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娜你可别被她们骗了！有些坏心眼的兽人最喜欢用感情玩弄我们这种兽人了，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兽人！”
警告赛娜的是穆德，那个黑熊兽人。
他块头很大，一个熊占了两个普通兽人的位置，瞧上去有点笨重。
这是沈佳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熊，没有想象中那般害怕，可能因为他会说话，长相又酷似黑熊精，有点童年滤镜在。
但究其根本是，她没有感到危险。
穆德在说后半句时，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警告赛娜，话语里满是对“像沈佳人”这样的兽人的厌恶和鄙夷。
一听上去就知道他曾被狠狠的伤过，那这可真是……太棒了！
在沈佳人朴素的认知中，危险系数最高的动物莫过于虎、狮、熊这几种大型猛兽。可如今整辆卡车中唯一一位熊类兽人对她都如此警惕，岂不是说明她站在了食物链顶端，最起码在这辆卡车里，她是顶端。
穆德的话显然引起了其他兽人的低声附和，看来有不少人被她这样的兽人伤过。
在沈佳人打算冷处理时，越山突然丢下了一个惊天地雷：“你们有什么好骗的？”
神情之倨傲，语气之优越，让沈佳人在心里直呼三声，好家伙！
说实在的，她不太能理解越山此时的做法，拱火对他、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但他接下来的话让她明白了，或许没有好处，不过一定对她有坏处！
“你们有什么地方值得像露丝这样完美的兽人去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像你们这样的兽人，多看一眼都会污了露丝小姐的眼睛。”
短短几句话，越山就生动地向她展示了什么叫做刻薄且恶毒，活像小说里某位极度崇拜反派的无脑炮灰追随者。
在这种情况下，炮灰不一定“引火上身”，但反派一定遭殃。
很不幸，她，沈佳人，就是那位“反派”。
毫不意外，在越山的三言两语下，兽人们的火气集中对准沈佳人。
全车的兽人几乎眼含怒火的望着她，尤其是穆德眼睛都快冒火星子了。
冷处理已然不可能了，那样只会让兽人觉得她根本不屑与她们说话。
“你们为什么接受多可的邀请？”沈佳人表情淡淡，像个面瘫，“据我所知，能加入莱伦教授的实验室只有两类兽人，一类是研究员，另一类是被研究员，也就是实验品。”
很显然，她与她们都是后者。毕竟，多可挑选的标准是外貌不是经验。
她不相信，她们会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可即使这样也要冒着生命危险参加，值得吗？
“成为完美兽人，很重要吗？重要到自愿成为实验品？”
有时候单纯的好奇要比刻意的恶语更加伤人，后者是明晃晃地展露自己的坏，前者则是隐性的特权暴力。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引起兽人们的控诉，就连刚刚在犹豫的赛娜，也难掩怒气。
兽人们围了上来，虽然没有动手，但依旧压迫感十足。
沈佳人有些出神的想，如果有鸡蛋的话，她现在肯定满身都是腥臭的鸡蛋液。
兽人们对着她咒骂，对着她发泄内心的委屈与愤怒。她们以往遭受过的歧视、讥笑、欺骗在此时有了一个明确的出口，沈佳人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靶子，四面八方都是射向她的箭。
【呃，她在干什么？为什么干站着在哪里挨骂吗？那两个类人也是，光看不帮忙。所以类人到底有什么用，拖后腿的玩意！】
【这绝对是我看过最生气的直播间，上次这么生气还是上次。】
【谁懂，新人刚进来时，我以为她拿的热血成长剧本，结果一步步看着她从荒野求生到广场妥协再到如今的站着挨骂，都快气成河豚了！】
【是什么让你选择压宝？从开始到现在，她完全没什么主动性，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真丢人类的脸，再这样下去，她们可能成为史上以来第一个由类人主导的小队。】
【话不能这么说，刚进来那会，她那句“你能死一死吗”，让我有一瞬间幻视冷脸嘴毒版唐神。】
【前面说的对，挨骂不是问题，她最大的问题是失权！以往进入考核的小队，不管人类是柔弱还是强大，队里最有发言权的永远都是人类。小队永远以人类的第一想法为先，类人不会越过人类做决定，人类也更不会被类人推着走。】
【对对对！我记得之前有个新人胆子特别小，也不怎么抗压，所以就选择了苟到副本完成。那时候虽然也有类人有意见，但也只是有意见，没像现在这样。】
【所以，你们怎么还不走？】
【还不是因为这个副本太特殊了，从唐神到曾圣，天杀的，温斯为什么要把她安排进这个副本！】
【你骂温斯，小心被温斯禁言。】
【看得低血压都快治好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还能窝囊成啥样！】
【还是先担心，她能不能活着出去吧，莱伦可不是什么好人。】
……
你要问沈佳人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还，单纯嘴笨，她一直不是擅长与人争辩的人。
若你再问，被骂不会觉得委屈、受伤、难过、生气吗？
有一点但不多，相比之前所遭遇的，这些不痛不痒的语言攻击简直毛毛雨。
况且她不止收获了辱骂和唾沫星子，还有这个世界的隐性等级。
人是很奇怪的，即使说着平等，但依旧有三六九等之分，三六九之内又有五花八门的等级之分。
兽人们控诉着她们曾遭受的各种不公，以及像她这样兽人所享受的各种特权优待。她们的愤怒半分做不得假，她听到的都是真话。
虽然有群体偏差性，但也足够沈佳人梳理出一定的信息。
表面上，兽人世界的阶层大致可以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一般由贵族和在教廷任职的兽人构成，中层是拥有金钱或是智慧的兽人，下层是无权、无财、无“智”的底层群体。
然而，在这三层之下还隐藏着一类特殊的兽人，像她这样外表看上去很“完美”、和人类十分相像的兽人。外表“完美”的兽人往往会受到特殊优待，可以十分顺畅地在中、上两个层级流动，贵族、富商等争相想得到她们的青睐。
在这些兽人的描述中，她们似乎凌驾在所有阶层之上，但在沈佳人看来，她们只是依附中上层而活的兽人型黄金——看似耀眼，实则身不由己。
沈佳人沉默地站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像一块无喜无悲的石头。
见她没什么反应，骂了也白骂，且沈佳人本来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故兽人们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情绪消散后，兽人们也后知后觉，自己做得不对，但因面子和自尊，也不愿承认自己做错，虚张声势地撂下句狠话，回到原位。
只有穆德还梗着脖子讥讽道：“既然你这么完美，为什么也接受了多可的邀请？”
那当然是因为她不是主动来加入实验的，而是被迫来摧毁实验的。
“因为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不完美的。”
听到这话，穆德的怒火蹭得又上来了，这和满分的卷子考了99，说自己没考好又什么区别？
“你！你！你！”
“你我是一样的，都是兽人。所以即使被锯掉兔子尾巴、被毒哑夜莺嗓子、被试图挖掉双眼，也无法改变，我们生来就是兽人，不完美的兽人。”
“所以，我想知道，到底什么才算是完美的兽人？”
————
“没有完美的兽人，只要是兽人都是不完美的。”
经过几天的颠簸，沈佳人终于来到了莱伦教授的实验室，见到了传闻中的任务目标，莱伦教授。
说是实验室，实际上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实验楼，名字叫做完美实验室。
大楼有五层，中央是一个贯通整栋楼的挑高中庭，抬眼望去，能清晰看见每一层的房间与走廊。中庭顶端拱起一个透明的玻璃穹顶，阳光透过玻璃倾泻而下，照亮了以白色为主调的建筑内部，随处可见的葱郁绿植点缀其间，为大楼添了些许生机。
两辆卡车的兽人都聚集在宽阔的室内广场，莱伦教授站在前台侃侃而谈，左右两侧的大屏幕清晰印照着他的脸庞，让每个兽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手术只能改变外表，若想达到真正的完美，唯有基因编辑。”
沈佳人本以为莱伦教授即使不是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也是英年早秃的谢顶中年人。
而实际中的莱伦教授是个头发茂密、面容昳丽的青年人，看上去和多可差不多大。
当然，如果她此时能看到弹幕就会知道，莱伦只是外表看着年轻，实际是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莱伦讲话的时间不长，只有短短三十分钟，相比动不动两小时起步的领导讲话，已经很人道了。
且他的语言极具煽动性，煽动到什么程度呢？不仅在场的兽人都热血沸腾、想迫不及待的参加实验，就连沈佳人三人也都在心底升起同一个念头：既然这样，那类人是否也有可能成为人类？
讲完话后，沈佳人她们被安排进了一个八人间，除了她们三人，还有之前在同一辆卡车上的穆德、赛娜、罗斯、潘达四位兽人。
第八人在她们到来之前就已经在房间里，他欢欣雀跃地跑到门口迎接她们的到来。
这个拥有着金色短发和灿金眼眸的少年，笑容满面地做着自我介绍。
他说，他叫桑尼，是莱伦教授的完美兽人改造者，已经在完美实验室待了三年。
夜幕降临，莱伦正在办公室翻看此次实验品的名单，露丝、波若、马丁这三个名字被他用红笔圈出，尤其是露丝名字周围的红圈被其余两位都要重。
不出意外，露丝和维克利亚、拉克斯一样都是假名。
不过没关系，他终于抢在其他兽人之前，捕获到了一个纯种人类。
露丝，他会让她成为最完美的玫瑰，只属于他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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