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铮小心拿起端详,画风幼稚笔触粗糙,上面能够勉强看出是一个女人牵着身旁女孩的手。
画面上方粗略地画了一顶大太阳,江铮想仔细确认,只是岁月的洗礼抹去了部分,浑浊不清难以分辨。
不过画它之人心思真是缜密,零碎墙皮堆在这个角落常常会让人误会这也是要掉不掉的外皮,层层堆叠只露出一角即使被看到也不会惹人生疑。
江铮小心地收起了画,完美主义的她总觉得应该物归原地,于是又用脚尖向角落踢踏着碎屑。
正打算重新盖上,突地发现拿掉了图画的墙壁,胡乱粘着几张泛黄的空白纸张,漏出的缝隙泄出微小的风声。
她正打算上前探查,这时门锁扭动的响声传里,她赶忙飞起一脚无论是纸屑墙皮碎片还是杂灰都一股脑胡乱踹到角落。
刚堆好,几个护工说说笑笑迎面而来,她们打了个招呼,江铮僵硬着脸回以微笑后迅速离开了。
又是一日清晨,江铮从温暖的被窝里把自己拔起来,套上工作服去往医院干起老本行——发药。
刚下夜班的护士似乎带着其他人一起跳过早操,大家都满面红光,领了药吃完纷纷出了病房去活动。
江铮发到尽头的病房时,几个人仍留在病房里聚在一起闲聊着。
“老邹啊,你那儿子还没来看过你吗,生意再忙也不应该来也不来一次吧,要我说你那家业就不该这么早给他!”
“让孩子歇着吧,这么大岁数了,在最后的时光里有你们这些老朋友陪着我已经满足了,老吕你也别太操心了。”
邹大爷浑浊的双眼望向虚空,一顶稀疏白发打着卷儿。
老吕闻言沉默良久,倒是老邹身后编着双麻花辫老太太拍拍他的脑袋,“我呸!他说你还真信,哪里是忙,他就是......”
话到嘴边,见老吕隐晦地朝她摇摇头,她蓦地噤声,又轻声说道。
“真抱歉,我不该说这些,你别......”
“小花!”
“没事!我了解你一向心直口快!”
江铮正在一旁吃瓜,看着这些老朋友说说笑笑,她的心里也暖洋洋的,可随着小花老太太的突然倒下,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是神罚!”病房内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别的病房的人围在门口,切切私语声越来越大时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
又是神罚吗,江铮第一时间上前开始一系列抢救措施,心思也不断流转着。
小花还是去世了,她生前的老朋友人哭成一团,“也好也好,没病没痛的,她是有福气的,老天呐,她何曾做过错事,为啥小花也要被降下神罚?”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是不是偷偷骂过老天,神罚降临你们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行啦!你也少说两句,小花生前就没帮过你?要我说这就是老天不长......”也有人听不下去,但说到老天时还是慎重的闭上了嘴巴,恐怕是也惧怕神罚。
众人作鸟兽状散。
这天醒来,江铮不同以往掐着快上班的时间起床,她早早地拿着漱口杯站在门口,寝室的门漏出一丝缝隙刚好能够看清对面水房里的情景。
王梅正在里面往水壶里接着水,身旁站着张春,她们正激动着说着,脸色越来越红,隐约能够听见似乎是某个主任的八卦。
张春似乎聊的嘴发干,干咳了几声后说要回去拿保温杯,让王梅在这里看着,没过一会儿王梅尿急,见两个水壶水位仍未上涨太多,前后脚的功夫也进了厕所。
见此情形,江铮连忙垫起脚飞一般窜到两个水壶旁,时间紧迫,她也就胡乱塞了一包泻药进了其中一个。
这泻药正是她前一天整理药箱时翻到的,反正上面写的治疗严重便秘,应该药效不错。
倒完之后复又飞回寝室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紧随着厕所的方向传来冲水声、脚步声而至。
换上衣服后,江铮再次掐着点赶到了护士站,按惯例她去发药的早晨,张姐那里却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迟到,于是拿药捡药的活一并给了她。
回忆起往常张姐一直从一个保险箱里拿药,江铮有样学样从中翻出药箱,按照护士站里打印出的医嘱单子按个挑拣着,只是突兀的是,有种胶囊虽然外包装的名字和单子对的上,但是它的包装外壳上有着一层极细微的塑料薄膜。
江铮小心撕开后,漏出里面黑色漆面外壳,她觉得这才是它本来的包装,不过完全看不出来成分和名字的药盒,里面的胶囊倒是数量和单子的对的上。
一般这个时候,张姐该默默无语地站在她背后阴森森地看着她了,江铮顺着原先的胶痕捋了捋薄膜,看起来和原先毫无分别,又表现紧锁眉头,手上不停一片一片分着药,一副辛勤工作的样子,可惜等她屏气凝神干完了活,回头时身后并无一人。
江铮有种说不上来的遗憾,就好像小时候学习很少会被父母看见,一放电视机一抓一个准。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绊住张姐,毕竟这个游戏里的人一个比一个遵守规则。
等她发完了一半的药,张姐也就回来了,接过了她手里的活似有歉意,让江铮找个地方坐着歇会,剩下的她来干。
江铮乐得自在,不过那个盒黑色的“假药”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正规医疗单子上没有写呢?吃了这个药有毒吗?
难道说这七天的危险来自这个药,有人要谋害她!
多想无益,她也有重要的事要办,如果顺利的话......说曹操曹操到,不远处张春捂着肚子面带狰狞,视线相接时她眼神一亮,一路小跑来喊她,句尾带着无力的颤音。
“小江~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老大爷送治疗室去~”
一句话一口深呼吸,张春脸上汗如雨下,看到江铮勉强的点头,迅速撇下一张卡,把身后一直拽着的老大往护士站一推,连忙捂着肚子向厕所就发起了冲锋。
江铮捡起卡,带着着行动迟缓的老大爷一起走向治疗室,大门近看是夹着锈色的合金门,看起来有些年头,并且很久没有翻修的样子。
江铮学着身边陆陆续续赶来的护工们排队用卡划开门禁,走进一条长长幽暗的走廊。
漆黑的尽头仿佛怪兽长大的嘴巴要将所有人吞吃殆尽,不知道打哪里吹来的风也在呜呜作响,好似不远处传来的嚎叫声。
江铮抱臂顺了顺鸡皮疙瘩,一步一寸地跟上前面的人,来到一处狭小封闭的房间,所有人一齐涌入,显得空气开始变得稀薄。
房间内正上方挂着一个喇叭,从众人进入房间起就开始滋啦作响,随着一声爆鸣音,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声从这里扩散开,
“轻点完毕,各位工作人员辛苦了,请在2小时后再次进入接回患者。”
护工们作鸟兽状稀稀拉拉散开,极少有人会喜欢这样阴暗逼仄的环境,一个个步履如飞恨不得一个闪身去往外面。
江铮走在最后,为了不引起注意,她只敢在进房间时大致环视了一圈,房间倒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往外走时,才敢稍微“放肆”些,可依然一无所获。
耳边还是猎猎呜咽般的风声,惹人心烦,她突地福至心灵,想到厕所的一角,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这趟收获不多,她悄悄用手机nfc给门禁卡做了备份,以便下次再谈,她相信活动室的秘密绝对不少。
回去的路上,活动室发出一阵阵炮仗似的争吵声,但看起来没闹到需要员工们上前阻拦的地步,倒显得病房愈发寂静无声,好似全部的病人都聚在了那里。
到了护士站,张姐正在闷头忙着写记录,江铮自告奋勇接过了巡视的活,在张姐若有所思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正如某位文豪所说,人爱看热闹,看热闹的时候一个个都像鸭子一样伸长了脖子来看。
江铮来时正赶上好时候,两个病人正吵在兴头上,她随手摸了把椅子掏出瓜子开嗑。
人群的中心两个老大爷争的面红耳赤,手边是一桌下了一半象棋。
“你怎么还带悔棋的!落子无悔知道吗你?”
“你这小老头故意拽我胳膊让我下错了地方我还没说呢!”
“......”
“不跟你说了,你有精神病,我跟你争什么。”
“你才精神病!你全家都精神病!”
“我是有家族史,那又怎样,我又不是!”
“就是就是就是!”
“不是不是不是!”
“......”
喧闹渐止,病房恢复往日的悉悉索索,江铮眼见一个个患者乖巧地回到病房,一种老母亲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余下的几个病人留在活动室里或做手工或做其他的什么。
白萍赫然在列,与其他人规规矩矩坐在桌椅前不同,她立在窗边,透过污渍斑斑的窗户看向渐染金黄的天空,多变的白云轻盈地飘荡在天空。也许她在欣赏美丽的晨光,嘴里发出一声声赞叹......
赞叹?不,听起来像是,“桦桦.....好想你......马上就......”,并不清晰的喃喃声时断时续。
江铮没有停留太久,她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夜里万籁俱寂,炎热的夏天里蝉鸣一丝也无,江铮用毛巾垫着悄悄推开窗户,翻过阳台来到宿舍后身,又弯腰快步走到了围墙边,实现准备好的黑衣服与墙正好融为一体。
她轻踩着脚下的沙砾,每次稍微控制不好力气带来的声响都会让江铮心神一震,夜里树叶沙沙作响更是仿佛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诉说。
江铮几乎是憋着气来到了医院厕所窗外,这里之前下班时踩过点,她偷偷给自己留了一条缝,白天限制太多,几乎没个动作都有人紧盯着。
而且这里的人总是遵守着一层潜在的规则行事,比如按时上下班等等,就像输入指令运行的机器人,眼前晚上在她的考量中是最安全的。
脱下鞋,江铮蹑手蹑脚翻进了厕所角落,里面漆黑一片,唯余门缝处泄出一丝室内的光亮,看来暂时无人使用。
她深呼吸放松了下,凝神看着面前的“垃圾堆”,轻捏起一片片碎屑而又缓缓放下,漏出其中泛黄的纸张,随着纸张的剥离,露出里面漆黑深渊似的空洞,风声是从这里来的。
江铮比量了下身型,应该勉强能够通过,于是一鼓作气,手包裹住手机,用指尖泻出的微光照明,四肢一齐用力支撑着向里爬去。
静谧的环境越发凸显她的喘气声,冷汗一滴滴挂在她的额头上要落不落,终于在快要接近通道尽头的地方瞥见一丝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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