，许琛明显对他有了更多兴趣，先请人在沙发上坐了，随口问：“你在这部电影里演什么角色？”

瞿浩轻扯嘴角强笑了一下：“我演得是网吧管理员，李辉。”

这个角色，跟许琛扮演的男主在戏中有不少交集和对手戏，没想到许琛压根儿没留意过自己。

“哦……这样啊。”许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忽略对方，只好继续另找话题，“那你以前怕过什么戏？”

瞿浩随口说了个剧名，笑得好看而诚恳：“是一部都市偶像剧，我演里边的男三号。说起来，还是托黎哥的福我才能得着演这个角色的机会呢。”

听别人说宋黎的好话，许琛比听到自己的好话还有兴致：“哦？是吗？是怎么回事呢？”

瞿浩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笑意：“这部戏的导演，跟我们刘总有些交情。刘总本来想把这角色留给黎哥的，剧本也私下拿给黎哥看了大半。没想到，黎哥剧本都没看完就表示不想演，大概是嫌对方剧组的班底不够厚实吧。刘总不好失信于人，临到头只好派我过去试镜，我也算是捡了黎哥的漏。”

听到这番话，许琛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瞿浩看着许琛瞬息变幻的脸色，心里暗自窃喜。只要不是什么蠢人，都能从这番话里琢磨出刘自平和许琛非同一般的关系。

像是要给自己这番话加上佐证一般，他转头笑问宋黎：“是这么回事儿吧，黎哥？”

宋黎抿了抿唇，低低道：“是吧。”

瞿浩说的，大部分是事实，只有不参演的原因是随意揣测的。但人家也很严谨，用得是“大概”这样的词汇，自己没必要反驳，也无从反驳。

许琛的脸色此刻已冷到极致。他总算明白，当初宋黎跟刘自平之间的那些谣言，到底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静默片刻，他脸上端起比瞿浩要好看千万倍的笑容：“你演的那个偶像剧男三号，在原剧本中是不是个颜值特别突出的大帅哥？”

瞿浩面露惊喜：“是啊！许老师您也听说过这剧？”

“没有，我随便猜的。不过，你们公司这么来回一折腾，可把人家编剧害惨了。”

“啊？为什么？”瞿浩不明白，宋黎也不明白，两人都将求知若渴的目光投向许琛。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原剧本里，男三号是个大帅哥，你们刘总给人家推荐的演员也符合人设，原本皆大欢喜。结果你们公司临到头换演员，人家编剧不得临时改剧本啊？人设要改，剧里其他角色对男三号颜值的表述也要改，还不够麻烦的？”

这时候，任是个傻子也能听明白，许琛这是在光明正大嘲讽瞿浩颜值不过关。也等于暗暗揭穿，刘自平最开始推荐宋黎演这角色，并非出于私心，只是因为人家脸够看而已。

任瞿浩脸皮再厚，也还是有隐隐的血色穿透表皮映在灯光下。他匆匆忙忙前言不搭后语圆了几句场面话，赶紧转身溜了。

宋黎则愣在沙发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古代傻白甜，潜规则、金主、抱大腿这些词他都懂。托李子扬的福，他还隐约在《青玉案》片场听到过自己跟刘自平的绯闻。许琛当初说那些话，表明他也是听到过的……

然而此时此刻，许琛就这样理直气壮、义无反顾、无根无据、无缘无由地站在自己一边，轻轻松松击退了来自旁人的诽谤和恶意揣测……

这一切让宋黎如坠五云，茫然不知所措，心里喜悦和辛酸参半，喉头滞涩，眼眶发热，一时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还是许琛先打破了沉默，他用酒后低哑的嗓音轻轻开口：“对不起。”

“……什么？”宋黎越发茫然。

“当初……你送我中药的时候，我不该随便听信流言，对你说那样的话……真的……实在对不起。”许琛缓缓垂下眼帘，因为用力过度，交握的双手骨节泛白。

“琛哥……我……其实从来没有怪过你……别人造谣，不是你的错。”看着许琛越来越黯淡的脸色，宋黎终于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许琛勉强笑了一下：“真的？你从来没怪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